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列衣著相對華麗的男人被推出。
三四百人被按在楊崢馬蹄前,跪在雪地裡。
每個族群都有貴人和平民。
一個身軀肥碩的男人劇烈掙扎著,一張肥臉不斷抖動,乾裂的嘴唇也隨之顫抖,“楊崢,你如此殘暴好殺,不怕天譴嗎?”
“天譴?”楊崢笑了一聲。
真有天譴,司馬家就不會奪得天下。
真有天譴,幾十年後就不會有五胡亂華。
真有天譴,漢女就不會成為兩腳羊!
刀既然在我手中,為何不殺?
身處這個時代,怎能不殺?
“那就請你去問一問老天,天譴何時降於吾身!”拍動馬腹,黑羽向前,楊崢拔出環首刀,輕輕揮落,刀光一閃,肥碩的人頭就滾落在雪地裡。
不是楊崢真的殘暴好殺,而是要殺雞儆猴,先把牌子立起來,讓那些潛在的敵人掂量掂量自己的成色。
一縷鮮血濺在楊崢臉上,讓他瞬間變得無比猙獰起來,“皆斬!”
黑羽昂首而起,衝著蒼白天空發出一連串高亢的嘶鳴。
很多鮮卑人聽不懂楊崢的話,卻看得懂楊崢的意思,紛紛哭泣起來。
但哭泣並沒有阻止死亡的降臨。
“那麽上河當留誰鎮守呢?”楊崢擦了一把臉上的血跡,盯著彭護。
彭護全身一顫,“全憑將軍做主。”
從昨日起,彭護看楊崢的眼神就發生某種變化。
如果是以前的敬畏有些漫不經心,現在就是小心翼翼了。
跟聰明人說再多掏心窩子的話都沒用。
楊崢大笑了一聲,“蒙虓,以後你為北面副統製,鎮守西套!”
彭護有自己的族群,楊崢自然不會將這麽肥沃的土地轉手給他。
而蒙虓雖然是秦胡族長,但秦胡早已融入西平軍中,成為楊崢最忠實的簇擁者。
楊崢麾下忠誠度排在第一的是賨人,第二就是秦胡。
彭護繼續這麽擁著彭部,也不是不行,但必然會被邊緣化。
選擇權在他自己。
擊破高平川,剩下的就是幾座羌胡佔據的城池了。
北地郡就是當年的義渠國核心之地,秦漢時有十九縣,分列黃河兩岸。
漢末三國亂世,漢人勢力回縮,河套淪為羌胡們的樂園,但羌胡不擅治理,大部分城池都廢棄了。
最強大的鹿結部被屠滅,深深震撼到了其他小部落。
楊崢兵鋒所指,要麽俯首投降,要麽棄城而去。
馬領、靈武、眴衍、方渠、義渠相繼被收回,不過都只剩些殘垣斷壁。
沒有人口也就沒有修複的必要。
只能以後先修成塢堡。
唯一還算有些樣子的城池只剩一座富平,那也是因為城中還有大量漢人,能偶爾修葺一番,但也僅僅是相對而言,百多年的風吹雨打,城牆早已千瘡百孔。
但正是這座富平,一直不投降。
非要楊崢領著人馬驅趕俘虜至城下。
“平西將軍有令,酉時一刻,城門不開,雞犬不留!”數千士卒在城外呼喊。
殺氣、煞氣比寒風還要冷。
楊崢也是佩服,難道一座孤城,還能擋住自己嗎?
就算是驅趕俘虜拿命去填,也能把這座千瘡百孔的城池填平。
士卒們不慌不忙,被驅趕到城牆邊的俘虜則哭嚎震天。
瀚海闌乾百丈冰,愁雲慘澹萬裡凝。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楊崢的耐心也即將耗盡。
不過城中更耗不下去,終於在酉時之前打開城門。
一眾羌胡出城,最前一個壯漢,身後跟著一個尖嘴猴腮的漢人,替壯漢開口道:“乙弗部族主乙弗鐵奴、漢民淳於揚拜見平西將軍。
”怪不得羌胡能佔據富平城,原來是有漢人為爪牙。
“為何如此拖延?”楊崢眼神當即變得不善起來,看這個乙弗鐵奴的神情,似乎非常不服氣,迫於形勢才不得不降。
淳於揚臉上神情一滯,但很快就恢復圓滑,“將軍軍威赫赫,我等深為仰慕,願意投靠將軍。”
“本將要的是投降,不是投靠。”楊崢冷眼盯著他。
“這……”淳於揚為楊崢殺氣所驚,情不自禁的後退一步。
“你不用再說了,讓他開口,願不願意投降?”
淳於揚對乙弗鐵奴一陣耳語。
乙弗鐵奴嗚哩哇啦的說了一堆。
淳於揚遲疑道:“族主說乙弗部願為將軍征戰。”
“那就是不肯投降了。”楊崢忍不住歎息,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居然還看不清形勢。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再說刀都架在脖子都不肯投降,以後有了實力,還會聽話嗎?
楊崢要走的路子注定是一條充滿鮮血與荊棘的險途。
“斬。”輕輕吐出一個字,讓所有人都愣在當場。
反倒是劉珩最先反應過來,大吼一聲,“殺!”
掄起狼牙棒就砸了下去……
……楊崢踩著屍體與鮮血入城。
街道兩旁,羌胡漢人跪了一地,瑟瑟發抖,沒人敢抬頭望楊崢一眼。
不是他天性殘暴好殺,而是沒有那麽多時間與精力去七擒七縱, 諸葛武侯有蜀國在背後支持,而楊崢背後什麽都沒有,所以必須快刀斬亂麻,以殺止殺,以暴易暴,再鎮之以威,最後施恩惠。
“富平所有人,無論漢夷,皆降為奴隸。”這是抵抗的代價。
街道上,依舊沒有人敢抬頭,彷佛認命了一般。
西套捏在手中,武威的地緣格局大為好轉,北面有了屏障,也多了一塊屯田牧馬之地。
而本地的人口,就成了天然的奴隸。
鹿結部的女人錢帛成了將士們的戰利品,有些士卒願意帶回姑臧,有些則始亂終棄。
渣男無處不在。
不過這麽多人,注定是筆爛帳,楊崢隻好讓宣義司先收留,家人活著的就與家人團聚,家人死了,就帶回姑臧,親軍三營不愁娶妻,但府兵中有大量光棍,楊崢直接分配。
這時代的一大好處就是沒有什麽貞潔烈婦,作風比較狂野,尤其是羌胡女子。
只要能活下去,也不在乎丈夫是誰。
西套戰後,周圍異常的安靜。
起初楊崢還擔心鮮卑部落聯合起來為鹿結部報仇,向四面派出斥候。
然而羌胡鮮卑部落一見到穿著青黑色皮甲、提著刀弩的斥候,立即舉族向河套深處遠遁……
幾十人斥候小隊,只要打出西平旗號,幾百人的部落騎兵掉頭就跑……
凶名之下,河套羌胡心膽俱裂。
楊崢頓時生出橫掃整個河套之心來。
但想到武威剛剛平定,內部問題尚未解決,基本盤不穩,士卒連場大戰未經休整,楊崢只能作罷。
而此時,南面傳來一個不太妙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