代理加盟,進展有序。
被吃童子作為加盟商客戶總經理,深受各地鬼雄追捧,一時風頭無兩,每天有忙不完的應酬。
連帶著雪山童子這個虞侯府參謀長行情也是水漲船高,不僅是他,虞侯各級參謀、鬼神,每日收到的請托數不勝數。
來遲一步的鬼雄,為後來居上,各種找關系、套交情,在虞侯府供職的鬼神、參謀,頓時炙手可熱。
果斷敲定一郡代理的仙樂太子、永安國師以及寒郡鬼王三位,看到眼下這個局面,大感振奮。
現如今,聞訊趕來的各地老國鬼眾、鬼雄絡繹不絕,不要說郡代,次一級的鎮代,甚至村代、集代級別的代理,競爭的對手也大有人在,再非一開始任意挑選。
便是他們所在的不老郡、長生郡,亦有不少認識的鬼雄前來打探消息,賊心不死,尋找門路,意圖取代他們的代理之位。
幸好虞侯府信守承諾。
即便是這樣,走不通虞侯府的門路,便有鬼雄直接找上他們本人,提出希望得到他們的代理之權。
仙樂太子等人自然斷然拒絕。
虞侯府鬼神丸代理商加盟的盛況,令他們愈發堅定信心,亦對自己早一步下手的決定而感覺慶幸。
甚至於他們三位作為目前唯三郡代,自發走在一起,商量起後續的發展和合作事宜,進行一些約定。
三人都富有野心,畢竟三人所代理的三郡互相毗鄰,有一些事還是事先明確的好。
“有一事巴子別都的鬼差說的不錯:斜月山不敢直接侵入老國,故此推出虞侯府、推出鬼神丸,欲借我等之手,在老國建立影響,此事我等身為老國鬼道一員,心知肚明。”
“自然如此,不管是巴子別都還是虞侯府,都有意在此事上角力,兩強相爭,故此才有我等崛起的機會,故此,我等既要擺脫巴子別都一向以來的壓製,亦不能成為虞侯府傀儡……其中的機會,便在於我們各處代理之間需要團結一心。”
“不錯,我等代理之間,可不能淪為虞侯府與巴子別都互相爭鬥的工具。”
三人秘密議論,各懷鬼胎,不過這個時刻,三人的意見是一致的:
“我們必須團結、拉攏其他代理商,形成足以抗衡巴子別都的影響力,以及最終不受虞侯府的操控……我等一時的蟄伏,最終為的是這個目的:有自己的話語權!”
“是!”
三人頻繁遊走在老國各地鬼雄之間,合縱連橫,另一面,巴子別都亦在發揮自己的影響力,希望將鬼神丸的體系,最終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讓斜月山、虞侯府的一番謀劃,消弭於無形。
同時,在競爭的代理權的鬼雄,同樣在各處聯合、商議,還有趙國境內的一些門派、散修,同樣在尋找合作對象,意圖插入一腳。
一時間,寒老郡各方勢力亂舞,都在暗中發力,意圖在新出現的機會之後,找到各自發展的突破口。
而虞侯府方面,對暗中的亂象心知肚明。
雪山童子每日匯種各處的情報,不是三個郡代今日見了哪幾個鎮代,便是暗中那個門派、哪個散修碰到仇人暗中較量了一番,又或者誰誰誰人,突然走到了一起,到了何處秘密商議的一個時辰……
各種亂象的情報,需要抽絲剝繭分析其原因、目的,雖有下面的參謀們先做了最初的剖析,篩選,最後呈到雪山童子這個參謀長面前的情報,依然是多不勝數。
雪山童子焦頭爛額,怨念頗深。
他去找丁牛的時候,找遍了整個地界,才發現這個虞侯府的主人正獨坐在丹房反扣的簷角之上,發白的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儼然如一尊石頭凋像。
他倒是清閑,時時修煉!
雪山童子仔細一看,忽然停下腳步,滿腹的怨念暫時拋在一旁,丁牛的狀態令他心生疑惑。
雪山童子感覺到他的修為進入了一種奇異的狀態——並非傳統的練氣境界的先天境,與天地元氣的交融、凝聚,亦非霸者境各炁的大成,而與天地元氣的交匯中有主導之勢,十分的喧囂。
此處安靜。
他如同石凋,是靜態的,似與周圍融為了一體,又似不存在與這一方的世界,有些剝離,但是有一種東西在孕育,在勃發,又清晰地存在於這個世界。
難道,這便他所說的修真麽?與練氣真是別有不同。
雪山童子想著,便靜靜看著,沒有干擾。
他看著丁牛一動不動地直坐到月亮從天空中消失,露水打濕他的全身,渾然未覺的模樣。
本來,練氣到了先天境的境界,便已是有自發的氣護住全身,落雨不沾,如今看丁牛,卻似又回到普通人的狀態,和光同塵。
雪山童子雖然不懂修真,但也知道,他的修煉一定大有長進。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到丁牛的臉上,丁牛睜開雙眼,在這一瞬間,雪山童子似乎看到有一雙來自靈魂的眼神,在看了他一眼。
他彷佛回到最初,在冰天雪地中赤身果提,歡快奔跑時的樣子。
“……大哥!”雪山童子連忙捂來捂去。
他現在知書達禮,是個知道羞恥的人了。
“阿爽,有什麽事嗎,在這裡等一夜?”
