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發現了奈奈的異樣，問道:“怎麽了?”

　　奈奈指了指街口。

　　方程循著她指的地方看過去，發現她指的並不是街口的馬路，而是街口拐角處的一間小吃店。

　　那個小吃店門口掛著一塊招牌:老字號手工現磨豆腐腦。

　　透過櫥窗玻璃，可以看到店裡有一台舊時代傳下來的老式石磨，一位上了年紀的婆婆，正一邊往凹槽裡加水，一邊推磨。

　　她的腿腳不太靈便，但磨卻推得很輕松、勻稱。

　　因為在她的旁邊，還有一個中年漢子，幫著推磨。

　　這畫面看起來很溫馨和諧，就像很多小吃店裡，一家人一起忙活的情景一樣。

　　然而這中年漢子，卻並不是個人，而是一隻虛影詭怪。

　　他用力地推著磨，眼睛癡癡地看著跟前的婆婆，眼眶濕潤，淚珠不斷落下。

　　而隨著眼淚飛落，他本就已經很淡的虛影，變得更虛了。

　　老婆婆仿佛不知道他的存在，正細心地加著水，推著磨，時而看看漏鬥裡流出來的細膩豆漿。

　　店門口擺了幾張木桌木椅，有幾位付了錢的年輕姑娘，正一邊玩手機，一邊耐心地等待著。

　　“婆婆，豆漿快磨好了吧?”

　　“嗯，快了，一會兒就做豆腐腦，閨女，你們是要甜的還是鹹的來著?”

　　“我要鹹的！”

　　“婆婆，我是甜口，我要甜的！”

　　“我也要甜的！”

　　“甜的不好吃，我要鹹的，多加鹹菜！”

　　“……”

　　明明是一夥的，年輕姑娘們卻各有口味，老婆婆一邊應承著她們，一邊更加細心地加水。

　　終於，豆漿磨好了。

　　老婆婆提起接豆漿的桶，往事先準備好的濾布裡倒，進行過濾。

　　在她提桶的時候，那隻虛影詭怪趕緊跟過去，幫著提起來，同時還強忍著淚水，不讓眼淚落到豆漿裡。

　　過濾完，開始煮豆漿。

　　幫著把過濾好的豆漿倒進鍋裡後，剩下的事，變成虛影詭怪的中年漢子就幫不上了。

　　他站到角落裡，繼續目光追隨著老婆婆，無聲地哭泣。

　　……

　　方程開啟著詭秘魔瞳，把這一幕全看在眼裡。

　　“哥哥，那隻詭……那個大叔為什麽哭啊?”奈奈拉了下方程的衣角，小聲問道。

　　“應該是真的到了傷心處吧。”

　　“可是再哭，他就沒了呀！”奈奈眨了眨眼，很是擔心。

　　“是啊，快沒了……”

　　大約五分鍾之後，豆腐腦煮好了，老婆婆一碗一碗端給姑娘們，再給她們拿來糖瓶和鹹菜碗，讓她們自己加。

　　“嗯，這手工現磨的豆腐腦真好喝！”其中一位姑娘加好糖，攪拌之後嘗了一口，忍不住讚歎道。

　　“確實很好喝，比我在盛泰商場裡喝的機磨豆腐腦，要好喝多了！”

　　“嗯嗯，確實，這味道很純正，跟小時候我姥姥給我做的豆腐腦，味道一樣！”

