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即為後世的蘭州,現屬涼州,是西部黃河一顆璀璨的明珠。
秦始皇一統六國,分天下三十六郡,當時的金城隸屬於隴西郡。
漢武擊匈奴,霍去病在此設令居塞駐軍,為開辟河西走廊奠定基礎。
其後,金城郡的地位屢屢加強。
也正因為金城的存在,枹罕就顯得不那麽重要。
路不太好走,河谷眾多,岔道也多。
李彌隨便伏在哪個山溝裡,神仙也找不到人。
楊崢站在高坡上望著遼闊的西北大地,天高地闊,西風陣陣,大地仿佛都被這永不停息的風吹皺了一般。
黃土丘壑間,蟄伏著濃密的翠色。
帶著六百余騎仔細翻找沿途山谷、山溝,羌胡大為不滿。
不過看到殺氣騰騰的騎兵,不滿也就只能是不滿了。
尋了兩天,大海撈針一般,沒有任何蹤跡,反而引來金城的騎兵。
千騎貼著山脊而來。
楊崢報了自己旗號,謊稱追擊賊寇。
枹罕與金城相隔極近,楊崢的名頭對方自然也有耳聞,驗看了一番,也就沒有為難。
楊崢又向北走了一日,依然沒有找到。
後方周煜派來斥候,枹罕城中也沒有李彌的蹤跡。
一個大活人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對方謀劃多日,既然發動了,肯定是有萬全的把握。
楊崢心中了然,找到李彌的機會並不大。
已經耽誤了這麽多天,也差不多要準備跑路了。
這種事情一旦捅上去,夏侯玄、夏侯霸都未必會為自己出頭。
再等幾天,想跑也跑不了了。
“回城吧。”楊崢心中有些失落,屢經艱難,好不容易站穩了腳,眼看形勢一片大好,轉眼就風雲驟變。
楊崢不免有些意志消沉。
懶懶散散的走到河關,天色已暗,只能就地休息。
河關地處黃河之南,夾在枹罕、金城之間,漢時屬金城郡,魏時屬隴西郡。
南來北往的人極多。
但此時城門已關,即便楊崢亮明身份,城門也沒打開。
沒有辦法,只能露宿城外。
夜裡寒風陣陣,曠野中狼嚎聲此起彼伏。
一種說不出的荒涼感湧入心間。
剛剛經歷大戰,又幾百裡策馬,身心俱疲,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黎明時分,忽然被地面的震動驚醒。
那是馬蹄踐踏地面的聲音。
難道郭淮這麽快就派人來了?
楊崢幾乎本能的跳起,“戒備!”
武衛營老卒們在野外一向和甲而眠,聽到楊崢的呼喊,一個個條件反射般起身。
羌騎們被吵醒,三三兩兩起身,動作慢了太多。
昨夜心事重重,到了河關,也就進了家門,所以忘了布置暗哨和斥候。
馬蹄聲在曠野中逐漸清晰起來,初略估算兩百騎左右,騎兵的最後面還吊著一輛馬車。
楊崢松了一口氣,若是來捉拿自己的,應該不會這麽點人。
不過這股騎兵的目標顯然是自己。
兩百余騎飛奔而來。
拔出環首刀,剛要下令迎敵,對方一人高呼:“前方可是楊都尉?”
楊崢一愣,自己在這西北,似乎沒跟多少人有交情啊。
進入三射之地,騎兵開始減速,排成一線緩緩而來。
“哈哈,楊都尉別來無恙。”一個胖子從馬車中跳出。
居然是馮家客舍的馮琦。
楊崢差點忘了此人的存在。
多日不見,馮琦更胖了,脖子的肉圈又多了一層,感覺像個滾動的皮球。
老遠見了楊崢,便笑的像個彌勒佛,“哎呀,楊都尉讓在下好找啊。”
“你找我幹什麽?”楊崢掃了一眼騎兵,人人虎背熊腰的,胯下戰馬清一色涼州大馬,腰間懸著環首刀,手中提著騎矛。
能有這些騎兵,讓楊崢對他的背景更加好奇起來。
“當然是好事。”馮琦拱手施禮。
楊崢也客客氣氣的還了個禮,以後上山當土匪,少不得跟他還有業務往來。
“聽說楊都尉最近有些小麻煩。”馮琦眯著三角眼,精光閃閃。
這話一下就把楊崢唬住了。
還真是來者不善啊。
自己發生了什麽,他怎麽會知道?
難道接應李彌的是他?
非常有可能,自己捏著他的把柄,他難道不想捏著自己的把柄?
把李彌捏在手中,自己就跳不出他的五指山。
互相威懾,才能互相平安。
楊崢先是憤怒,然後又輕松不少。
只要李彌沒有落入郭淮之手,事情還有轉機。
這廝從北而來,莫非已經把李彌安置在涼州?
楊崢頓時來了精神,能談最好,至少有一線機會,“不瞞馮兄,在下近日的確有些麻煩。”
馮琦一拍高聳如女人的胸膛,全身肥肉為之一顫,“楊老弟的麻煩就是某的麻煩。 ”
這廝也打蛇隨棍上,駕輕就熟的成了楊崢的兄長……
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楊崢揮退了身邊親衛。
馮琦也一甩手,騎兵們後退三十多步。
“楊老弟是否在尋人?”
沒有外人在,說話不用遮遮掩掩。
“馮兄有什麽條件直接說。”楊崢也不繞彎子了。
今天他把人交出來,大家還能繼續過日子,若不交人,楊崢現在的確沒有辦法,但以後總會有辦法的。
那麽馮家今後就會多一個潛在的敵人。
對於敵人,楊崢會無所不用其極!
在那一瞬間,楊崢的殺氣有些控制不住的側漏。
盡管臉上的笑容不變,但還是令周圍陰冷了幾分。
馮琦眯著眼,眼角輕微挑動,似乎在醞釀條件,兩三個呼吸之後,伸手向後一招,一名騎士從馬車廂中提出一人,全身捆著繩索,嘴中塞著麻布,見到楊崢,猶如見了鬼一樣眼神驚恐,全身不停扭動。
“李彌!”楊崢仿佛見到了親祖宗一般興奮。
那名騎兵將李彌扔在楊崢面前,然後又退回群列之中。
馮琦一臉微笑的看著楊崢。
而楊崢在等待他的解釋,“馮兄難道不說些什麽?”
馮琦哈哈一笑,臉上肥肉亂晃,“楊老弟果然是聰明人,這是我家主人的一點兒薄禮。”
“你家主人?”楊崢看了看馮琦,又看了看他身後整齊劃一的騎兵,感覺事情越來越不簡單了。
也越來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