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振傑、花滿亭、甘佩璿等物理學生選擇的專業方向都不一樣，多數是流體力學或者光學、超導材料學等方向的，對於粒子物理專業的方向，還真是一個都沒有。

  但導師在粒子物理方面取得過極耀眼的成績，解開了“楊-米爾斯存在性與質量間隙”這樣的世界級大難題，還成功地計算出了W玻色子質量的精確數值，自然引起了他們對粒子物理很大的興趣與關注，幾乎人人都認真自學過粒子物理的基礎知識。

  這時聽聞現在秦克居然解決了“物理大一統”裡一個非常重要的難題“強電統一”，眾學生無不在驚歎佩服之余想了解其中的奧秘——畢竟只要是學習物理的大學生，就沒幾個不對“物理大一統”感到好奇與憧憬的，便起哄著讓秦克給他們講解一二。

  秦克笑道：“你們確定要聽？”

  眾學生齊聲道：“要！”

  秦克打了個呵欠：“行，但我現在有點累，還是由青筠來給你們講講吧。”

  寧青筠眨巴眨巴眼睛：“但我還不知道你是怎麽解決超對稱矛盾的悖論的。”

  “書桌上有完整的運算過程，你花半小時就能看完。”

  秦克確實累壞了，“靈感增幅狀態”非常消耗體能與精神，他吃完午飯後眯了近兩個半小時，才勉強恢復了一些精神。

  等他重新來到大廳，見寧青筠拿著支可擦寫筆，正在一塊大白板邊寫邊給學生們講解論文的內容。

  秦小殼推著笑笑和錚錚兩個小寶寶的嬰兒車也來旁聽，用小丫頭的話來說，要讓兩個小寶寶從小就接受最頂尖的學術薰陶——不過兩個小寶寶一直在呼呼大睡，秦小殼自己也聽得昏昏欲睡了。

  “綜上所述，我們這篇論文目前還只是一篇數學論文，因為大部分內容都是如何從數學的角度完善規范場論與楊-米而斯理論，將之補充完善為‘全新型量子規范場論’，並在這個理論的基礎上提出了新的模型，成功地改造了電磁力和強相互作用力的數學表達式，使這兩種力都包含在一個統一的數學框架中……好了，大家有什麽疑問？”寧青筠環視眾人問道。

  在場的學生們你眼望我眼，都看得彼此眼中的茫然。

  他們都可以說是萬裡挑一的數學英才與物理英才，竟沒一人能聽懂超過三分一，更別說提問了。

  孫炳飛揉著額角苦笑道：“我在這一刻很懷疑我聽的是不是數學，身為克哥嫂子的數學專業研究生，聽這些講解就像聽天書，我感覺無比丟臉。”

  向來笑嘻嘻的江小胖此時都哭喪著臉：“難怪說不擅長數學的物理學家不是真正的物理學家，我現在是真的信了。物理大宗師威滕教授是菲獎得主，克哥和嫂子也是菲獎得主，所以他們的物理才能這麽厲害。”

  寧青筠溫聲道：“我不是為了打擊你們，而是讓你們真切意識到，數學是一切理科的基礎，不管你們以後往哪個細分領域發展，數學的學習都不能松懈。我和秦克在給各個物理生的指導課本清單裡，加入了大量的數學理論書籍，也是基於這個想法。一個偏微分方程，一個概率論，一個泛函分析、一個數學建模，都是身為物理學生必須熟悉掌握的。”

  秦克忍不住鼓起掌來，自己家小白菜越來越有當導師的樣子了——他的鼓掌換來了寧青筠帶著羞澀與嬌嗔的一記白眼——當然，看起來還是那麽漂亮可愛就是了。

  學生們也跟著熱烈鼓起掌來。

  最終學生們還是沒能明白這個“強電統一”的數學理論框架是什麽，但成功地被激起了學習數學的熱情，或者說是堅定了他們學習數學的決心。

  ……

  秦克認同寧青筠的觀點，這篇未完稿的《以全新型量子規范場論統一強相互作用力與電磁力的理論框架》論文裡數學佔比太高，說成數學論文更合適，但它終究要解決的是物理問題，必須從數學轉化為物理，這篇論文才算是完成了。

