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周圍又變成了黑暗。周圍是已經燃燒殆盡的線香，剛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回憶，只有這裡是現實，現實中的自己被關在自己搭建的高塔內。這樣看來，之前記憶中的那個高塔少女的故事看來時發生在自己身上了。當初的自己特地去查了最後的結局，白發少女說謊了，其實被關在高塔裡的少女，最後並沒有王子去救她。少女等來的只有無盡的寂寥與悄然入室的死神。

　　真是的，現在想這些還有用嗎?

　　自己現在可是全身束縛在椅子上，高塔的少女好歹還有書信用來溝通，自己是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上帝更不會拯救一個手染鮮血的惡徒。我就連自己的名字都已經舍棄了，在維妮婭死去之後，說是出去散心，其實我騙了那個白發少年，我一走走了很多年。我不想看見他，他的外貌，他的性格，除了他的性別確實是男性以外，他的一切都好像我的維妮婭。

　　多麽諷刺的一件事情，上帝就這麽想看這出荒誕的演出嗎。

　　咯吱——

　　我抬起沉重的腦袋，回憶之後我的腦子就一直昏昏沉沉，雙臂因為長時間的停在半空早已麻木不堪。會是誰呢?估計又是剛才那個男人吧。這裡

　　是不會有其他人進來的，我曖昧地苦笑著自己的遭遇。

　　“呦，看來我是第一個發現你的人啊。”

　　好熟悉的聲音，總覺得在哪裡聽到過，那個欠欠的聲音。哦，對了，是那個家夥嗎。因為長時間浸泡在黑暗中，雙目一時間無法適應外面傳來的光亮，說話的那個人又直接把簾布拉掉，房間裡面被初升的日光照耀著。

　　“還記得我不。“那人敲了敲鐵柵欄，我終於意識反應了過來。

　　“黑貓...“我已經多久時間沒有飲水了，感覺自己就像是沙漠中走向渴死的旅人。

　　*

　　黑貓雙手推開大門，門板響起沉重的聲音朝室內打開了。黑貓先關掉了燈源避免暴露自己的位置，確認了裡面的環境，亦步亦趨地前進。

　　房間裡面空空如也，沒有任何家具，滿布黑暗的室內夾雜著一絲光線，黑貓尋找光線來源走到了房間的最深處。起先他以為──那是普通的牆壁，不料手掌摸到柔軟的觸感。那大概是一塊布匹，用來蓋住窗戶或什麽東西的簾幕吧，黑貓使勁打開它。

　　瞬間，黑貓看到了天使。

　　黑貓徜徉在乳白色的光暈中，外界的霧氣緩和了陽光，調配出幻想的色彩。高高在上的天使威武莊嚴，卻又絕非冷酷無情。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彩繪玻璃。

　　初升的陽光把整間屋子照亮，這之後從某一半區穿出來聲音。

　　黑貓被嚇了一跳，馬上轉過頭。

　　原來房間並不是什麽都沒有，似乎是特地留出了四分之一的位置，被改裝成了監牢，監牢裡面有一個被重重鐐銬束縛的男人。

　　對方垂下的腦袋讓黑貓看不清對方的臉龐，隻知那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男子身上穿著寬大的衣服，一頭雜亂的長發，活像隱世的賢人。

　　不過下一秒，黑貓馬上認出了被關押的人。

　　“呦，看來我是第一個發現你的人啊。”黑貓這麽說道。

　　而對方在抬頭的那一刻驗證了黑貓的猜想，那個本該死於猛獸的人現在卻被關在這座監牢裡面。

　　對方明顯也發現了他，嘴裡嘟囔不清，黑貓無奈隻好走近一點以便聽得清楚。

　　在監牢的鐵門旁邊栓了一串鑰匙，黑貓用它打開了大門後走到多比奧的身邊。

　　“黑貓...”

　　多比奧這麽叫道，不過他的狀態顯然有點糟糕。

　　黑貓見狀，在旁邊看見了水源，用手捧了一些過來:“趕緊喝。”

　　走在沙漠中的自己，喉嚨乾渴得無法可施。汗水早在許久前就流盡，甚至連眼球都有些萎縮了。猛然間，自己的面前出現了一捧水，多比奧伸出舌頭。

　　看到身體不斷聳動的多比奧，黑貓松了一口氣，看來大半時間他還不會有事。至於他身上的鐐銬，自己也沒有任何辦法，在剛才黑貓就看遍了鎖鏈，這鎖鏈就好像是從牆裡長出來一樣，連鎖眼都沒有。

　　“所以呢?你沒死的話，是否能說一下這一系列事情呢?”黑貓盯著喝完水的多比奧，後者似乎處在一種奇異的狀態內。

　　但是面前的多比奧歪了歪頭，黑貓苦笑地說道。

　　“別跟我說你也不知道之類的理由啊。我先說我的理解吧，死的那個你應該是你的...人造人之類?”

