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河鎮,黃雲退去,屏蔽消失,天晴雲澹。
無數神識在此處掃蕩,想要窺探方才所發生之事。
金河城內,無數百姓滿含熱淚,望空而流。
萬物生發、生長的氣息從他們心間流淌而過,蓬勃的生機令他們生出打自心底的喜悅。
而牛仙人的道意,他們亦是清晰的感覺到了。
一鯨落,萬物生。
說的不就是牛仙人自己麽?
原來牛仙人修煉的是這樣悲壯且高尚的大道,哺育眾生的大道,他的心意,誰人能夠不動容!
經歷過方才一幕之人,從內心油然生出欽佩與敬仰。
虞侯府的幾次舉措,規定他們需要按時祈福,大家因為尊敬牛仙人而遵從,但是暗地裡已有一些不一樣的聲音,聽在耳裡,每個人難免有生出別樣的想法。
不過此次之後,任由任何人說牛仙人的不是,他們都不會相信。
那些宵小,如何懂得牛仙人的心懷!
這樣一絲道意,不僅對敵的殘忍使感受到了,劫後余生的百姓們,亦是切身體會,因此堅信不疑!
金河鎮,響起無數的念誦和祝福。
不僅如此,人群中更為靈慧、敏感之人,在一鯨落、萬物生的讚歎之余,還能感受到一種後續和延伸。
是一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悟:
巨鯨的隕落,是萬物的繁盛,天道的盡頭,是萬物興起,作為人亦是其中之一,於眾生之靈裡面,爭奪眾靈之長。
一鯨落、萬物生;天道盡,人道生。
一粒種子,落在他們心中。
這些人看向古戰場方向,對著那個給以他們這般感悟的人,遙遙施禮。
未曾經歷過方才一幕之人,對於金河鎮百姓的舉動產生好奇。
無數消息在打探,無數支離破碎的畫面組合起,呈現出大致一個景象:
牛仙人站立雲端,如同金甲戰神,他手一揮,遮天蓋日的巨掌從天而降,幾番撈取抓住吃人的妖邪,得勝而回。
眾多版本,不一而足,盡是展現牛仙人之神威無敵。
故事精彩歸精彩,不過藝術誇張的含量太高。
只有方才在金河鎮境內,有幸親眼看到金仙一指與吞天噬地黑氣的較量的練氣士,才能在回憶之時,再次如臨深淵——不管是天上的一指,還是漫天肆虐的黑氣,只能看到它們,都能感覺到隨時被其中之一碾碎的顫栗感。
太強,太強了!
金河鎮一戰的影響還在擴散,不管是虞侯府屏蔽一鎮之地靈覺的大手筆,還是天上一指與吞噬黑氣的大戰,都延伸出無數的談資以及猜測。
而另一邊,丁牛得勝而回,神識落回丹房體內,當他重新回到待客廳,丹茶未涼。
仙樂太子,永安國師微微吃驚:
“虞侯忙完了?”
“是啊,失禮了。兩位,接下來繼續談代理,談鬼神丸,不如進入正題?”
“也好”,仙樂太子道:“說起來,鬼神丸真是丹、器結合的典范,不過這個鬼神丸一粒便要收晦米兩石,是否要價過高?”
趁丁牛離開的一點時間,仙樂鬼王與永安國師已是暗中商議,聯手壓價。
丁牛哈哈一笑:“高麽?這還是代理價,若是散賣,起碼高一倍以上。”
“……”
“兩位,我說句不客氣的話,你們的收晦米也算得靈米,不過隻合鬼眾使用,若非我寒老郡要供養鬼神百萬,原本你們老國寒山郡的寒米,我更鍾意。”
“……”
“寒山鬼王數次發飛符給我,我考慮再三,還是選擇兩位作為第一批合作者、代理者,既有去晦米的原因,
更有心誠之意。”“哦?”
“兩位夾在寒老郡和寒山郡之間,寒老郡若與寒山鬼王合作,便是遠交近攻之策,日後兩位夾在中間,日子恐怕不好受。”
“……”
仙樂太子與永安國師頓時肅然:“虞侯這是何意?是威脅麽?”
“兩位都明白,這是一個事實。”丁牛道:“我素來喜歡結交朋友,與兩位一向也是無怨無仇,也算是毗鄰的鄰居,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故此不願一開始做事,便對兩位帶有惡意……我先找兩位,正是出於此意。”
“……”
仙樂太子與永安國師面面相覷,事涉及靈米交易,頗為貴重,是緊要的物資,他們自然希望壓低價格,得一個物美價廉的實惠。
不想此人拿一個寒山鬼王來說事。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仙樂太子與永安國師也不是嚇大的,他們亦是一地鬼雄,自有一番大老的尊嚴,輕易不受他人威脅。
永安國師笑道:“虞侯與寒山鬼王合作,我與太子亦無反對的理由,我與太子地界正好夾在兩位中間,今日後若是你們要過我等地界,我與太子自然是盡力招待。”
這個老鬼是反向警告。
你是可以遠交近攻,我們也可以做攔路虎,誰勝誰敗,猶未可知!
