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宴會最好的安排是恰達好處,過猶而不及,不過軒轅安總算是見識了什麽叫過猶還不夠,看著一個個空空如也的壇子,看著諸子的碗筷幾乎不用洗都很乾淨,她深刻體會了羲和的苦衷。
晚宴之後,北冥鬥負責禮引軒轅安回臨時寢宮,看著前方不緊不慢的身影,軒轅安不由上前幾步,突然低聲發問:
“小鬥子,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些菜?”
突然的發問讓人總會猝不及防,身為塗山衛的總領,軒轅安對這些套話技巧可以說是非常精通。
北冥鬥被這個稱呼嚇一跳,他隨即明白過來,就趕忙掩飾說道:
“啊?鬥子?誰是小鬥子!別拿那些男不男女不女的稱呼我,這些菜真的都是你喜歡吃的嗎?你可不要說客氣話,我只是隨手做給娘親吃的。”
“咯咯,那可真是巧了。”
“你們是親戚,口味會比較相近。”
北冥鬥這句話沒有毛病,以塗山女一脈相傳的天狐血脈,她們對於海怪這類精氣多的食物都比較偏好。
“小鬥子,按排行你應該叫我表姐,你該不會真是羲姨撿來的吧?”
“謠言止於智者,神話不可信。公主這次大駕少昊,應該不是來尋親的吧?”
“沒事,只是在宮中無聊,想來東海遊玩一番,沒想到還真遇到親戚了。”
“這一路過來,你家的親戚可不少,也沒聽過你認過哪個親戚,安公主,我只有一位娘親。”
“北冥鬥!你是在威脅我麽?”
“不敢,希望你在少昊玩得愉快。”
“哼,你眼睛不亂瞄,我會更愉快的,雙眼色眯眯,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懟了一句,軒轅安就飛閃回寢宮,北冥鬥看著那道飄飄欲仙的背影,他邪邪一笑就離去了。
守心為妙是執長西野嘉的忠告,但北冥鬥是軍主,他從來不知道什麽是守,他從一見到軒轅安時就發動了攻擊。
不管是以眼神褻瀆讓她亂了分寸,還是不斷炫富讓她失去帝族優越感,又以請姥姥上桌來打亂她的思緒,甚至故意烹飪合口美食讓她胡思亂想下,北冥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軒轅安跟著節奏走,目前看來,一切都還正常。
皇族密衛在凡人眼中是神秘存在,但鬥軍對於世俗皇朝的影子並不陌生,神機堂的觸角前年就滲入禹都正京。
軒轅安作為塗山衛新一代總領,她不可能吃飽沒事乾跑少昊島來玩,這裡離京畿可是有數萬裡之遙,她來幹嘛?
安公主的寢宮燈火柔和,梅蘭竹菊四位女官暗藏四方,甘娘很快就出現了,她在要進寢宮前遲疑了下,但還是堅定地走進去。
“卑職,塗山女甘,拜見尊主。”
“起來說話。”
此刻,軒轅安一改人前的平易近人,娃娃臉繃得有點冷厲,甘娘靜靜地站起來,她平靜地在等候總領問話。
“甘統領,你這十五位外孫很出色,尤其是北冥鬥。”
“尊主,他們不是您要找的人。”
“呵呵,你怎麽知道我要找誰?”
“卑職該死,不該揣摩上意!”
“無事,其實他們也是我要找的人!”
“啊?”
“我故意引他近身,就是要以狐疑真眼秘術探知他的宿命。”
“那他是?”
“我無法看清,是一團迷霧,不過正因為看不清,所以他們也是我要找的人。”
“他們?”
“嗯,
看不清只能說明他們不是魔孽,那他們就是……” “是什麽?”
“甘統領,這世間有些事情不是你們凡人可以知悉。”
“諾!”
“不過,我可以透露一件事給你,即便他們不是魔孽,但只要他們在這方天地就會影響到我塗山道統穩定!”
“為什麽?”
“禹朝塗山本是一體二用,這件事你應該知悉。”
“是,塗山衛第一訓裡就說了這事:禹朝顯明,塗山暗隱,顯隱一體,道統永存。”
“道統才是根本!他們……”
“尊主,孩子們沒什麽野心,只是一群普通純良的炁修者。”
“甘娘,野心是隨著實力壯大膨脹的,當初我們的妧祖也沒有野心。”
“那您的意思是?”
“看看吧,如果僅僅是他們十五人,那也翻不起天,再說無謂的殺孽有礙修行。”
“諾!”
軒轅安顯然沒有被北冥鬥帶了節奏,她已經得到了想知道的,甚至她心中隱約猜測到了北冥鬥的宿命。
相比魔宗妖孽對於世道的殘暴不仁,像北冥鬥這種炁修者比較中正良和,但不管如何他們必須納入禹朝的監控之下,能為塗山所用就用,不能用的再看酌情處理。
甘娘權衡了下,堅定地說到:
“卑職有一事稟報。”
“說。”
“司幽、玄股、小人、中容、蓋余、黑齒六位諸侯都已加入忘川盟。”
“這事我已知悉,不僅僅是東荒域,其他十六域都有諸侯投靠忘川盟,不過,近期不要打草驚蛇。”
“諾!但是……”
“我禹朝不可能沒有敵人,塗山衛千年動乾坤即將開啟,總要給禹朝敵人一個聚集的地方。”
“明白!只是……”
“你家三兒媳娘家的事,你無需擔心,塗山衛沒有連坐的傳統。”
“啊?謝尊主開恩!”
甘娘的臉色頓時輕松許多,她的三兒媳是小人國王女,這事她一直懸而未決,不知道怎麽處理才好。
軒轅安臉色漸漸緩和,她一直在等甘統領說出這件事,甘娘沒有讓她失望,於是她溫和地說到:
“甘婆,大荒東域還算風平浪靜,有空回族中走走親戚,皇祖母甚是想念你們。”
“嗯,卑職快有五十年沒覲見祖母,尊主您看什麽時候合適?”
“呵呵,這要看你和羲王的安排,皇祖母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當然是越快越好。”
甘娘明白總領的意思,她知道大荒東域應該就是千年動乾坤的起點,要不軒轅安也不會親自率領精銳過來,於是就問道:
“那您看,統領一職給誰合適?”
“本來我挺屬意羲和的,但她和十五子之間母子情義太重了,你暫時和蘭姐交接吧。”
“諾!”
……
夜已深沉,未央宮一片靜悄悄,鬼車從地窟中出來了,灰頭灰臉的他有點疲憊,雞鳴狗盜之事本來就不算啥,北冥鬥一開始就在公主寢宮之下百余丈挖了地窟。
以塗山衛的謹慎自然會防止竊聽,但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誰能想到諸子中會有人擁有地聽秘術。
突破第一境混炁修為時,生命層次晉升超凡後,諸子都開啟了各自的種族血脈神通秘術,比如青龍的水過留痕秘術,金犼的火眼金睛秘術,幽熒的黯然銷魂秘術,還有鬼車一族的天耳地聽秘術……
軒轅安一開始就沒有小看諸子,但她還是低估了諸子的能耐,當鬼車在山海虛界中把探聽到的消息傳入“嘉人有約”群組後,鬥軍開始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