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日的深夜，基本上所有的筆試卷子都已批閱完畢了，碩士生的成績前五十名的名單也已整理出來，有微光在，這樣的工作甚至都不需要學校的工作助理陳雅幫忙。

  因為秦克隻招收男生，寧青筠隻招收女生，這前五十名榜單自然也分為男生版和女生版。

  不過男生女生筆試的試卷題庫是一樣的，都共有五道題，每題滿分20分，試卷的滿分是100分。

  秦克和寧青筠細看兩份成績榜單，並沒有人能拿到滿分，男生中最高的分數是92分，有兩個人並列，一個是燕大的學生，他們的熟人梁紹平，另一個是鷹國學生，叫盧斯蘭·貝克，是劍橋大學的大四本科生。

  有外國學生報名參加他們的研究生入學考試並不稀奇，因為秦克和寧青筠並沒有限制不讓外國學生報考他們的研究生，畢竟清木大學建校以來也從沒拒絕過外國學生的報考，只要符合清木大學研究生的報名要求，不管是哪個國家的大學生都可以報名並參加4月1日早上的筆試——至於其他國家是什麽時區，能不能看懂中文或者英文，秦克就管不了了。

  根據清木大學的統計，這次的招錄盡管沒有特意進行過宣傳，依然約有20%左右的考生是非夏國籍的，當中不乏來自普林斯頓、麻省理工、劍橋、哈佛等國際名校的學生，男生女生都有。

  按清木大學內部得意洋洋的說法，這證明了秦克與寧青筠在國際數學界已極具影響力了，讓很多名校的學生都寧願放棄在本校讀研讀博的機會，也要萬裡迢迢跑到夏國來拜秦克二人為師。

  不過從秦克與寧青筠的本意來說，還是更希望多培養一些國內的優秀大學生，四個研究生名額，秦克只會在外國學生確實非常優秀的前提下，給予一個名額，用於鯰魚效應，刺激夏國的學生更加努力學習，也便於與國際接軌。

  此時看看男生排名前十的學生，外國學生居然佔了四人，而國內的學生只有六人，要是看遍前五十名的榜單，那更誇張，外國學生有三十二人，而國內的學生只有十八人。

  要知道外國學生隻佔了總考生的20%左右！

  由此可見國內的學生在這類需要綜合運用各個子科目學科知識的試卷面前還是不太適應。

  唯一讓秦克感到比較欣慰的是，進入前五十名的夏國男生，除了他認識的、原本就在數學天賦上非常優秀的昔日奧數夥伴，如梁紹平、孫炳飛、魏煜源等燕大學生外，還有八人是清木大學的學生，其中七人是求真書院英才班的學生，一人是數學系的學生。

  這證明邱老先生的英才教育方式比較成功，而秦克和寧青筠這一年多來給求真書院上課，也發揮出了極大的作用。

  而女生榜單裡，成績明顯較男生榜單要差上不少，且外國的女生比例更高，前五十名裡有三十九名是外國女生，只有十一人是夏國的女生，其中有五人是求真書院英才班裡的，其余六人分別來自燕大、浙大、震旦大學等國內名校。

  秦克對寧青筠手裡的榜單興趣更大，原本學習數學的女生就少，這次超過50萬的本科生考生中，男生佔了大多數，女生加起來只有一萬左右，估計全國近兩三屆名校的數學專業女學生都來報名了，而且當中還有兩三千是外國女學生。

  秦克想看看除了寧青筠外，國內有沒有什麽在數學方面特別優秀的女生。

  “咦，這第一名有點水平。”

  第一名是個叫“劉紅蘭”的大四本科生，考了87分，哪怕是在男生榜單裡也能排進前十名。

  調出報名資料，上面有個人簡歷，從照片來看是個長得很不起眼的平凡姑娘，戴著厚厚的眼鏡，衣著很樸素。

  小學初中都是在農村裡念的，高中才到城裡來，曾參加過奧數，但隻拿到了銀牌最後一名，去不了燕大，後來去了浙大數學系。這姑娘顯然對數學很有興趣，除了高中參加過奧數外，到了大學時參加過好幾次的數學競賽，包括數學建模大賽、邱賽、全國大學生數學夢想杯等，成績一次比一次好，大二時參加數學建模大賽拿到了國一，而去年參加邱賽，甚至拿到了個人全能金牌，此外還曾在國內的核心數學期刊發表過一篇數論方向的學術論文。

