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大衛·古德伯格教授的口才相當不錯，尤其是最後那句話，讓在場的眾人猛然意識到，是啊，雖說夏國需要歐洲這邊的先進設備，但人家秦克不一定要與歐洲氣象中心合作啊，現在大西洋那邊的米國氣象中心正被民眾們罵得狗血淋頭，已公開表示願意邀請秦克和寧青筠進行合作了。

  雖說這合作的誠意有多足、會進行怎樣層次的合作都是未知之數，但確實可以給秦克和寧青筠更大的選擇空間。

  人家不是非歐洲氣象中心不可，而歐洲氣象中心卻非他們不可。

  這麽一想，眾人便生出緊迫感來，心裡的天平更是劇烈地發生了傾斜，哪怕之前不樂意與夏國進入深入合作的人，此刻都想著趕緊將深入合作事宜敲定下來，避免被米國氣象中心搶了先。

  若是米國氣象中心與秦克二人達成了深入合作的協議，歐洲氣象中心就會更加被動，到時災害應對失措，被歐洲民眾們的唾沫釘子噴成渣後，再想邀請秦克二人談深入合作就難了，哪怕最終那兩位年輕的院士同意了，可歐洲氣象中心到時付出的代價就絕不一樣了，說不定連氣象數據全部開放這樣的條件都得答應下來。

  發現會議室裡的氣氛浮動起來，作為反對派代表的安茲·桑普森先生趕緊登台演講，但已無力回天，很多與會者都在憂心忡忡地交頭接耳，根本就沒細聽他說話。

  最終的投票結果也毫無意外。

  歐洲氣象中心主任菲格雷多先生拿著投票結果，正式宣布：“本次議題投票結果已出來，179票同意，28票反對，同意票超過了2/3，投票結果有效，現在我宣布，歐洲氣象中心將與夏國秦克院士、寧青筠院士及其研究團隊進行全方位深度合作！”

  熱烈的掌聲響起，最終化為了一股無法阻擋的歷史洪流，推動著全球聯合抗擊極端異常氣候災害的科研合作邁入新的篇章。

  ……

  秦克並不知道歐洲氣象中心的最終決議，但他清楚留給歐洲氣象中心選擇的余地越來越少了。

  這次在羅馬第一大學的演講、學術報告乃至是記者會，都是他早就計劃好的，唯一的變數就是意大麗國家科學院的請求，但這個變數也是好事，刷高了他在意大麗民眾中的認可度與親近感，現在整個歐洲都在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而整個世界都在因他的“預測”而緊張兮兮。

  歐洲氣象中心這樣的“歷史大勢”下，除了求著他進行更深一步的全面合作外，已沒多少退路了。

  事實上這個世界也已經沒有退路了。

  如果不能找出全球氣候異變的根源並將之消除掉，避免氣候進一步惡化，哪怕秦克解決了人類的糧食危機、淡水危機、能源危機，延緩人類社會崩潰的時間，但最終這顆星球依然難逃荒蕪破敗的命運，人類也不得不背井離鄉，向著遙遠而飄渺的宇宙尋找新的可以生存下去的家園。

  秦克一邊想著“遙遠”的未來，一邊拉著寧青筠的小手，漫步在佛羅倫薩羅馬街。

  這次兩人是戴上人皮面具後喬裝出行的，衛鋒等人自然不會跟在他們身邊，只是由一些從沒露過面的人手在不遠不近的距離保護著他們。

  這也是秦克和寧青筠今年以來第一次自由自在地踏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兩個小拖油瓶都在都靈的大酒店裡睡著了，由兩個月嫂照顧著，秦克便乾脆帶著寧青筠出來“約會”。

  傍晚意大麗的街頭依然人來人往，沒有了上個月的酷熱，此刻的都靈氣溫在27攝氏度左右，晚風輕拂，讓人感覺很舒適。

  街頭傳來音樂愛好者彈著吉他的聲音，以及悠揚的帶著滄桑的嗓音，開放式的咖啡廳裡飄著意大麗咖啡的濃香。

  旁邊就是波河，這條寬達百米的河流從城市東側奔流而下，流到這裡已變得極為輕緩。

  原本降低到歷史低位的水位，也因為前些天的連場降雨已稍稍恢復了些生機，起碼此刻在河邊放眼望去，碧藍的河面在夕陽下就像一顆完美無瑕、閃閃發光的寶石，讓人真正體會到一份詩情畫意的浪漫。

