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大喜!”
“喜從何來?”
“牛真子聚寒老郡眾人之力,擊退邪馬台人仙物哀神君一行。”
斜月山真龍峰大殿內,王無忌越說,心情越是古怪:
“牛真子以先天境的修為,戰力直追人仙境界,有此人坐鎮,寒老郡幾經混亂、磨難,今時今日終於穩固,等閑之人,再無法動蕩趙國東北之地。”
黃虯斜靠高台,面對這一位師弟,形容舉止便隨便了一些:
“的確如此……師弟覺得這是好事?”
“嗯?師兄,莫非你在懷疑牛真子?”王無忌眉頭一肅:“近來山內關於牛真子的傳聞頗多,言之鑿鑿,說他要擁郡自立的也不在少數。”
“師弟覺得如何?”
“說此話之人,不是見識短淺,便是居心叵測。”王無忌哼道:“牛真子此子,我是看著他在天門九道之中闖關,揚名立萬,且親自考驗!此人識大體,有智慧,眼光長遠,我便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此人有何自立的理由。”
“哈哈哈!眼下的確沒有理由。”黃虯大笑:“若是以後呢?”
“若是說以後,等他羽翼豐滿,有所求不得,是可能生出別樣的心思。”王無忌別無忌諱,直言說道:“不過以將來的可能作為依據,便說他有反叛之心,來定他如今之罪,真是可笑、可悲!荒謬絕倫!”
“未必不是未雨綢繆,防患於未然。”
王無忌便深深看向黃虯:“掌教師兄!你算盡天下,如今又來試探我?若你真是這般人,算這些年我王無忌瞎了眼睛,竟服你做掌教!今日我便反出斜月山去,你又能奈我何?”
“……師弟何必生氣?我不過是開個玩笑。”黃虯笑呵呵:“斜月山歷代掌門,天資各個絕倫,不過論氣量,我定能排在前二,往前少有、往後也未必就有。”
王無忌深吸一口氣,除了開山祖師黃龍仙,你便是第一唄?他問道:
“當日我若不服師兄,師兄又該如何?”
黃虯道:“當日即便師弟不服我做掌教,其實亦是無所謂之事,我定早早保舉師弟一個太上長老之位,以顧師兄弟之情。”
王無忌心道:老子很稀罕麽!
“若是想登上掌教之位,力、智、德三者,必要有一者在同輩之中出類拔萃,若力不能壓眾、智不能折眾、德不能服眾,這般之人,如何做得了掌門!”
“尤其背後師尊,出來替弟子站台,此舉十分惡劣!長此以往,我們斜月山今後,究竟是以才能選掌教,還是以根基、關系選掌教?莫非這掌教之位,還要弄成人間王朝之事,世襲不成?”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那自然是不成的。”
黃虯知道他說的是易行天的師尊武奪峰,武奪峰此舉,似親實黑,為易行天招至不少非議。
黃虯知道這一位太上長老為何如此,當年這一位太上長老也是掌教的有力競爭者,不過最後與掌教之位失之交臂,故此有些執念。
“不必說他,這一輩真傳弟子,誰人首登人仙境,成為代掌教……都是今後之事。”黃虯澹澹說道:“為今,我等與幾方角力,力量捉襟見肘,牛真子冉冉升起,乃是憑空多出的一股力量。”
“他在寒老郡凝聚眾人之力,我斜月山之上,又多一位人仙戰力,與各方拉鋸的較量之中又添籌碼。”
“局勢牽一發而動全身,東北無憂,我等便能抽出一部分力量,轉投他方,於大局而言,便添幾分勝算。”
“能多得這幾分勝算,便是將寒老郡劃給牛真子,也是值得。牛真子之功勞,
實非鼠目寸光之人所能見。”王無忌欣然:“正是此言!”
“立傳真篆靈符,發往趙國各處,告知天下、各處仙山以及東南同盟各派:今日我斜月山新晉一名真傳弟子,乃是力敵魔君、保境安民的一代俊彥,丹武雙絕的牛真子,登真傳弟子第三十六位。”
王無忌哈哈一笑:“真傳三十六位?此人一入真傳,便是核心真傳最後一位……師兄此舉,別有深意。”
“哪有深意,唯有勉勵而已。”
王無忌搖搖頭,黃虯此舉,立將丁牛推上風口浪尖……許多勢力的眼光,便將向丁牛投射,那邊熱熱鬧鬧,便能掩蓋黃虯的一部分暗中運作。
自己這個師兄啊,無時無刻不在算計。
牛真子新立大功,這便被師兄安排上了。
無情,端的冷血無情!
“師兄如此安排,不怕牛真子扛不住風浪?”
“他扛得住。”
王無忌有些狐疑:“……師兄對牛真子真有信心。”
黃虯心中歎了口氣,你沒跟那小子打過,那小子有洞天,且機謀百變,向來不吃虧!
