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推薦:“隴西一別,已近三年,昔日便知興雲非池中之物,今蛟龍得雨,一至於斯!然良禽擇木而棲,司馬公之韜器,古今罕有,區區金城不過一隅也,願興雲熟思之,若能……”
楊崢後面的廢話看都不看就把黃紙揉碎扔了出去。
胡奮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勸自己歸降。
但交情是交情,性命卻是自己的。
曹爽聽陳泰的拱手而降,只求一富家翁而不可得。
“等等,去撿回來。”楊崢對劉珩道。
劉珩一愣,怏怏的撿回紙團。
以前的信要麽是竹簡,要麽是縑帛,現在居然是黃紙。
楊崢把紙攤開,質量雖然沒有後世好,很粗糙,上面有很多雜質,但已經能滿足書寫需要了。
魏晉之際這麽多的書法家,跟紙的普及有一定的關系。
“胡奮領安定胡家部曲四千人十日前入姑臧。”孟觀掌管九野營,涼州一直是細作們的重中之重。
“就這麽順利?”楊崢記得即便是當年魏武時代,涼州五郡的土豪們也敢公然叛亂。
至於曹丕、曹叡,則一年一小鬧,三年一大鬧。
其形勢比西平更為複雜,很多豪強都是繁衍生息了兩百多年,加上鮮卑人南下、胡人東遷,陳泰尚且只能守禦,胡奮又能如何?
“當然不會順利,胡奮在祖厲、鸇陰口,先後遭到羌胡部落六次截殺,折損了些人馬,怎奈胡奮勇猛,六次擊敗羌胡。”孟觀笑道。
劉珩哈哈大笑,“好,這些羌胡還真是膽大!”
“其實未必是羌胡所為。”孟觀眼神一閃。
“繼續說。”楊崢興趣大增。
陳泰在出任涼州刺史前,是護匈奴中郎將,並州刺史,持節振威將軍,有很高的威望,羌胡匈奴鮮卑,全都夾緊尾巴。
胡奮則不一樣,能力或許有,但威望就很難說了。
“安定胡氏世代居於西北,胡奮舉部曲而來,一旦胡氏在涼州站穩腳跟,則必會侵犯到其他人的利益,所以豪強很可能與羌胡一致對外。”孟觀分析的頭頭是道。
這就如同一個本來平靜的體系中,忽然空降一位領導,自然會跟地頭蛇產生衝突。
“那麽你有何打算?”楊崢眼神一亮。
這年頭你不坑別人,別人就來坑你。
胡奮和衛瓘擺明了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孟觀笑道:“屬下以為不能讓胡奮閑著,正好,盧水彭部在武威、張掖、酒泉都有部落散居,我們的人混進去了很多。”
楊崢點點頭,“此事我會派薑伐野助你一臂之力。”
胡奮想對付自己,首先要整合涼州,至少要把武威郡收拾妥帖。
難度不小。
加上自己給他找點樂子,絕不會那麽輕易就能完成。
當初楊崢便有暗取涼州的心思。
不過陳泰不是易與之輩,楊崢處處小心,進展緩慢,後來鄧艾傾巢而來,打斷了部署。
現在,則可以把涼州的水攪渾。
“九野營可以適當擴大,人手你自行招募,所需錢帛,理個章程上來。”楊崢準備繼續投入九野營。
無論對內對外,九野營都是一把利器。
“這是要攻打涼州嗎?好好好,我劉珩願為前鋒!”劉珩插嘴道。
堂中就三人,劉珩與孟觀都是數人,嘴上也就沒個把門的。
“西平剛剛取了金城,各折衝府都在構建當中,錢糧也不夠,我們若是攻涼州,則正好把涼州豪右、羌胡部落推到胡奮那一邊。”孟觀細細為劉珩解釋道。
楊崢笑道:“那你覺得何時可取涼州?”
孟觀思索了一陣,
“屬下覺得,取不取涼州不在我們,而在朝廷。司馬懿行將就木,時日無多,一旦崩逝,人心未必肯服司馬師。”這個推斷還算嚴謹。
青營之中,楊崢最寄以厚望的就是孟觀。
年紀輕輕,已經有了大將之才。
這時代的人一般都是全能的,引經據典的書生,打起仗來,一樣凶殘。
而會打仗的,一般天文地理都了然於胸。
楊崢一直覺得出問題的不是儒家,而是人。
“衛瓘呢?可有此人消息?”
“此人十分低調,沒有任何關於他的消息。”孟觀為難道。
楊崢眉頭一皺,隱隱有種直覺,衛瓘或許會成為一個非常大的隱患。
“報將軍,淮南、洛陽各有使者至!”親衛在門外輕聲道。
楊崢早有預料。
破羌之戰已經證明自己是個有實力的棋子。
如此響亮的打了司馬父子一記耳光,自然會吸引某些人的目光。
這也是戰爭紅利之一。
楊崢自然對淮南的興趣極大。
西平周圍的狗腿子也就鄧艾、安定胡氏,但淮南周圍幾乎聚集了大部分司馬家的狗腿子。
“讓淮南使者先入見。”楊崢對堂外喊道。
“唯!”
過不多時,一三十出頭的文士入內,細長的眼睛來回掃動,“廬江呂宣拜見楊太守。”
既然是廬江,那就應該是文欽的人。
“西平距廬江四千裡之遙,使者有心了。”楊崢略一拱手,以示敬意。
劉珩、孟觀恭立左右。
“楊太守乃大將軍故舊,我主公亦是大將軍舊人,西平、廬江本就是一家人!”呂宣沒有絲毫廢話,態度也頗為誠懇。
文欽是譙郡子弟,一向得曹爽看重。
可惜高平陵之變實在太快,前後只有五天,曹爽三族便人頭落地。
作為譙郡子弟,文欽不慌是不可能的。
司馬懿為安其心,擢升為左將軍。
不過文欽也不傻,司馬懿若是不聞不問,則還可能轉危為安,若是特意安撫,則說明已經成了司馬家的眼中釘。
朝中譙郡子弟,不是被罷黜,就是被邊緣化。
丁謐、桓范被夷三族,夏侯玄形同軟禁,諸夏侯曹也被轉為閑散。
“文將軍有心了!”楊崢話中有話道。
呂宣不以為意,“洛陽傳言司馬太傅已經兩個月未曾露面,大魏人心惶惶,朝中之事,皆由司馬師裁定,夏侯公卻被排擠在外,楊太守可知?”
提起夏侯玄,楊崢心中不免一陣鬱悶。
破羌之戰未爆發前,楊崢便派細作勸說,至少留個後人,夏侯玄不為所動。
或許夏侯玄對曹魏還抱有一絲幻想。
破羌之戰後,司馬師加強監管,再想做些什麽已經晚了。
鬥木獬難以靠近。
有時候楊崢都不知道怎麽跟夏侯止說。
性格決定命運。
夏侯玄已成必死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