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小報事業的蒸蒸日上何安穩就不是那麽安穩了,這幾天一直都守在櫃上犯愁,大街上倒是人來人往的但都不見人進來。
自從建了這酒樓以後清閑了很多錢也不少賺,每天都有七八貫的收入,其實來的人並不算多,基本都是一擲千金的達官顯貴和富戶。
相比以前門庭若市的香肉店,何安穩看著這五層的酒樓歎息一聲興致不是很高。
明明事情少了人清閑了賺的又多了這是件好事,而何安穩卻已經念叨過好幾次,奇怪為什麽生意變得這麽冷清。
何紹可沒告訴何安穩現在的酒樓從他想象中的平民路線走成了精英路線,那些來來往往的達官顯貴無意中抬高了東坡居的門檻,人都有趨同的本質,因此很少有普通食客登門。
一連好幾天何安穩都興趣缺缺,還有三五天便是除夕,何安穩總算是提起來了一些興致。
往年只有父子三個人,但今年有了何寺季載更加熱鬧了不少。
何紹還在睡覺時就被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吵醒,被人擾了清夢何紹自然不是很高興。
到了院子一看何安穩已經忙活了半天,院子的牆壁上掛了不少迎春牌,紅色的福字看起來喜慶的很。
一向舍不得花錢的何安穩一口氣買了不少迎春牌,恨不得每堵牆壁上都貼一個。
季載也是很多年沒有這麽這樣隆重的過年,臉上洋溢著笑的正在門上貼畫著神荼鬱壘的桃符,就連獾郎都在掃灑院子。
何安穩在往牆上釘一塊木板,很顯然剛才吵醒他的就是他老子。
“獾郎都起來幫了我半天忙了你還在睡,老子以後還能指望你什麽”
何安穩看著何紹衣冠不整頭髮散亂,站在院子裡看著他們忙的火熱朝天居然完全沒有要動手的意思,頓時心生一陣不滿,自己的這個兒子怎麽越看越不是東西。
何紹最討厭的就是每年的大掃除,本來想躲個懶,但被這樣麽一激也只能從何安穩手中拿過錘子。
“爹,這種事情您交給我就行”
“一邊去吧,哪裡準備了一個食盒,馬上除夕了今天去給你先生饋歲才是正經事,如果不是老季提醒我都差點忘了”
一般都是元正日之後才開始走親訪友,但是在宋朝除夕之前就需要給親朋好友家中送禮品,謂之饋歲。
“好吧”
何紹整理了一下又換了一身何安穩剛剛給他置備的新衣服,料子是好料子,一身上等綢緞,但上面繡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花!
何紹從心底裡無比抗拒,沒有多少男人能夠接受穿花襖的著裝,實在是低俗粗鄙的很,但最終還是拗不過何安穩。
何寺在後面拎著食盒,饋歲送的無非就是一些酒肉、野味等等又叫送年盤。
穿著這一身花裡胡哨的衣服何紹覺得渾身都別扭,不管走到哪裡都感覺滿大街的都在看他笑話他。
“阿寺,這衣服是不是很難看”
“怎麽會呢,這衣服可是今年最好看的版型了”
“你懂個屁”
顯然何寺的回答並不能讓何紹滿意。
來到相府以後李沆和李簡宗都在宮中當差還沒有回來,何紹因為起的太早,坐在一張躺椅上便開始補覺。
因為李沆的寵溺,何紹在這裡比在自家還要隨便,李忠還非常貼心的拿來了一張羊皮毯子。
“少爺,天氣冷別著了寒”
“多謝了忠叔”
不知道睡了多久何紹從夢中轉醒,
李沆居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來就在他身邊,手裡還握著一卷《論語》。 “你是來饋歲的?還是來饋睡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才是客人。”
李簡宗也在旁邊說話尖酸刻薄,唯恐不能刺激到何紹。
“先生,您回來怎麽不叫醒我”
“又沒有別的事,要是困在睡會兒”李沆說道。
何紹從食盒中取出兩三個盤子,一個盤子放的生羊肉,一個盤子上放著一壺酒,最後一個盤子裡放的韭黃。
開始何紹覺得有些寒酸想要換掉,何安穩在此刻卻化身傳統習俗的堅決執行者和捍衛者,不管何紹說什麽都不同意換,生怕別人說他何安穩不識字還不懂禮數。
開封城不管士庶還是百姓饋歲送的都是這三樣,就連皇帝賞賜大臣也只不過一些桃符之類的地攤貨,隨便更換會引人笑話。
在何紹起身後,李沆上下打量了一下何紹的衣服。
“這才對,饋歲就要穿的隆重點”
“隆重?”
何紹一腦門子問號,渾身是花到底從哪裡看出來的隆重!
“既然來了,今年家裡還沒有春貼,你來寫一幅吧”
李沆知道何紹文采不凡,此時也是心存考較的意思。
春聯豈不是章口就來,難就難在怎麽寫。
“福祿壽三星共照,天地人一氣同春。 ”
“天上四時春做首,人間五福壽為先。”
“世間好事忠合孝,天下良圖讀與耕。”
“好”
李沆聽完非常滿意,但是接過這些春聯後臉直接拉了下來,好像是一盤精美的點心上面偏偏落了一隻讓人反胃的蒼蠅。
“下次再讓我看到你的字沒有長進,小心挨板子”
李沆說著自己重新臨摹了一遍,內容一字未改,但是字就不能同日而語了。
“這裡有兩張桃符你拿回去吧”
一般的桃符貼的都是神荼鬱壘,但李沆送的桃符何紹打開一看,第一張是馬,第二張更離譜居然是驢。
“先生,這大過年的家裡牆上貼頭驢不太好吧”
剛說完腦袋上就被拍了一巴掌,李沆怒目而視。
“簡直是不學無術,這一個是財門鈍驢一個是回頭馬,是老夫特意準備最適合你們商賈貼的”
不管怎麽說,何紹還是覺得這驢不如換成一頭豬,白白胖胖圓圓滾滾的。
“你和二郎再叫上虎頭索性一起去其他幾家轉一趟,記住別失了禮數,這些春貼也給人送過去”
這幾家無論在朝堂上還是其他地方,向來都是同氣連枝。
“好”
這幾家都住在修政坊,相距倒不是很遠。
“來了以後怎麽沒見到師娘”何紹問。
“自從你送了這麻將以後,娘幾乎天天都要去這幾家打牌,甚至宮裡的妃嬪有時候還隔三差五來府上打牌”李簡宗笑道。
“在家悶的時間長了容易出病,這樣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