  考慮到她小學初中的教育背景，可以看得出是厚積薄發、天賦極佳的理科女生。

  簡歷裡還寫了一句話：“我出生在貧困落後的大山裡，長得也很平凡，但我希望能像寧院士一樣，走向世界的數學舞台，向世界展示數學之美。”

  秦克讓微光上網搜索了一下這個劉紅蘭的資料，發現網上也有不少人關注到她在數學上的優秀成績了，甚至有人稱之為“浙大版的弱化寧青筠”。

  秦克不由笑道：“老婆，這個劉紅蘭比較擅長數論方向和偏微分方程方向，應該是最適合你的弟子了。”

  寧青筠也在翻看劉紅蘭的資料，看得挺感慨的，她一直有關注青檸助學基金會的項目動態，自然很清楚山區的學校水平較之城裡有著多大的差距：“這個姑娘不容易，只要面試不是太糟糕，我要定了。”

  另外還有個考了第四名的女生，是求真書院英才班的，叫孫秀婭，長得還算清秀，可惜小時候臉上受過燙傷，有塊比較大的疤痕，哪怕是做過激光去疤手術，走近細看還是能看到留下的印記，也因為這個印記，至今她都沒交過男朋友。不過這姑娘天性樂觀，倒沒因為相貌而自卑，笑起來很陽光，學習也很刻苦，成績長期在英才班裡排到前三名。

  給秦克和寧青筠留下比較深刻印象的，她在上學期的論文考試裡，提交的論文水平頗高，只是小修改了兩次，便成功過稿了。

  “這個孫秀婭應該也沒問題，口才很好，基礎也很扎實，各方面挺優秀的，算一個。余下的兩個名額，要再好好選選了，爭取能再選一個夏國的女生。”

  面試環節說關鍵也關鍵，說不關鍵也不關鍵，筆試其實已很能反映出一個考生的能力水平了，理科的男生女生過半數都不太擅長口頭表達，尤其是數學系的，對此秦克和寧青筠早深有體會，只要筆試足夠優秀，在面試階段兩人評分還是會適當放松些要求。

  當然，如果筆試成績在五十名中並不靠前，但在面試階段表現異常出色，也不是不可能通過面試來逆襲。

  像孫炳飛，這次隻考了第七名，不過這小子口才杠杠的，綜合能力也很強，秦克琢磨著讓他佔一個名額。

  兩人又翻看博士生的筆試榜單，其中男生的第一名是來自米國的學生，叫Dirk Hill（迪爾克·希爾），普林斯頓大學的研究生。

  “迪爾克·希爾……這個名字怎麽有點耳熟，在哪裡聽過來著？”秦克想了想，一時沒想起來，直接調出這個考生的檔案，看到照片時秦克終於想起來了。

  “原來是他！IMO連續兩年的金牌得主，轉筆轉得特別好的那個亞裔。”

  秦克對這個迪爾克·希爾還是有很深印象的，畢竟兩人有過正面的交鋒，對方開始時對他有些挑釁之意，到後來倒是有些惺惺相惜。在當年的IMO裡，迪爾克·希爾的成績與寧青筠一樣，都拿到了滿分，並列第二名，僅次於秦克。

  但從那次後，秦克就沒再見過迪爾克·希爾了，這時看希爾報名時填的簡歷，才知道希爾後來去了普林斯頓，還在短短四年之間就念完了本科和研究生，今年正好研究生畢業，導師是安德烈·歐克恩科夫，這可是一位菲爾茲獎得主，還曾拿過斯隆研究獎、帕克基金獎、歐洲數學會獎，是位同時精通很多領域，尤其擅長代數幾何的數學大宗師。

  希爾在讀本科和研究生都拿過普林斯頓的全額獎學金，這可是只有成績在1%的學生才能拿到。

  “這個家夥挺厲害啊，他怎麽不繼續跟著安德烈·歐克恩科夫在普林斯頓讀博，要跑來夏國參加我的博士生招錄考試？”秦克有些哭笑不得，他可不認為自己在國際數學界的資歷及地位，能超得過安德烈·歐克恩科夫這樣的老一輩大宗師。

  寧青筠也很驚訝，不過希爾在簡歷裡並沒有說明原因，秦克攤攤手：“總不會是想來挑戰一下我的筆試題目吧？”

