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飛甚是驚慌,但心中十分清楚,恐怕只有拖延時間,才有一線生機。
同時心中也很是狐疑,想必與那小私鹽販子不過是口舌之爭,雖然去年也確實胖揍了他一頓,但下手也不太重啊!
說到底,不過是稚童間的玩耍打鬧而已!
童年好時光,沒有一點打打鬧鬧,老了沒有童趣的回憶,會不會感覺索然無味?
那小私鹽販子顏泊賢,怎會如此不懂趣情?
若是覺得自己吃了虧,大不了叫上家中凶奴,喚得府中惡狗,前來報復一番。
卻怎的,無端的招惹出闕歌,乃至天下第一的殺手組織“一斬燈”。
至於嘛?有這麽深仇大恨麽?
戰飛越想越覺得蹊蹺。突然又想走了十年前京都東二十裡的烕弑廟。此次莫非真與神雀司有關?
當年本可在我出生之時便一刀殺了。莫非其中另有隱情,不得已放了自己。
所以思慮了十余年,現在才想起了假借“一斬燈”,把自己斬草除根?
……
……
“哼……哼……你家有錢又怎樣?”
“你家有美人又能如何?”
橙衣兒雙眼一翻,瞪著他:
“我一斬燈向來誠信,若是收了你的雙倍錢,轉身去殺了雇主,以後還做屁的生意……你莫非沒聽說過我一斬燈殺人的服務宗旨?”
“宗旨?”戰飛搖搖頭:“五月初五吃粽子倒是聽說過……再有一個月就到了,若我還活著……一定請你吃粽子。”
“誰要吃你的粽子?指定是吃不成了,等會你就死了……不過死之前,我還得說說我們的宗旨——客人是闕神的使者……是我們的衣食父母?”
戰飛聞言,這一斬燈……挺會做買賣啊!多熟悉的段子,顧客是上帝,觀眾是衣食父母……
“你收了雙倍錢,把那要殺我的雇主殺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曾毀了你們誠信……”
雖然一斬燈有他們的宗旨,但戰飛還在努力自救:“你們殺人,不就是為了錢?莫非你們還真和錢過不去了?若是嫌少,三倍四倍也成,你們盡管開口……”
“……若是美人一個不夠,再叫一個。一個負責生孩子……另一個也……也生孩子罷!”
戰飛想了一下,目前就只有胡攪蠻纏拖延時間這一招最靠譜。
三個殺手聞言,不由都一怔。心中甚是納悶,看這稚童不過十歲。
若是一般稚童,見了這番陣勢,有人拿著刀要殺他。不是尿濕褲子號啕大哭,便是嚇得暈死過去。
這稚童倒是膽識不小,看那戰戰兢兢的樣子,心中雖然害怕,卻也未亂了方寸,居然曉得曉之以利,動之以利。
甚至,還有一絲頑皮!
有趣,有趣,確實有趣!
那橙衣殺手瞪著戰飛:“我說你這稚童,也不打聽打聽,我一斬燈憑什麽立足於江湖……”
“……說你也不知曉,各行各業皆有規矩。規矩皆由老祖宗所定,豈能隨便壞了?”
“……莫非要我等,成為天下人的恥笑?成為背棄老祖宗古訓的宵小之人?”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小生受教!”戰飛聽得甚是汗顏,你看人家這買賣誠信。
見許以重金不行,沒辦法只有再與他廢話。雙手抱拳,對橙衣殺手道:
“橙衣兒,你們一言九鼎,大講誠信,令小生敬佩不已……敬佩之情,猶如黃河之水……天上來,
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悲白發,朝如青絲……啊……啊……啊……”
只見寒光一閃,橙衣殺手手腕一抖,一刀劈向戰飛的鼻梁。
戰飛大駭,大叫一聲,左腳後退小半步,接著向左躍過兩小步。
那刀幾乎貼著他的脖子而過,人雖僥幸躲過,但一縷頭髮在刀罡氣機中斷開。飄散開去,落在地上。
他大驚失色,嚇得本能的叫喚了一聲。不就是背首詩嘛,他未想到這橙衣人突施殺手。
深陷絕境,戰飛想到唯一做的只能是拖。
那該死的段良是指望不上了,現在唯一希望十年前那位王二叔叔能趕來搭救。
這一斬燈的殺手固然可怕,武功估計也是高深莫測。
那王二叔叔十年前能從神雀司救下自己,今日自然也能對付這三個一斬燈的殺手。
如今唯一辦法,便是拖。
一拖,再拖,三拖……
如果能夠拖足兩刻鍾,讓那半空中飄浮的空明燈熄滅,進行自救,那是最好不過。
《秘事大全籙》有記載:
若所殺之人,在燈滅之後有幸不死,那他便活了。
這是一斬燈的口碑和保證,想必假不了。
也不知這世上有沒有如此好運之人。
即便先前沒有,那自己也要想方設法的去成為這天下第一人啊!