  秦克輕摟著寧青筠纖柔的腰纖，寧青筠則抱住他的手臂，兩人這樣親密地走在街上，混在無數來這裡壓馬路的意大麗情侶當中，並不顯眼。

  大概誰也沒想到，目前在意大麗“大名鼎鼎”的夏國院士夫妻倆，就與他們一起在街頭享受著落日余暉的浪漫。

  “好久沒這樣一起單獨出來了。這種感覺真好。”寧青筠把小臉貼到秦克的懷裡，感受著丈夫那寬厚堅實的胸襟，說話的聲音便忍不住軟綿綿的帶上了貓咪撒嬌的尾音。

  兩人確實也有近一個月沒出門去約會了，天氣太熱實在不宜外出是一個原因，不能長時間離開兩個小拖油瓶又是一個原因，加上開學後教學與研究工作都變得繁忙，兩人頂多就是晚飯後推著兩個小寶寶在花園別墅區裡散散步。

  要說比較浪漫的舉動，也不過是到陽台裡看看星星聊聊天。

  秦克笑道：“這得怪我，明明身邊就有這麽漂亮的姑娘，卻沒把握一切機會出去單獨約會。”

  他說著目光轉了轉，落到十幾步外的一個流浪吉他手身上，示意寧青筠松開自己原地等著，然後他跑旁邊的鮮花店買了束花，又跑過去對著那個吉他手指手劃腳地用蹩腳的意大麗語說了一頓時，那個滿臉胡子的吉他手露出了會意的笑容，用力地點了點頭。

  秦克手捧鮮花，重新回到寧青筠旁邊，他身後就是夕陽，整個人仿佛發著光，明明戴著人皮面具後相貌平庸得多，但那雙眼睛依然燦若星辰。

  寧青筠莫名地有些心跳加速起來，仿佛回到了剛剛與秦克在一起時的青澀時光。

  秦克單膝跪地，一手捧著鮮花，一手遞上不知從哪裡找來的戒指，微笑而真摯道：“親愛的，嫁給我好不好，我會永遠這樣愛你寵你，視你為人生最珍貴的寶貝。”

  那吉他手在他旁邊，彈著輕柔的旋律，唱著應該是意大麗本地的愛情民謠。

  路過的意大麗民眾聽不懂秦克用中文說的話，但全世界的求婚動作神態都是通用的，他們很快就明白過來，有跟著高聲唱歌應和的，有用力鼓掌歡呼的，氣氛熱烈而浪漫。

  與國內看到別人求婚時圍觀看熱鬧不一樣，在歐洲，特別是在意大麗這個藝術與浪漫細胞特別濃鬱的國度，民眾是特別喜歡特別重視這樣的儀式感，此時的熱鬧也與國人的那種瞎起哄不一樣，更多是帶著祝福與祝願的意味。

  寧青筠卻愣了愣，自己不是早就嫁給這壞蛋了嗎？怎麽又求婚了？
    但她馬上便醒悟過來，兩人現在戴著人皮面具呢，而且這家夥，恐怕只是想玩一出異國他鄉求婚的戲碼。

  身處美麗的晚霞之中，旁邊是波光粼粼的大河，不遠處是古老的歐式建築，耳邊是有著獨特的音階與情調風格的意大麗民謠，四周是熱情鼓噪的異國民眾，當然，最重要的是眼前這個笑著壞壞的壞蛋，那目光裡話語裡透出讓人心裡暖暖的、甜甜的情愫。

  不同於前年平安夜那天在清木大學華麗而夢幻的求婚，但依然可以滿足一個女孩子對浪漫的全部定義。

  誰說女孩子在婚後就變得家長裡短不在乎甜言蜜語與驚喜浪漫了？

  起碼此刻寧青筠眸子裡忽然就湧出了淚花。

  她咬緊紅唇，用力地點了點頭。

  秦克將戒指戴到她那纖細漂亮的中指裡——原本寧青筠戴在手指上的結婚戒指，早在出門前就摘了下來，以免讓有人心根據這極具辨析度的戒指認出易容後的寧青筠。

  四周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與尖叫聲叫好聲。

  就這樣的熱情氣氛中，秦克一把將寧青筠抱起，原地轉了幾個圈，然後才將她放下，用力地親吻在她嬌嫩的粉唇之上。寧青筠想起正戴著人皮面具呢，反正不會被人認出，加上此情此景下，也就豁出去了，反手抱緊了秦克，熱情地回應著。