那小子到處說天上一指殺鬼仙的真意真傳是我私授,許多人便懷疑此人是我私生子!便是連親兒子也幾多試探。
不過那小子生死劫的神通,一定意義上來說,的確是出自自己之手。
殺他不死,便成他的生死劫神通。
此人殺鬼仙、敗人仙,在旁人眼中驚世駭俗,但在黃虯心中,絲毫都不覺得奇怪。
一定程度上,黃虯將他當成盟友看待。
王無忌越發懷疑:
“天上之宴,牛真子曾上高峰與師兄相見,可是有事發生?”
“無。”
“哦。”
王無忌不再多問,立刻下去安排。
牛真子短短時間內,突然間異軍突起,不僅是旁人,便是他也意想不到。
當日便能看出此人有遠大前途,只要不瞎、不聾,能看到這點之人,不知有多少。
本以為對他已經足夠重視,但是這般快兌現,橫空出世一般,幾乎出乎所有人預料。
這個幾乎,似乎並不包括他的師兄。
王無忌有些靈覺,能感覺到師兄對於牛真子的一些別樣情緒。
難道說那人真是?
王無忌心中,便越發古怪。
隨著真龍峰上的法旨傳下,斜月山山門之內首先得到消息,立時沸騰起來。
螭龍峰之上,風雲龍的小院幾乎被踏破,幾乎人人都上門來道賀:
“了不得!風雲龍,你撿個好徒弟!成真傳了!”
“真傳三十六,是核心真傳最後一位,卻也是很了不起!試問斜月山中,又有幾人有這般待遇,剛入真傳,不經考核便是核心真傳?”
“能敗人仙,這也是應該的。”
“出息了,風雲龍,你徒弟出息了,就是你這師尊,怎麽教導出如此優秀的弟子?”
“殺鬼仙、敗人仙……這,如何做到的?難道那魚龍變的真傳,如此霸道?”
“風老頭,你我師兄弟一場,魚龍變的法門有什麽訣竅,你可不能藏私啊!”
“風雲龍,你這霸者境修為,似乎假的一般!”
“假什麽,徒弟先天境能敗人仙境,風雲龍這老小子,怕不是能戰金仙了?”
“……”
其中不乏酸溜溜的味道。
風雲龍撚須大笑:
“魚龍變的確是曠古爍今的法門,一旦成就驚天動地,不過老夫亦沒練過,便也不知道竅門如何了,真不是藏私。”
“哈哈,今日說老夫做什麽?說我那徒兒便罷了!核心真傳,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是約定俗成,地位比我們這些長老還高啊,厲害了!濤濤之江,後浪拍前浪,前浪……乃乃的,這小子竟已爬在老夫頭上,真是可惱啊啊啊啊!”
“……風雲龍,你少得意了!”
螭龍峰這邊熱鬧,水龍峰水龍殿之內,也是不遑多讓。
水道人近些時日結交的女修,也是各自登門,女修含蓄一些,登門理由五花八門,全然不提牛真子, 然則親密的樣兒,便是讓一旁伺候的魚道人,也能感覺到刻意討好的勁。
看著被圍在中央,眾星拱月的師尊,魚道人歡喜之余,便想起一個詞兒:
夫榮妻貴。
想起當初……
魚道人心中,便不由一陣暗澹。
蛟龍峰五百年堂內,黃蒼梧、黃蒼桐、兩兄弟,聽到這個消息,互看一眼,黃蒼梧含笑看了黃蒼桐一眼,令得這一位丹器雙絕的斜月山長老,面色有些不好。
不過這一次,黃蒼桐沒有發作,拂袖而去。
而在不遠處的丹房之內,黃棲聽到消息,高興片刻,便又生著氣:牛真子那個浪蕩之人,聽說又與心真子師姐有些風言風語,真是可惱!
螭龍峰青丹院內,養真子以及浪真子、封真子等人,已在收拾行囊,準備前往寒老郡,他們前腳剛聽到丁牛晉升真傳的消息,才為這一位師弟高興,後腳便收到丁牛的飛符傳書,邀請他們前往寒老郡做客。
說是移居新居,喬遷之喜。
養真子等人自然明白,丁牛不遠萬裡邀請他們去寒老郡,定然不是因為搬家住新房,而是有其他要事,只是不便在飛符之中表述。
如今丁牛在寒老郡站穩腳跟,便迫不及待邀請他們前往,定然是有所動作,他們幾個作為師兄,感覺到義不容辭。
如今,他們雖還不夠真傳弟子提名的資格,但是在華誕宴的比試中各放光彩,在內門弟子裡面,亦得到重點栽培,平日事務繁多,遠不是當初無名時自由了。
但既是丁牛相招,便也毫不推辭。
五人稍經商議,準備立刻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