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推薦:武威郡有十四縣,治所為姑臧,但北面還有一個武威縣。
武威太守范粲,自司馬懿高平陵之後,便數次辭官,最終被貶為樂涫縣令。
盡管陳泰能力很強,但初來乍到,很難在短時間內掌控局勢。
河西五郡一向為豪強把控。
當年曹丕欲析雍州置涼州,觸犯了河西豪強的利益,引發武威顏俊、張掖和鸞、酒泉黃華、西平麹演四郡反叛。
後被護羌校尉蘇則、武威太守毌丘興(毌丘儉之父)、將軍郝昭、魏平等合軍擊敗。
當地豪強遭受重創,但羌胡卻日益壯大,屢次掀起動亂,又屢次被平息下去。
但曹魏朝廷的影響力也在漸漸降低。
只能控制縣城,漢民待在城池附近。
縣城之外,盡是胡人氈帳,草原遂落入羌胡之手。
一千騎兵在武威算不上多,打出盧水胡的旗號,送出些金銀,便能輕易穿過關隘。
遇到攔截的盜賊,直接攻滅。
越往北走,草原越是茂盛,但也越荒涼,只有鮮卑人和胡人的騎兵來回馳騁。
武威城中,馮琦心緒不寧。
馮家客舍遍地開花,日進鬥金,但他根本開心不起來。
因為最近他的主人漸漸對他重視起來。
很多事情已經超出他的掌控。
就像洛陽之事一樣。
他只能聽命行事,以為他的一家老小也被別人控制著。
但他沒有他的主人樂觀。
因為他非常清楚楊崢的為人。
此人就是一頭凶狼。
原本還能在楊崢與主人之間來回騰挪,但自從安西將軍入長安之後,這種騰挪的空間越來越小。
不過馮琦也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家中蓄養了五百門客,都是西北豪傑,他的主人也派來三百甲士,親自保護他。
還有武威縣城,名義上是屬於朝廷,實則城內大大小小的官吏都是他的人。
城外禿發鮮卑人也是他的朋友。
不然他的涼州馬生意就不會這麽好做。
“這世道活著就不錯了。”馮琦很滿足的飲下一杯冰鎮蒲陶酒。
漢末扶風豪商孟陀以蒲陶酒一鬥贈中常侍張讓,讓即拜佗為涼州刺史。
孟陀即為孟達之父。
由此可見蒲陶酒的價值。
在這暑氣未退的時節,喝上一杯蒲陶酒,簡直是莫大的享受。
“你是說楊崢已經派人來尋仇?”馮琦躺在軟塌上,話都是從鼻孔中鑽出的,兩個豔麗的女奴正搓揉他肥碩的身軀。
一個西域胡姬,一個是漢姬。
都是馮琦花大價錢買來的。
人有了錢,自然也就懂得享受。
而馮琦一向很懂得享受。
跪在他面前的人,三十上下,臉上一道猙獰的傷疤從左眼延伸到耳後,似乎他的頭顱都被利器劈開過。
“是,楊崢麾下一千精銳,冒充盧水胡,正趕往武威城。”
“原來如此。”馮琦忽然就不擔心了。
一千人能做什麽?
姑臧有陳泰在,楊崢敢公然攻打武威城?
而且他馮琦也不是軟柿子。
忽然,他想到一個問題,“你叫什麽名字?”
“屬下木狼,湟中羌戶,楊崢賊子一入西平,便擄我全族,殺我父母,後投奔羌王迷當,羌王也被那賊子殘殺,屬下成了奴隸,因身體強健,會說漢言,被選為親兵。”
“嘖嘖,滴水不漏,楊老弟為了弄死我也是費心了,行了,你不要裝了,定是西都派來的,是準備誆我出城,還是投毒暗殺?”馮琦連眼睛都不睜開,彷佛一隻老貓,嗅到了木狼身上的腥氣。
老貓自然有老貓的路數。
楊崢拔了西都的馮家客舍,卻斷不了細作的根。
所以他早就知道楊崢衝自己來了,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主……主人……”木狼驚訝萬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破綻在哪裡。
馮琦歎氣道:“楊崢心狠手辣,殺了你父母,豈會不殺你?西平防守森嚴,內有甲兵,外有遊騎,羌人胡人都是其爪牙,你孤身一人,豈會那麽容易逃出?”