  夕陽，晚風，音樂，河畔，擁吻的情侶，使得四周的歡呼聲更熱烈了，當中還間夾著口哨，不少意大麗的情侶們也跟著相擁而吻，越來越多人加入進來，仿佛成為了一場熱大的愛情典禮。

  事後秦克掏出了100歐元感謝那位流浪吉他手，滿臉胡子的吉他手只是朝他豎起了大拇指，也不接錢，只是一邊彈著吉他一邊歡快地離開了。

  秦克想起曾有人說過，國外的流浪樂手指不定比國內的許多富豪都有錢，便笑笑收回了紙鈔。

  寧青筠手裡捧著花，右手與秦克十指緊扣，享受著身邊丈夫給自己帶來的的溫暖與安全感，繼續徘徊在浪漫的意大麗街頭。

  她柔柔的好聽嗓音順著輕拂的晚風傳入秦克的耳邊：“秦小克，你哪裡找來的戒指？為什麽剛好戴在身上？”

  晚風順便將她那披散下來的幾根頑皮發絲吹到了秦克的臉上，癢癢的。

  秦克與寧青筠臉貼臉地輕輕蹭了蹭，一邊以示親密一邊借機將發絲蹭開：“昨天無意間在酒店的禮品店看到，覺得挺漂亮挺適合你的，就買了下來，打算當成你的聖誕禮物。上面沒鑽石呢，其實不適合用來求婚的。”

  對於秦克來說，給老婆營造浪漫與儀式感是一輩子的事，甜言蜜語與正面的誇讚更是必不可少的生活潤滑劑，隨時想到給寧青筠的禮物是近乎本能的反應。

  寧青筠這才留意到自己新戴上的戒指確實沒鑽石，舔著尾巴的小貓造型也更趨近於精致可愛，倒是與她十九歲生日時，秦克送她的戒指有點相似。

  “在酒店裡你有離開過我身邊嗎？呀，是不是我提前離開，去給兩個小寶寶喂奶的時候？”

  秦克笑嘻嘻：“我家老婆就是聰明。”

  寧青筠俏皮地眨眨眼：“明明難得換了個新身份，面對求婚我應該更矜持的。但你的手段太高明了，我稀裡糊塗便答應下來了……啊，換了個身份還是逃不過被你騙的命運。”

  秦克故作不滿：“怎麽能說騙呢，我這是真心實意好不好？哼，我生氣了，不親親就哄不好的那種。”

  “幼稚鬼。”寧青筠被逗得噗嗤地笑了出來，隨即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輕盈地親了親：“不管多少次，我都願意心甘情願地被你哄騙。”

  大概是戴著人皮面具，寧青筠說話與做事比平時可大膽了不少。

  秦克用力地抱住她，又在街頭上緊緊地吻在她的唇上。

  此刻的寧青筠遠不如展露真實相貌時那麽漂亮，但給秦克的感覺，依然是那個最完美最讓他心動的女孩。

  兩人手拉著手，也沒刻意去逛什麽景點，連路過菲亞特汽車博物館時也沒走進去，只是享受著這美好而獨屬於他們的二人時光，直到滿城繁燈，夜色深沉，差不多到給兩個小寶寶喂奶的時間了，兩人才招手坐上了一直悄悄跟在身後的汽車，返回酒店。

  在返回酒店的路上，秦克意外地接到了國內打來的電話。

  來電顯示是青檸科技量子計算實驗室的主管哈羅德。

  此刻意大麗的時間已是晚上21：22，夏國時間應該是凌晨3：22了，這個時間打電話來……

  秦克的心臟忽然加速跳動起來，他已意識到什麽了，馬上接通電話。

  果然，電話那頭傳來哈羅德用德語飛快說著的興奮聲音：“秦院士，我們成功了！上次按著你的建議，我們嘗試著添加了萬分之一的銠元素，並調整石墨烯納米帶的堆疊結構，結果很驚喜，我們終於成功了！出來的實驗結果，基本上都能符合你和寧院士製訂的‘青檸超導二號材料’標準！”

  隔著手機，秦克與寧青筠都能聽到遠在夏國京城的量子計算實驗室裡，凌紹唐、甘佩璿等實驗人員激動的歡呼聲。

  秦克、寧青筠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