　　聽到姑娘們的誇讚，老婆婆臉上露出了慈愛和藹的笑容。

　　她返回店裡，收拾家夥什，等待新的客人到來。

　　“奈奈，咱該去送餐了，再不送就要被差評了。”目送老婆婆重新忙活起來，方程說道。

　　他的手裡，還提著幾份外賣。

　　“哦哦，那咱們走吧。”奈奈點頭。

　　旋即方程化作一道黑霧，消失在原地。

　　貓耳少女同樣化作一道虛影，

沒入黑霧中，跟著離去了。　　從晚上八點十分，到十點五十，方程帶著奈奈，當了兩小時四十分鍾的外賣小哥，一共送了80單，平均每單兩分鍾。

　　根據每份外賣的遠近距離不同，每單的提成也不同。

　　今晚每份外賣的平均提成為5.5元，一共掙了440元。

　　看著手機裡顯示的提成款，方程和奈奈都十分高興。

　　按照今晚這效率，以後每晚從六點半送到九點，兩個半小時能送75單，掙412.5元。

　　要是每天都送，一個月就是12375元，比很多白領掙的都多。

　　邪神牌外賣小哥，效率就是高！

　　再也不用擔心養不起貓耳吃貨少女了。

　　說實話，阿莫維奇又是送他覺醒的“無上遺存”，又是饋贈他三份臨別禮物，甚至連他老人家的骨灰都給了，這要是養不活奈奈，把她送走或者怎麽地，那他也太虧心了。

　　做人不能這樣。

　　“哥哥，掙到錢了，咱們去吃夜宵吧！”奈奈看著手機裡的余額，就感覺看到了一串串各種各樣的夜宵。

　　這夜晚繁華的商業街，也是美食一條街，剛剛送餐的時候跑過來跑過去，她就已經饞了，一直忍到現在。

　　方程摸了一下她的頭，說道:“老板不是管你飯了嗎，讓你吃了三份盒飯，另加一條雞腿，兩串烤魷魚，怎麽還想吃?”

　　“這不是跑單太辛苦，消耗大，又餓了嘛。”

　　“可是你哪裡跑了?不都是我在跑嗎，我發動的投影閃現，你就是蹭閃現的，根本就沒用什麽力氣，哪裡就消耗大了?”

　　奈奈撲閃著琥珀一般的晶亮大眼睛，撒嬌道:“哥哥送餐上樓的時候，我在下面等著，天那麽黑，風那麽大，環境又那麽陌生，我一個這麽小的小姑娘很害怕的。”

　　“我只能不斷地施展防禦禁術，給自己加魔力守護光環，所以消耗大嘛。”

　　“哥哥，咱們去吃夜宵好不好，就吃那個……那婆婆家的手工現磨豆腐腦好不好?”

　　我信你哥鬼啊，我送餐上樓的時候，也是用的黑暗投影，也就敲門遞餐那麽點功夫，你怎麽可能會害怕。

　　而且今晚明明三月朗照，萬裡無雲，怎麽就天那麽黑，風那麽大了?

　　編理由也不編得用心一點。

　　就這態度、水平，去舊時代寫網絡小說都會撲街的好嘛?

　　不過，聽到奈奈提起那賣豆腐腦的老婆婆，方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等他們來到豆腐腦小吃店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這位於中心區的商業街，卻依舊繁華熱鬧，人流如潮。

　　方程和奈奈找了一張桌子坐下，老婆婆立即過來問:“小夥子，小姑娘，你們吃什麽口的?”

　　方程回道:“我甜的。”

　　奈奈卻道:“婆婆，能不能甜的鹹的都來一碗，不，來兩碗?”

　　老婆婆有些意外，沒想到這麽一位小姑娘，竟然這麽能吃，不過她還是慈愛地回道:“行，都給你來兩碗，正好剛煮出來的豆腐腦，還能盛五碗。”

　　隨後她就進店裡盛去了。

　　貓耳少女跑過去，等著自己端。

　　方程則看向店裡一角，那個中年漢子，依舊在站著，看著，哭著。

　　很快五碗豆腐腦就端來了，方程嘗了一下自己那碗，味道確實很純正。

　　等奈奈把四碗都喝完，並把碗沿都舔了一遍後，方程結帳離去。

　　路過一條幽暗巷子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

　　心念一動，一個黑色旋渦浮現，那隻哭泣的虛影詭怪，被拘禁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