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力才是王道,李仙九老祖宗師爺啊,五百年前北荒天弈城終極一戰,難道你還沒有悟明白嗎?
若您五百年遺著《縛龍逆天修正棋譜籙》裡面也有超然武功心法、孤絕劍法。
我嶽青衣即便敗於棋詔博士施邈紅的十九橫縱之黑白,但也無需擔心性命之憂。
何來的一命換一衣?頂多輸了給他一條褲子,他願要不要,願穿不穿!
如今呢?完了,完了!
嶽青衣思及此處,不由喟然長歎!
恐怕過了今日,明日再同紅衣施邈紅一戰,自己便會成為一個死人。
先前一向從容面對生死的嶽青衣心中隱隱一動,突然暗自嘲笑這些年裝的十三。
一下子想到了逃離,隱至深山荒處,是不是可以自保平安?
但一想到江湖傳言,紅衣施邈紅五進皇宮六剃棋妃娘娘陰陽頭。
皇宮大院,高手護衛、將領軍士數以萬計,更有武功傲絕天五排名前五的人狐半次元。
即便是這種防護森嚴的禁地,他出入皆若無人之境地。
以他的這份能耐,自己豈能逃出他的魔掌?
恐怕就算是躲進螞蟻洞,小如膜翅目寄生蜂的剿穴,也逃脫不掉厄運。
嶽青衣耷拉著腦袋,萬般沮喪,一時萬念俱灰,又想到了能銷萬般愁的酒。
明知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他還是抓起了面前的酒杯。只能今朝有酒今朝醉,休管明日死與生!酒杯至唇邊,目光滯滯,猛揚頭,一口吞!
到頭來卻喝了一個寂寞——酒是美酒,但杯是空杯。純醇香味濃,更是惹人愁。
空杯不解饞意,只因惹怒春風!
一切有為法皆如夢幻泡影,如露也如電,怎作如是觀?
嶽青衣暗自神傷。棋終酒已乾,曲終人也散!
三月春風暖,卻道心中寒!他失魂落魄地放下空酒杯,身子微顫著欲轉身離去。
卻被一個聲音叫住。
“且慢!”
嶽青衣回過神來,這才發現邊上站著布衣上還縫有補丁的倒酒的老者。
他一愣:“你家主人棋詔博士已經走,你還站在這裡作甚?”
老者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什麽棋詔博士,我也沒有主人,若說一定要有——”
他頓了頓,指了指眼前這片桃林:“我的主人,就是她們!”
嶽青衣放眼看去,漫山桃花,滿樹清香。
桃樹枝頭,初開的如脂如玉如雪,怒放的迎風招展嫣然含笑。
紅點的花蕊面帶羞色,嫩白的花朵十分清麗。
就連那冬去春來,看似即將枯萎的桃枝,這一切都變得生機十足。
他的臉上,漸露春意。但稍縱即逝,因為明天還要面對生死。
布衣老夫子頷首,伸出形如枯槁的手指,向不遠處的茅屋指了指:
“那是老夫的寒舍,看公子酒未盡興,若是不嫌棄,可到茅舍再小酌幾杯。”
嶽青衣看了看茅舍,再看了看老者,點頭。
心中所想,事已如此,聽天由命,現在離明朝還有七八個時辰,再痛飲十杯八杯,即便是死,那又如何?
今朝有酒今朝醉,休管明天生與死!
……
……
山澗。桃林。茅舍。
推開柴扉,是茅舍小院,小院不大。院中並無桃樹桃花。
有籬巴圍住的一塊小地,地中有青蔥蒜苗,
還有綠油油的青色黃瓜。 看來春花美景和生計,老者選擇了後者。什麽風花雪月,全都是扯淡!只有填飽肚皮,人才不會餓死!
嶽青衣踏入柴門,腳步頓住,臉上露出驚疑之色。
倒不是因為茅舍小院無桃花無春色只有維持生計的蔬菜瓜果。
而是因為院中的一張青石桌子。
青石桌子立於院子中央,桌旁四隻石凳。
在歲月的打磨下,石桌與石凳光可鑒人。瞧得出來,這石桌石凳,已有些年頭。
恐怕不在這位布衣老夫子之下,實屬不易。
但最讓嶽青衣驚異的不是這些,而是青石桌上那十九橫縱和遍布在上面的黑白棋子。
他不由張大了嘴巴,怔怔的看著布衣老夫子。
老夫子微微一笑:“居於山澗,猶如閑雲野鶴,所以閑來無事獨樂樂,與心手談一局,左右手互弈!
弈至中局,出門看桃花,見公子與人對弈,便以一壺酒窺得棋局,還望先生莫怪!”
嶽青衣一聽,面如桃紅,尷尬無比。若不是自己鼓吹左右手互弈,怎麽會惹來棋詔博士施邈這個殺神?
卻沒料到這世上除自己之外,還會有這樣一個人。
居然是一個其貌不揚的布衣老夫子。一個鄉村野夫,左右手互弈?
嶽青衣啞然失笑。
布衣老夫子招呼他坐於石凳,然後返回茅舍,三五幾個來回,居然端出了幾碟小菜和一壺美酒。
酒是桃花釀,菜是下酒菜,有酸辣蘿卜乾,涼拌黃瓜,油炸花生,還有三碟葷菜。
布衣老夫子極度好客,現在正是晌午時間,費時兩個時辰的棋局早就讓嶽青衣饑火燒腸。
與布衣老夫子客氣片刻,便舉箸而啖。
那三碟葷菜,甚是好吃,只是好似不曾是豬肉,想來是老夫子在山上捕的野味。
推杯換盞,一來二往,嶽青衣知道了這布衣老夫子姓范。
約摸小半個時辰,一壺美酒喝盡,幾碟小菜吃完。
嶽青衣起身向范老夫子施禮告別:“多謝老夫子盛情款待!”
范老夫子慌忙回禮:“不敢不敢!”然後訕笑一下,道:
“老夫子還有一事向求,不知公子可否與我對弈一局?”
嶽青衣一怔,面露危難之色。
與棋詔博士一戰,那“一衣賭一命”的賭局已經把對弈的所有美好和奇妙情趣都噬食殆盡。
如今見著這十九路橫縱之地和黑白之子,心裡就有一股說不出的煩躁和頭疼。
布衣范老夫子見狀,再訕笑一下:“若公子不便與布衣對弈,可否指正我左右手互弈三十手?”
嶽青衣微一怔忡,然後複又坐在石凳上。
范老夫子見狀,喜色溢於顏表。
拔開菜碟酒杯,便一手執白,一手執黑,左右手相繼落子。
初時較慢,若雨珠斷線,片刻之後如驟雨傾瀉,“劈哩劈啪”。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嶽青衣原本隻想應付一下,待范老夫子行滿三十手,自己就站起來走人。
畢竟明天或許就是末日,總有些事情需要交待。
卻未料到自己一個不留神,范老夫子行棋如飛已下了五十多手。
而且落子速度越來越快,其行棋布局之熟稔,嶽青衣從未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