  滿分一百分的卷子，希爾考了96分，算是非常不錯，但離完美還有點距離。

  “算了，到面試時就知道了，說不定他來參加筆試是為了找個樂子，根本就不會來參加面試。”秦克也沒再理會這個希爾了，他將博士生的筆試排名看了遍，見與研究生的筆試榜單相仿，基本上都是外國學生佔了前五十名的多數，而且排名都靠前。

  秦克不由歎息道：“夏國的數學教育任重而道遠。”

  秦克和寧青筠的博士生名額都只有兩個，如果按著這筆試成績來錄取，只能全錄取外國學生了。

  求真書院這次沒人入圍，因為邱老先生的英才班才辦了五年，還未有人從研究生裡畢業、達到報考博士生的條件。

  寧青筠捏緊小拳頭道：“不管怎樣，都得給一個夏國的名額。”在博士生的筆試成績榜單女生版裡，只有一個來自燕大的夏國女考生擠進了前十名，而且是排名第十，讓寧青筠有些失望，但想到正是因為夏國的數學界太缺乏人才，她才更應該努力培養出更優秀的人才來。

  秦克倒是想通了：“我也認為博士生的話，最好夏國的和外國的各招一個。我想過了，不能關上連接夏國數學界與國際數學界的大門，我倆能教出優秀的外國學生，他們將來回國後，也會看在我們的情分上，對夏國的學生多幾分的關照，這樣的友善種子增加一些，對夏國的數學界邁入國際化總歸是好處大於弊端的。”

  寧青筠一想也是：“那就這樣定了，今年的招錄裡，外國考生裡招一個碩士生，一個博士生，夏國考生招三個碩士生，一個博士生。”

  兩人商量已定，不過還是仔細地親自將前五十名的試卷覆核了一遍，才最終在考試網站上發布了榜單。

  ……

  臨近4月3日的發布榜單時間，很多考生連覺都睡不踏實，守在電腦前等著入圍榜單發出來。

  梁紹平同樣淡定不下來，雖然他自認為答得不錯，應該能拿到90分以上，但近五十萬名競爭對手，當中還有來自世界各國的優秀學生，梁紹平就實在沒十足的把握能脫穎而出了。

  同宿舍的另外三個男生也坐立不安，他們答得有點糟糕，但總算都勉強寫滿了答案，心裡便總懷著一絲的希望，萬一走狗屎運踩著線進入前五十名呢？

  “提前發榜單了！”不知道誰喊了聲。

  這棟燕大男生宿舍樓裡四樓到七樓住的全是數學學院的男生，只要符合報名條件的都參加了筆試，這一聲呼喊頓時讓幾個樓層的宿舍裡頓時雞飛狗走，一百多人用顫抖的手點開了入圍面試的榜單。

  梁紹平也不例外，他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嗓子了，努力了半年，付出了無數汗水的結果，將在這一刻揭曉！
  當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榜首時，梁紹平整個人都楞住了，隨即巨大的驚喜化為熱流流遍全身！
  成功了！
  他……終於還是成功了！

  在這一刻，梁紹平激動得幾乎要掉淚。

  旁人或者只是覺得秦克很牛，能當他的學生一定很威風很值得炫耀，但梁紹平知道，秦克是真的超級牛，尤其擅長教導學生，只有成為了秦克的學生，他才有機會達成自己的數學夢想，最終取得超過大多數人的優異成果！

  “紹平好厲害啊，筆試並列第一！了不起！只要面試不出大漏子，幾乎可以說是板上釘釘地佔一個名額了！”三個同宿舍的室友無一例外都落榜了，但他們對梁紹平成功晉級面試更多的是羨慕和發自內心的道賀，畢竟梁紹平為人不錯，手寫筆記本都無私地與大夥兒分享了，而且付出的努力也遠遠超過別人。

  這些大家都看在眼裡的，誰不在心裡寫個大大的“服”字？

  而在隔了兩層的另一間男生宿舍，孫炳飛頭疼地捂住臉：“啊啊啊，居然隻拿到了第七名，這回有點懸了，那些外國學生真夠厲害的！”

  隔壁宿舍、昔日的IMO隊友魏煜源過來，滿臉失落道：“炳飛，我更慘，隻考了二十九名，只能明年再戰了。哎，都怪我太松懈了！我都沒臉見克哥了。算了，我不去參加面試了，免得讓克哥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