　　聽到“人造人”的時候，黑貓注意到多比奧的眼神亮了一下。

　　有戲！

　　“就快開始了。”多比奧發出沙啞的聲音，打斷了想要繼續說下去的黑貓。

　　多比奧對一瞬問停止吐息的黑貓越說越起勁。

　　“這裡是太陽之塔，隔壁是月亮之塔。”他轉動頭部，眼睛從窗戶望向不遠處的那座扭曲的第二個塔。

　　“你知道世人對塔的誤解嗎?”多比奧盯著黑貓，那雙眼睛沒有迷惘。

　　黑貓但點了點頭，塔在象征學上，主要作為連接天地的梯子這個意思來使用。另外在基督教的觀點中，它是『升天』的象征，同時也是人『驕傲自大』的象征。

　　想要登天而遭到神罰的巴比倫塔『通天塔』在阿卡德語中原意就是『神門』。高處乃是接近神的場所，這個概念在全世界是共通的。在中國也好像留有用來秉承天意的塔的故事。

　　同樣的，塔在某個角度也被視為牢獄。特別是在歐洲，不論在故事中還是在歷史上，高塔都被用作牢房。

　　希臘神話中，英雄珀耳修斯之母達那厄被鎖在了一個銅塔裡，在傳說中也是——比方說格林童話中也能找到像《萵苣姑娘》的，人被關進塔裡的故事。其他還有曾被幽閉在塔中的聖人傳奇，將塔當做監獄的故事非常之多。

　　另外，實際上世人所建造的塔用途基本就是牢獄。

　　著名的英國倫敦塔也被當做監獄來用過，本來塔就是城堡的附屬品，塔被分配作牢房的情況很多。一方面，也有像巴士底獄那樣，氣派的高塔林立的城堡，整個被用作監獄的例子。

　　就是在這層意思上，負債地獄又是會說成『負債高塔』，將塔用在監牢這層意思上的慣用表述在歐洲十分常見。

　　“是的，這些只是現實世界會考慮的用途。”多比奧活動了一下身子，鎖鏈在身上響個不停。

　　“我的確靠著人造人躲過了最致命的一擊，不過這之後就被關在了這裡。在你的眼裡，我是誰?”明明是一個被監牢監禁的人，卻如同監牢的主人。

　　“嘛，算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座城堡的主人會給你們這種普通人發信件，但總比沒有的好。今晚，不，從現在開始你就躲在這裡。到時候如果有異樣的魔法圓出現幫我抹掉就可以了。”多比奧自顧自地對著黑貓下著命令。

　　“給我等一下！先給我解釋清楚！”黑貓大聲打斷道。

　　“你不用知道太多！”多比奧出聲呵斥著黑貓的多嘴。

　　“太陽與月亮在煉金術中等同於黃金與白銀，煉金術最初的目的是為了治療疾病也就是為了萬能藥。不過在後期目的就變成了將劣質金屬變成黃金──在這個比喻下，被視為是用來將沾染世俗的人類，化為媲美神之存在的大工程。多比奧和博卡齊奧，理解嗎。”

　　多比奧好像讀誦劇本般流暢地仔細說來，咀嚼解釋著太陽塔與月亮塔的作用。

　　黑貓這時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準備聽個清楚。

　　關於物質宇宙，我們所知道的東西無限的少。我們的具體知識微不足道地渺小， 唯一的好處，也只是這樣的恥辱可以鞭笞我們進一步努力。我們已經掌握的知識，都是非常一般、抽象的，性質是哲學的甚至幾乎是魔法的。

　　“人類本身就是一個完全的小宇宙。我們所做的只是為了把小宇宙和大宇宙對應。不過就算有人想得出將此導入平常生活的住處，使人類生活本身化為行星運行的構想，會這樣實行的人也很少。舉例來說，吃水銀可以長生不老，這種方法的確是可以行得通，在賢者之石的配料中明確表明了有水銀的存在，只不過...自古以來想長生的通過吃水銀的基本都死了。”

　　“那種是因為人體的小宇宙根本沒法承受。”黑貓換了一種語氣，從一開始把惡魔先生先叫了出來的想法果然是對的，惡魔先生在這方面可比自己懂得多得多。

　　多比奧驚訝地看了一眼:“我說為什麽我會討厭你，原來你也是受詛咒之人嗎。”

　　“我和你不一樣。”黑貓發話。

　　“這有什麽不一樣。都是魔女的願望。那麽你的犧牲在哪?”多比奧突然把頭伸了過來，從旁人角度就好像貼在黑貓的臉上一樣。

　　栗色的眼瞳和黑貓的眼瞳緊緊貼在一起，縱使脖子上的鎖鏈已經開始有血從中滲出。

　　黑貓往後退去:“你幹什麽?”

　　多比奧又重新坐回椅子上，臉上的表情就好像再說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那麽，繼續聽下去嗎，黑貓小姐。”

　　黑貓挑了一下眉說道:“自然要聽下去，最討厭話說一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