  而任何一個物理新理論，尤其是基於數學計算得來的物理理論框架，都必須要進行實驗論證，並補上最終的實驗結果與實驗數據，才有能說服物理學界。

  不然這論文就只能在數學界的頂刊裡發表了——就像弦理論的大宗師愛德華·威滕一樣，拿到的是菲爾茲獎，卻與諾貝爾物理學獎無緣。

  粒子物理的實驗方面秦克就不算特別擅長了，他雖然有系統傳輸給他的實驗理論知識，卻沒有實踐過，甚至連大型強子對撞機都沒見過。

  不過幸運的是，今年年初CERN就進行過一系列大型強子對撞機實驗，秦克從這些實驗中部分公開的數據裡可以獲得驗證這篇論文所需要的數據。

  第二天，他和寧青筠就根據這些數據，初步驗證了這個“強電統一理論”。但想在論文使用這些數據，以及獲取詳細的實驗數據來進一步驗證自己的理論，必須取得CERN的授權。

  秦克和寧青筠都沒這樣的人脈關系，但搭檔愛德華·威滕教授有啊。

  所以秦克打了個電話給威滕教授，開頭的慣例自然是問候了。

  “我們目前還在長安歷史博物館，近一周來我們已走遍這附近的十幾個地區和景點，但今天外面實在太熱了，改到參觀位於室內的歷史博物館了。”

  威滕教授的中氣還是很足的，這老爺子經常帶著老婆滿世界旅遊，身體棒棒噠。

  “就我們所見，夏國不少地方都開始出現用水緊張的局面，比如我們目前所在的長安市。不過因為四月時到處建造水庫，又正好遇著連綿的春雨，水庫全都是滿的，倒不用真的擔心出現水荒。”威滕教授感慨道：“秦克啊，你和小寧這是真的為夏國的民眾做了件大好事。”

  秦克自然也一直有關注各地的旱災，手裡有更詳細的報告，不過聽威滕教授的第一手親身經歷“資料”，還是讓他心中油然生出成就感來。

  這次的旱災遠沒結束，但夏國因為提前應對，總的來說受災情況還是可控的，尤其是缺水的西北地區，等清海湖淡水工廠真正投產後，應該就會得到極大的緩解了。

  不過秦克打電話來可不是只為了與威滕教授閑聊，關切地問候完三位老先生老太太的身體情況與旅遊經歷後，秦克便轉到了正題：“愛德華，我們的‘全新型量子規范場論’已完善好了。”

  “這麽快？超對稱矛盾的悖論解決了？”

  “解決了。其實我們原本的方向是對的，只是在李代數的變換上有點誤入歧途了……”

  秦克簡單地解說了一會。
    “你這個思路應該是對的！哎，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威滕教授又驚又喜，這個“全新型量子規范場論”確實只剩下最後一個難關未攻克，但哪怕是集合了他和秦克、寧青筠、邱老先生、烏倫貝克教授這樣的世界頂尖規范場論專家，花了近一個月依然無法解決超對稱矛盾的問題，不管從哪個角度進行驗證都會陷入悖論之中。

  正因為實在沒什麽頭緒，威滕教授才決定去旅遊散散心，在大自然中尋找靈感，但沒想到自己的靈感沒出來，秦克卻已將這個問題解決了！
  他激動道：“我馬上預訂最快的航班，明天早上就能回到清木大學！”

  他在這個強電統一的課題上投入了太多的精力，更將之視為自己觸碰到諾貝爾物理學獎的希望，此時聽到課題出現了重大突破，哪還能在景區待得下去？

  “對了，愛德華，我在實驗數據方面需要你的幫助……”

  聽完秦克需要CERN的實驗數據授權及更多實驗數據的事後，威滕教授只是自信滿滿地說了句：“交給我吧，最晚一周之內，我必定會拿到這些數據。”

  掛斷電話，見旁邊的凱倫·烏倫貝克教授投來好奇的目光，威滕教授聳聳肩膀，以輕松的口吻道：“‘強電統一’實現了，起碼從數學上來說，已實現了。”

  烏倫貝克教授驚訝道：“是秦克解決了超對稱矛盾的悖論問題？”

  “除了他，世界還有第二個人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解決掉這個讓我們都頭疼不已的大難關？”

  烏倫貝克教授沉默了好一會，才由衷地感歎道：“了不起。國際數學界在接下來的幾十年甚至幾百年裡，怕都找不到能超越這位年輕數學天才的數學家了。”

  ……

  威滕教授在第二天便帶著妻子及同行的烏倫貝克教授提前結束了全國旅遊，返回到清木大學。

  威滕教授還帶回來了一封電子授權函——CERN出具的《授權書》，允許青檸數學研究實驗室使用今年年初的超大型強子對撞實驗數據的，只是相關的數據量實在太大，超過了1000TB，不太可能靠跨國網絡傳輸，也不可能全部提供，只能等這邊提出具體的數據需求，CERN再配合將這部分數據傳輸過來。

  秦克不得不感歎一下老爺子在國際物理學界的地位與人脈關系就是過硬，換了別人絕難得到這樣的授權與數據。

  三位老先生老太太的回歸，正好趕上參加寧詠昔和秦君堯的滿月酒。

  這次的滿月酒並沒有大排筵席，只是在花園別墅設了幾桌酒席，邀請了幾十位包括楊伯伯、陳伯伯、薑為先、邱老先生在內的最親近長輩老師們來赴宴。

  滿月酒結束後，愛德華·威滕、邱老先生、烏倫貝克教授與秦克寧青筠坐在一起，仔細地交流研讀這篇《以全新型量子規范場論統一強相互作用力與電磁力的理論框架》未完全成稿的論文。