“還不是你的鬼神丸,大事不好了。”雪山童子忙道:“你說他們自己會亂,我倒是看不出來,反而發現看這些老鬼卻狡猾的很,各處聯合抱團!參謀們分析,形式不容樂觀,他們是在結成同盟,借助我們鬼神丸對抗巴子別都,同時也是在防備被我們控制。”
“此事發展,似一開始預料的不太一樣,這些老鬼可不簡單……我心中擔憂,故此前來與你講一講,商量商量。”
丁牛問:
“你有什麽想法?”
“我欲打破他們的同盟……”雪山童子緊接著說出一串計劃。
他的憂慮,以及他的法子,證明這個天地精靈的確成長了不少。
丁牛沒有否定他的計劃,不過也沒有讚同,而是說道:
“阿爽,你怎麽做都可以嘗試,不過可以保持一點耐心……前幾日接待仙樂太子和永安國師,你也在一旁旁聽,說起神權供奉,你怎麽看?”
“神權供奉?”
雪山童子回憶,當日丁牛說起:
山神、土地、城皇之廟,作為其中之神,信眾自身走入,放下錢財、燒香祭拜,來到神像之前跪下、祈福,而後回家等下一次,這是最正常、最傳統的供奉。
而仙樂太子問起一個問題:
若是有一日信眾不再定期去山神土地之廟祭拜,又該如何?”
丁牛回:你自可派出鬼神,去信眾家裡訓示,而後賣一賣贖罪券之類,順便帶點錢回來。
到了這一步,仙樂太子和永安國師已是滿意,不再詢問。
難道說還有後續麽?
雪山童子自己也不曾思量,到了這一步,後續會如何變化。
丁牛道:
“派出鬼神去信眾家裡訓示,而後賣一賣贖罪券之類,順便帶點錢回來,這事情就已有了變化。”
“再後一些,開始有鬼神空手而回,有的是沒有見到信眾,人去樓空,有的是沒有收到錢,各種哭窮,夫妻孩子父母生病之類,甚至還有被信眾罵出門的……到這時,這些代理們便該皺眉了。”
“直到有一天,他們會發現鬼神沒有回來,這是真該管管了。”
“到這一步,代理們便把收取供奉的權利包給下級那些小代理,他們掌管一村、一集,呼風喚雨,於是供奉又能收上來,雖然錢袋子偶爾帶著血,有些時候小代理們收不上錢,就會抓一些少男少女回來充數。”
“終究有一天,小代理隻回來一部分,回來這部分還帶著傷。”
“大代理們拍桉而起,傳令小代理們要從重、從嚴、從快處理。”
“不過很快就有消息傳來,說原先的鬼神被信眾……不,是叛逆給殺了,他們佔據了鬼神丸,自己當鬼神,不信神,不稱臣,不供奉。”
“代理們大怒,派出親隨鬼神,修為比那些小代理不知道高到哪裡去。”
“這些鬼神很快回來,帶回一小袋的錢財,一連串的人頭——對方的,還有幾具屍體、幾個碎裂的附身物——自己人的,說就是這麽一回事,代理們便只能咬著牙從金庫中拿出錢袋子,給他們發撫須、軍餉、開拔費、賞錢……”
聽到這裡,雪山童子已是面如土色。
丁牛道:“這些代理們,拿到了鬼神丸,便認為那一郡、一鎮、一村、一集,便是他們的應許之地……卻不知他們想錯了,腳下之地,從來不屬於任何特定一人,況且他們的立身根本不是一方土地,而是生活在這一方土地之上人心,收服人心,靠的不是武力,靠的不是鬼神丸,而是道德,要以德服人。”
“若是無德,什麽鬼神丸都是沒用的……我看這些代理們,大部分無德。”
“……”
雪山童子張著嘴:“大哥!還有這種事?怎麽如此不妙局勢,到你嘴中,便成了他們注定要輸?”
“當然,此事就如同下棋。”
“哦?”
“下棋下到殘局被人將死, 並不見得是殘局功夫不行,可能輸在了中局。”
“輸在了中局也未必是中局功夫不行,可能開局就有問題,沒好好背譜,沒有套路,走錯了招數。”
“甚至很多死局,錯不在棋盤之內,而在棋盤之外。”
雪山童子聽了感興趣的點,眼睛一亮:“何為棋盤之外?”
“任由他們如何經營……當他們選擇我做對手的時候,他們便已輸了。”
“……”雪山童子無語道:
“大哥,我最佩服的就是你這一張嘴!”
“哈,是麽?”丁牛笑道:“阿爽,看來你還是不懂,跟我修真吧,修真了,你便會明白我所說的。”
雪山童子聽他再次提起跟他修真,鄭重其事,不由問:
“大哥,究竟何為修真?”
“外其身而身存,後其身而身先。”
雪山童子沒學過這句話,忙問:
“何意?”
“升維。”
“……”
雪山童子,不由更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