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武元年,關中終於迎來久違的大豐收。
到處都彌漫著麥穗成熟之後的香味,田野和村落間金燦燦的。
百姓臉上的皺紋也舒展開了。
唐彬、王濬幾次出兵襲擾,都被嚴整以待的蒙虓和孟觀擊退。
晉軍襲擾不到關中,但並州的秦軍牧騎卻長驅直入,攻入幽州,前後擄獲烏桓漢人百姓兩千七百多家,糧食十萬多石。
幽州百姓要麽南下,要麽遷入遼東,遼東三部鮮卑借此壯大了一波。
登基之後,果然好事一樁接著一樁。
此刻,楊崢忙著接見西域諸國使臣。
攻滅烏孫對西域諸國震懾力十足,司馬炎篡魏之後,所謂的中原正統也消失了。
大秦徹底成為西域的宗主。
馮琦從康居萬裡傳信,當趁此機會一舉整合西域。
楊崢早有此心。
這時代的西域富得流油,瓜果滿天下,還是東西商貿重地。
前幾年派出的宣義郎,碩果累累。
雖然各國對大秦十分警惕,但民間對大秦的親善度持續提高。
蜀錦、書籍、茶葉、瓷器在西域能與黃金等價,平民和貴人趨之若鶩。
宣義使們直接在各國大城中設立「秦館」,教授平民漢言,以及孔孟之道。
滲透往往是無孔不入的。
秦國國力無法在土地上實際佔領,就要在人心和思想上佔領。
當然,西域諸國也不是傻子,知道這麽下去後患無窮。
戎盧國查封了境內的秦館,但轉眼西州都督尹春的兩千鐵騎就殺到家門口,連國王帶平民一鍋全端了,以囚車押送,傳示諸國,然後押送長安。
諸國瞬間老實起來。
西域幾次聯合都被秦國擊敗,軍事上已經不可能再有作為。
戰爭決定一切。
所以他們最終只能逆來順受。
默認秦館的存在,秦館也成了國王也招惹不起的存在。
漢言逐漸成為西域的官方語言,各國貴人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早就暗中鑽研華夏典籍。
春江水暖鴨先知。
他們最清楚西域形勢。
戰爭是文明間最好交流方式,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
漢魏秦的強大,在西域產生深遠而持續的影響。
自然會吸引很多忠實擁躉。
更何況站在頂峰的華夏文明與西域散碎的文明完全沒有可比性。
楊崢結合後世漂亮國的辦法,與衛瓘商議許久之後,制定了十一條法令。
其一,諸國之國王必須得到大秦的冊封才算正統。
其二,諸國王子、貴族必須到長安遊學,短則三年,長則五年。
其三,西域諸國以後對軍隊沒有指揮權,由長安派遣的參軍、司馬、宣義令指揮和訓練。
其四,各國統一商稅,不得私自加征。
其五,漢言為官方交流語言。
其六,各國除了設立秦館,還要開設庠序教授孔孟之道。
其七,各國有糾紛,一律不得私自攻戰,可由西域長史府裁決,若有異議,可上訴至長安禦前。
後面幾條則是禮製方面的內容,規定西域國王的品級,地位,宮殿的大小、顏色,衣服的穿戴,馬車的規模等等。
主要原則,兵權歸大秦,政權、財權還是歸各國。
當龐青宣讀之後,各國使者目瞪口呆。
「陛下是要滅亡我們嗎?」龜茲國使者最先坐不住。
楊崢習慣在
正式場合穿盔甲,配長劍,盔甲外面罩一層玄色文衣,用以彰顯大秦尚武之風。
「你錯了,這是在保證你們國運長久西域穩定,你們的王還是王,你們的民還是你們的民,軍隊也還是你們的,大秦協助你們,從此負責各國的安危,不必再懼怕外敵入侵,讓西域成為禮儀之邦,難道不好?另外,朕可以允許你們的王擁有五百人的侍衛隊。」
地位不一樣了,說話的力度也不一樣。
楊崢感覺自己沒說出一個字,無形之中都帶著威嚴。
幾個使者眼珠子轉了轉,「此事牽涉太大,我等無權作準,需回稟國內。」
看天出價,落地還錢。
整合西域本來就是個漫長的過程,各國的心思都一樣,比如且末、戎盧、婼羌這些小國,國眾也就兩三千人,能抱上秦國的大腿,以後不用受欺負,當然願意。
但龜茲、疏勒、鄯善這些稍大的國家,一向有著擴張的野望。
「沒關系,你們可以回去多想想,朕在長安等著你們的好消息。」楊崢一點都不著急。
手中有刀,心中當然不慌。
時間也是站在大秦這一邊的。
佔領烏孫之後,西域諸國就是砧板上的魚肉。
不同意最好,楊崢不介意再派出鐵騎滅了他們。
不過西域不可能全面佔領,統治成本太大了。
但線性佔領卻是可行的。
把一些富裕的商貿重鎮收入囊中,楊崢還是有興趣的。
如今,楊崢虎狼的名聲不僅在中土廣為流傳,在西域也是如雷貫耳。
西域有學者視楊崢為中土三百年來對土地欲望最強烈的君主,只有當年的漢武帝能想與之相比。
楊崢讓楊武、楊宏繼續招待各國使臣。
這些使臣也比較雞賊,一個勁的想去觀摩軍營。
尤其對騎兵興趣非常大。
還有一些人要觀摩鐵匠坊、造紙坊、織造坊……
這些地方早就被設為禁地,閑雜人等一概不得進入。
不過太學對他們是敞開的,尤其是藏書館,儒家經典,想怎麽看就怎麽看,每個人還免費送了一套精裝版的四書五經。
負責接待的杜寬、張斅都有些看不過去了,「陛下何如此之吝嗇也?如此,只怕大傷遠人之意。」
按照以往的規矩,使臣前來,朝廷往往賜以金玉、蜀錦等等,數以萬計。
楊崢斜了他一眼,「朕寧願對他們吝嗇,也不願虛耗百姓之膏腴。」
錢要花在該用的地方。
眼下節儉之風剛剛有了起色,沒必要對外人大方。
再說大秦本來就窮,楊崢一向實事求是,絕不打腫臉充胖子。
自己都節衣縮食,難道還要去喂飽外人?
這不是犯賤嗎?
杜寬道:「節儉雖好,但只怕他們輕視我大秦。」
儒生都是比較要面子的。
這些使者一個個穿金戴銀的,身上披著蜀錦,鑲嵌各種寶石,相比之下,大秦君臣看起來就有些寒酸了。
人人穿著布衣、羊裘,連貂裘都沒有,衣不重彩。
杜寬、張斅都是豪強,世代富足,自然講排場。
楊崢冷笑道:「輕視?朕倒希望他們有這個狗膽,大秦的國威不是黃金堆起來的,而是弓刀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