“既如此,兩位再考慮一下。”
丁牛也不欲多說,鬼神丸的功能,便是圈地為王、為神,是為征伐之用的兵器,難道是拿來吃的?
拿到鬼神丸,便意味著搶佔地盤,向外擴張,想要和平發展,非的大局落定,天下一統。
當然也有化線而治,形成僵持的局面,不過丁牛不會允許。
老國鬼道,一定要亂。
丁牛之所以先找他們,是向外表明寒老郡無意向老國擴張,因此找兩個“鄰居”,若是這兩個老鬼不識抬舉,第一個就要扶持代理滅了他們。
“參謀長,送客。”
雪山童子,客客氣氣引仙樂太子和永安國師出門:
“兩位請吧。”
第一次談判,談到了真金白銀的地步,算是不歡而散。
仙樂太子與永安國師自問不過是想要砍砍價,這個牛真子居然上來就是咄咄逼人,一副愛買不買有的是人買的態度,並且暗帶威脅警告,著實惱人。
兩個鬼雄心中怫然不悅,跟在雪山童子身後怒氣衝衝,互相傳音,商議後續的對策。
“牛真子少年成名,難免氣高,不過我倆也不是好惹的。”
“正是,我等把持邊界,若是翻臉,他想進入老國怕是也得求著咱們。”
“回去後聯絡各方,達成共識,定要殺殺他的威風。”
“呵呵,此事巴子別都處不是有所組織麽?他們對這鬼神丸也頗有興趣,故此十分積極……”
兩人暗中說著,還未走出虞侯府,正這時,一行身形魁梧的鬼神正押解一名乾廋少年模樣的人往虞侯府後走。
看模樣甚為戒備。
見到雪山童子後立刻見禮。
雪山童子示意他們不要耽擱,自往後去。
仙樂太子和永安國師卻看出蹊蹺。
這群鬼神氣凝沉淵,起碼先天境往上的修為,在他們地界也是乾將之流。
如此勞師動眾,在虞侯府內亦心懷戒備,押解的居然是一個毫無修為的乾廋小子?
仙樂太子不由打探道:“方才那乾廋少年是何人?”
“一個區區霸者境的小賊。”
“……什麽?我看此人沒有修為氣息。”
“哦,是被我大哥打滅了修為,不過畢竟原是霸者境修為,故此仍需注意。”
雪山童子說的清澹,聽在仙樂太子與永安國師耳中,便如同霹靂。
“……那方才虞侯出去便回,茶亦未涼?”
“兩位休要大驚小怪。”雪山童子傲然:
“我大哥人仙也能拿捏,捉拿一個區區霸者境的小賊又需多少時間?還不如神識飛舉到金河鎮花費的時間多。”
“……”
仙樂太子與永安國師頓時面面相覷。
霸者境小賊,區區、打滅修為……這些話,簡直敲他們腦袋!
要知道他們這些一地鬼王,也不過霸者境修為啊!
而說這話的,不過是一個先天境的童子, 做到這事兒的,也不過是先天境的一個晚輩!
若是在寒老郡外見有人這樣說話,隻當此人是失心瘋!
然而在寒老郡,就是發生了這般事!
先天境的,把人仙打跑了,先天境的,把區區霸者境的打廢了修為,押解問罪。
為何,先天境的能辦到這些?
這的確超乎了他們的常識。
而可以確定的是,這與寒老郡的鬼神系統脫不了乾系。
沒有比親眼所見,更能令人信服。
這一刻,仙樂太子與永安國師像是火燒屁股一般。
任誰被一個先天境的小鬼稱為區區霸者境,還無法反駁;任誰想到會被一個先天境小鬼隨時打滅修為,而心生不安……任誰,都會火急火燎。
世道自寒老郡處變了。
仙樂太子、永安國師互看一眼,哪裡還有商議的心情?
剛一離開虞侯府,便迫不及待施展遁法遠去。
老國的第一批代理,他們定要拿下,若是落後於人,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他們離開不久,來自老國的許多鬼雄如同約定一般,先後上門。
沒有比金河鎮的一場發生在眾人眼前的戰鬥,更有說服力。
大夥都說丁牛借了眾多鬼神之力、寒老郡的地力,才能凝聚驚天一指,不然,他一個先天境,哪有這般強大的力量?
而眾人都說,凝聚眾多鬼神之力、一郡地力,與鬼神丸有莫大的乾系。
這一位斜月山的牛真子,已是一而再、再而三證明此事,如果還抱著懷疑的態度、遲疑的態度,那麽,趕不上寒老郡這一趟快車,也怨不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