  三位老先生、老太太都參與了“全新型量子規范場論”的完善，但威滕教授是全程深度參與，並在當中起到極為重要的作用。

  因為非常熟悉裡面的大多數內容，這次只需要對秦克補完的部分進行數學驗證就行了。

  一個小時後，驗證基本上就結束了。

  “了不起，之前困擾了我們大半個月都沒找到突破口的超對稱矛盾問題，居然被你以如此精妙的方式解決了，真是歎為觀止！秦克啊，你是我見過最了不起的數學天才！”威滕教授激動地與秦克擁抱了一下，以示慶祝。

  邱老先生放下論文，笑道：“這個‘強電統一’的數學框架理論，我從邏輯上進行了正反驗證，都沒發現任何問題，恭喜你們，你們三個創造了新的歷史！”

  連烏倫貝克教授也欣然笑道：“非常精彩的推導過程，尤其是無窮小規范與李代數之間的三重變形、融入對非交換規范理論的部分，精妙絕倫，有效地解決了規范場論與量子理論之間‘微擾’問題和共形反常問題。秦，寧，還有愛德華，你們是當代最偉大的數學家！”

  “你們繼續誇，誇得我能輕飄飄直接飛到月球上去。”

  秦克的玩笑話頓時讓三位老先生老太太都樂了。

  從興奮狀態中恢復過來後，威滕教授再次細看論文，他敏銳地指著結尾部分的強相互作用力、電磁力之間的關系表達式道：
  “如果根據這個結論，我們應該可以假定存在某種物質，甚至很可能就是‘弦’，它不但可以聯接連光子和膠子，還會影響到費米子與玻色子。沒錯，只要代入到弦的理論中，光子、膠子、玻色子的質量及與希格斯場的關系，都能通過這些算式建起立有效的關聯，強電、弱電可以實現真正的統一！”

  超弦理論是愛德華·威滕畢生的心血，他越說越激動，困擾了他和物理學界許久的“弦存在證據”，似乎就要出現在眼前了。

  秦克拍手讚道：“愛德華你的直覺太敏銳了，一針見血！這是我和青筠後面補完的物理假設，以及部分數據驗證。”

  他笑著將另外十幾頁論文部分交給了威滕教授，這部分是粒子物理的范疇，邱老先生和烏倫貝克教授就不太擅長了，兩人也沒湊過來看。

  等威滕教授看完，秦克才說道：“這些數據分析是基於之前CERN在網站上公開的有關W玻色子質量的測量結果，我們對當中ATLAS和CMS探測器數值進行了分析，這些數值顯示，超過99.99%的數值都集中在80436.8±9.1 MeV/c2的區域上，只有0.001%的數值是80466 MeV/c^2，而後者正是青筠此前在另一篇論文裡計算出來的W玻色子精確質量。我們可以確定，這個數值是正確的！”

  威滕教授眼中的神采越來越亮，聲音也變得高昂起來：“是的，當時CERN也有征詢過我的意見，後來我們一致認為80466 MeV/c^2這個數值是W玻色子最精確質量，並推測它之所以與其他數值存在較大的差異，可能是自然界還有什麽未被發現的‘物質’、‘新粒子’或者‘物理機制’，對W玻色子的質量產生了影響。”

  “是啊，現在基於我們前面建立起來的‘強電統一理論’，再結合目前存在的‘弱電統一’理論，以及你提出來的‘弦理論’，我們可以確定，真實存在著這樣的未命名存在——我認為是‘弦’的可能性最大——它的震動影響著W玻色子的質量。此前青筠論證過為什麽光子沒質量，膠子卻有質量，這個論證過程也可以用‘弦’的震動來解釋！我們在這篇論文的運算，也可以證明這種‘弦震動’的存在性及其對光子、膠子、玻色子的影響！”

  秦克目光炯炯地看著愛德華·威滕：“我們還需更多的數據，這次CERN測量膠子、玻色子質量的數據，我們都需要。我們更需要你的幫忙，論起弦理論，世界上可沒什麽人能勝得過你，愛德華。”

  威滕教授深吸口氣：“我馬上打電話，三天之內，這些數據就會傳到這邊的電腦上。”

  聽到這裡，哪怕是不算特別擅長粒子物理專業理論的邱老先生和烏倫貝克教授都意識到，在眼前這三位頂尖的數學家物理學家的思維碰撞中，一個極可能會影響到物理學界百年甚至更久遠的偉大理論，即將誕生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