雖然,這僅僅是一種奢望。
但活著卻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這個世道真好啊,可以妻妾成群……
拖延時間最好的辦法便是充愣裝傻,外加有如黃河之水的滔滔廢話。
廢話多了招人煩,戰飛於是想到了背詩。
對一群殺手來說,天籟之聲的詩歌,或許也是一些廢話……但,除此之外,還能怎樣呢?
救饒?
戰飛雖然小,但卻不天真。殺手的天職,便是殺人索命。
死皮賴臉的求饒,只能激起殺手更鬱濃的殺氣。
背詩不一樣了……
雖然也是廢話,可能也是死……好吧,要死也得死個文藝范!
戰飛心中滿是憋屈,唐詩三百首,宋詩三百首,卻只是假靈隱寺隱者之手書寫了些風花雪月。
自己還未來得及揚萬和泡妞呢!如何能這段窩囊地結束。
危機時刻,為拖延時間,背詩也要有講究。
總不能太短,於是想到了詩仙李白的《將進酒。君不見》。
卻未料到,這橙衣人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一言不語,便一刀劈來。
橙衣人原本以為戰飛不過是個稚童,想著隨便一刀便可要了他的性命。
卻未料到這稚童雖然頭髮被斬斷了一縷,卻踏著奇怪的步法,僥幸躲過一刀,逃過一劫。
橙衫殺手不由輕咦一聲,他手腕一翻,劈出的長刀並未收回,而是猛地往左再一劃拉,想著一刀抹掉戰飛的整個小腦袋。
這一刀來勢凶猛,較之前一刀,威力暴增十倍。而且光是刀罡氣機,便逼得戰飛喘不過氣來,他眼睛一閉,本能的把身子一沉,向右疾邁出四小步。
不得已,他隻得套用萬能公式中的“左三右四前五”的“勾股定理”步法。前面面左三步已施展,所以向右再四步。
只聽得“錚”的一聲。
戰飛先是一驚,然後又是一喜,他聽得出這聲音。
絕不是那橙衣兒與自己腦袋或者脖子相撞能發得出來的聲音。
是金屬相撞的聲音。
也就是說,橙衣殺手劈出的這一刀,擊在了金屬上面。
是然這些年來一直在練功,似乎也取得了一點成績,但還未練成全身刀槍劍不入的銅面鐵身功。
所以,應該是某人,拿起武器,擋住了橙衣人這霸道至極的一刀。
那麽,這某人……是救星來了?
那這太好了,真是呼兒咳呀!
隔壁老王乎?
十年的答案,就要揭曉,真期待!
戰飛欣喜若狂,猛的睜看眼睛,不由愣了。
“樓衛,殺人可以,且先刀下留詩,你先且住手!”一聲輕喝。
的確在關鍵時刻,有人幫自己擋了一刀。
但擋刀者卻令他疑惑不已,居然是三位殺手中穿紅衣的那位兄台。
他蕩開了橙衣殺手那致命的一刀,但此時卻又把他的刀橫在了戰飛的脖子上。只見他冷冷地盯著戰飛,沉聲道:
“小娃娃,剛才你口中念念碎,從何而來?”
念念碎?
戰飛一臉懵逼:“……”
紅衣殺手瞪著他:“我問你剛才口中那念念碎,是從何而來?”
戰飛仍是一臉懵逼:“……”
“小娃娃,這謝詩是問你,剛才那幾句詩,你是從何而來?”
一旁的紫衣殺手再也看不下去了,趕緊給戰飛提了個醒:
“這謝詩少年時喜歡寫詩,每當寫時便口中念念碎……卻怎奈造化作弄人,陰差陽錯的進了一斬燈。”
紫衣人自稱名叫饒錚,見紅衣兒謝詩突然出手,從樓衛手中救下戰飛,他不由愁雲上了眉間。
這下難辦了!這謝詩是個癡人!
這謝詩人如其名,年少時喜歡寫詩,既便是如今作了天下第一殺手組織的殺手,對詩也鍾愛不已。
為詩,往往會乾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談得了詩歌,卻耽擱了殺人的正事兒。
卻不知這稚童,死都要死了,卻怎的胡咧出兩句詩歌,一下子讓他陷入其中。
那被稱著樓衛的橙衣殺手,此時臉上也露出了驚異之色。
他知曉紅衣殺手謝詩的秉性,嗜詩如命,恐怕少不得與這黃口稚兒胡扯一氣。
若是延誤了時辰,壞了大事,想來後果堪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