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泛泛之輩，居然敢讓可能是天下第一的嶽老先生行先手?

　　這是哪來的自信?

　　簡直是匪夷所思！恐怕說出去，嶽老先生會落得一個欺侮晚輩之罪名。

　　但不然！

　　湯柏麓與嶽老先生比的是五子棋。這湯柏麓圍棋不怎樣，但五子棋卻厲害無比，這麽多年來，在讓先的情況下，基本上都可以與嶽青衣戰成平手。

　　五子棋為直接博殺，雖然簡單，卻也不易。

　　兩人一邊行子，一邊言談。皆為平時閑語，誰也不曾提及本草閣遇襲一事。

　　行至盞茶時間，嶽青衣落一子，看著湯柏麓，微微一笑:“少爺，你現在倒是越來越沉得住氣了。”

　　嶽青衣入甘州湯府，湯柏麓只有兩歲，此時已過三十余年，他還是以少爺尊稱。

　　湯柏麓笑道:“與先生對弈，當然要小心謹慎，特別要沉住氣，先生曾經說過，弈棋便是鬥氣，氣不破，則無懼！”

　　嶽青衣哈哈一笑:“少爺真好記性，都幾十年了，還記得老夫子所言！不過，老朽不是說這個……”

　　他再落一子，然後道:“我說你沉得住氣，是說你怎麽不問一問本草閣?”

　　“本……本草閣?”湯柏麓笑了笑，似乎這才記起來這裡的目的:“先生說的是本草閣遭襲?”

　　他停頓一下，擺了擺手，笑道:“還望老先生以後莫開這般玩笑，要想好酒佳肴你吩咐就是！”

　　“……若是嫌得麻煩你也可以直接找藥丸坊膳食堂，那廚子老五依然做得一手好菜！”

　　嶽去青衣哈哈一笑，道:“有趣，原來少爺以為老朽誆你酒喝……既然少爺以為本草閣無羔，那麽咱們談談今時湯府的事情如何?”

　　湯柏麓聞言，臉色微變，今日湯府之事或許早在坊間傳得沸沸揚揚。

　　但湯府之人萬萬不敢亂說，那街坊鄰舍所見也斷然傳不進這本草閣。

　　這老病杆子是如何得知?

　　嶽老先生好似窺透了湯柏麓的心裡，笑著道:

　　“本草閣的重要少爺應該明白……我讓人傳信說本草閣遇襲，少爺卻遲遲不來，所以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府內一定出了事。”

　　“……說說看，倒底怎麽了?是不是那小少爺又在折騰?”

　　嶽青衣口中的小少爺，便是原本叫戰飛的湯戰飛。

　　湯柏麓聞言，臉上微露驚異之色，“先生……你……你是如何得知?”

　　嶽青衣提了提袖口，從桌子下面拾起一枚箭，遞給湯柏麓:“本草閣遭襲，也並非有假。

　　來人怨氣頗深，把箭端端地射在了樓牌上……好似對少爺仇深似海！”

　　“既有這等事?”湯柏麓接過箭，吃了一驚，然後故意大聲道:

　　“何人如此大膽，這樣豈不是沒有把紅老前輩放在眼裡?紅老前輩可說過，有他在，本草閣安然無恙，這……”

　　“嘿……嘿……”

　　內屋裡傳出施邈紅的怪笑聲:“我是說過，但得看是誰?莫說此人射箭我不管，既便是他要一把火燒了老病杆子這鳥閣樓，我也必遂他願！”

　　“這……”湯柏麓一怔。

　　嶽青衣擺了擺手，對湯柏麓道:“你先看看手中之箭！”

　　湯柏麓凝視著那箭頭，雖然他不是行家裡手，但跟著嶽去病耳濡目染了這麽多年，一眼便瞧出了端倪，這箭鏃有毒。

　　只是讓他有些嗤之以鼻和不解的是這襲擊者的目的?

　　也太自不量力了吧，

這無疑是班門弄斧，關公門前耍大刀。　　“你可千萬別小瞧了這支箭！”嶽老先生瞧出了湯柏麓的輕篾，他道:

　　“這支箭來頭可不小，老朽若沒看錯，它必定來自京都！”

　　“京……京都?”湯柏麓全身猛的一顫，驚得瞠目結舌，失聲道:“何以見得?”

　　“這箭鏃之毒，天下毒中至尊……孔雀藍！”

　　“孔……孔雀藍?”湯柏麓的眼睛凝固了，這毒藥聽嶽老先生說過，乃京都神雀司“藥雀處”主辦苗桂研製，據稱世上無解藥。

　　孔雀一滴藍，神仙也枉然！

　　看著湯柏麓臉上神色，嶽青衣笑了笑:“莫非少爺心中怕了?”

　　湯柏麓坦然的點了點頭。

　　他的確有絲害怕，但害怕的不是孔雀藍。

　　毒藥再毒，有嶽老先生在，最終皆可解。

　　只是他極不願聽到的是，這毒箭與京都有關，與神雀司有關。

　　“該來的一定會來，躲是躲不過的！”嶽青瞧見了少爺心中的一絲懼畏。

　　心懷敬畏之心，這未償不是一件好事。

　　他淡淡一笑:“其實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糟，這箭雖與神雀司有關，但這射箭之人，卻是……小少爺！”

　　“戰飛?”湯柏麓的眼神凝固在一起，這熊孩子今日不但要殺了自己，而且還早早地來到本草閣挑釁嶽老先生。

　　“他為何要這樣做?”

　　“小少爺是想讓我知道，京都來人了！”嶽青衣執棋斷了一步湯柏麓的三連棋:

　　“少爺，你且說說，今日到底發生何事?”

　　湯伯麓斜瞥了一眼紅衣施邈紅那間屋。

　　嶽青衣知其意，衝他點了點頭，“但說無妨！”他故意聲音提高:“那棋詔博士要的只是我老病杆子的命， 其余的他並不關心！”

　　“……把事情說出來，也讓紅老前輩參詳參詳！”

　　“呸……呸……”

　　屋裡的紅衣施邈紅大聲叫道:“狗屁的棋詔博士，他早就死了！平生我也管任何事，我施邈紅今生要做的唯一事情便是要殺了你老病杆子，我才懶得理你們那些爛事情……什麽家國大事，皆是狗屁！”

　　湯柏麓啞然，想來也是，這些年，這樓閣之事，怎麽可能瞞得過這神通廣大的紅衣老怪。

　　他一邊小心應付棋局，一邊詳盡的把戰飛遇刺之事說了出來。

　　所言之事，毫無隱瞞！

　　其中包括戰飛回到湯府毆打老管家，欲行刺自己，以及後來分家的事，無一遺漏全盤托出。

　　後來還道出了神雀司上官妙妙同欽天監監侯段正問已親臨余城這一驚爆的消息。

　　把諸葛錦言之的“血骨驗親”之事也詳細的說了一遍。

　　嶽青衣靜靜的聽著，其間未插一句話。

　　倒是內屋的施邈紅聞及是兩個小娃娃要行刺戰飛，他不由冷笑了一聲，大聲道:

　　“要想殺小飛飛?嗯，還是兩個小娃娃……嗯，有點意思。也不知是誰如此愚蠢……”

　　“……簡直不知死活！即便是當世九品高手，又能奈他何?有瘸腿老黃……恩……挺有意思！”

　　紅衣施邈紅欲言有止，話中有話。

　　湯柏麓一聽，眼神發了一絲異彩，與嶽老先生相視一望，衝屋內的施邈紅大聲道:“紅前輩，此話怎講?那瘸腿老黃又是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