“屬下絕……不是細作……”木狼自己說話都沒底氣。
“行了、行了,我不殺你,留你一命回去告訴我那楊老弟,老兄我也不願與他為敵,這不是形勢所迫嗎?望他諒解一二。”馮琦一臉招牌式的笑容。
木狼就算想裝也裝不下去了。
被親衛們推出門外。
“主人就這麽放過他?”漢姬蔥蔥白指夾起一顆蒲陶送入馮琦嘴中。
“殺了他一個,楊崢能再弄一群來,除非能把楊崢殺了。”馮琦咀嚼著蒲陶。
“那主人何不去殺了那楊崢?”另一個胡姬道。
“我當然想殺他,只是根本沒有機會,前次王金虎作亂,花了那麽大的心思,還不是一場空?這人又凶殘又狡猾,出手狠辣,就像河西的野狼,稍不留神就要被他反噬。”馮琦眉毛鼻子擰在一起,“這蒲陶為何怎麽酸?”
胡姬咯咯笑了起來,本就單薄的衣物現出大片白皙景致,花枝亂顫。
一串口水從馮琦嘴角滑落。
木狼一臉灰心喪氣的被趕出城。
向西行了兩裡,便有人馬來接應。
木狼把馮琦的話重複一遍。
孟觀哈哈大笑,“這廝還真是奸猾。”
公孫甫滿臉愁容,“武威城防守森嚴,如何能完成將軍的囑托?”
“既然不能強攻,不妨將他引出來。”
“馮琦為人多疑而謹慎,此事太難。”木狼目光一閃道。
木狼正是二十八星宿的奎木狼,其父是湟中義羌首領,“自願”歸附楊崢,漸漸發現除了失去權力,日子其實過的不錯,少了很多憂心之事。
不用擔心沒糧食過冬,不用擔心別的羌部來搶掠,也不用擔心一言不合就被暴躁的部民捅刀子……
在西都城中置了宅邸,不再被當成野人,比以前過的有尊嚴多了。
羌人也並非全都提著刀子要跟漢人玩命。
很多羌人其實非常羨慕漢人,積極漢化,卻總是被拒之門外,當成外人。
楊崢一視同仁,說到做到,讓羌人們也就漸漸歸心了。
是以,奎木狼的父親極有遠見的讓兒子從軍。
因通些文墨,被校尉府看重。
“多疑有多疑的辦法,馮琦最大的產業是涼州馬,難道這些馬都能收進武威城不成?”孟觀年紀最輕,這些時日的相處,卻儼然成了眾人的主心骨。
楊崢固然可以提拔他的官職,但坐不坐的穩還是要靠他自己。
公孫甫道:“馮琦視財如命,應該會有防備。”
“擅攻者敵不知其所攻,馮琦死守武威城,我隨機應變,此處不行攻彼處!”孟觀的自信讓眾人士氣恢復不少。
馮家馬場佔據武威郡最肥沃的草原。
馮家本來就是河西小豪強之一。
漢末大亂,聰明的投奔了鍾家,鍾家借他的手伸入涼州,他借鍾家的勢伸入關東。
此後,馮家便一發不可收拾,從南到北,從東到西,都有他們的生意。
也沒有他們不敢做的生意。
“馬場中有一千騎兵,一千三百步軍,左右還有鮮卑禿發部和匈奴屠各部遊騎保護……”斥候帶回的消息一個比一個不利。
“我軍若是突襲,應該有六成勝算。”公孫甫沒有高估敵人,也沒有低估自己。
這時代無論是鮮卑人還是胡人與魏軍的差距巨大。
不僅體現在裝備上,戰術和身體素質都遠遠不如。
漢末大亂,涼州羌胡一次一次的暴亂,都被輕松鎮壓下去,已經很能說明問題。
沒有一寸山河是平白無故得來的。
曹魏先有夏侯淵,後有張既、蘇則、曹真、郝昭、郭淮,把西北羌胡打的服服帖帖。
孟觀掃了一眼身後的精銳士卒,思忖片刻後問道:“除了禿發部和屠各部,還有沒有其他部族?”
斥候道:“有,西北面月氏胡,東北五支小羌。”
“如此,就有機會了。”孟觀在馬背上挺直了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