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少女之所以被稱之為異類,是因為她們擁有一條魚尾而非人類的雙腿。
不是沈洛禾熟知的童話世界中美人魚般絢爛漂亮的形象,那尾巴是一種冰冷又透著灰蒙蒙的顏色,整體看起來髒兮兮的,充滿了不潔的味道,並且魚鱗蔓延到上半身直至脖頸,臉頰上也帶有幾片突兀的鱗片,把兩個面容清秀的少女襯托的猶如海蛇般詭異冷硬。
“她們被她們的父母偷偷養在了島後的礁石灘,要不是她們父母意外離世,我們到現在都被蒙在鼓裡,忽略了她們的存在。”
“是她們克死了自己的父母。”
沈洛禾漫不經心的聽著,眸光微閃,觀察著島上的一切。
這些人的穿著遠比僅能蔽體的吾阿蘇人要體面,襯衫長褲,以及停靠在小路上的觀光車,無疑不說明在海洋泛濫的侵佔了陸地資源之前,這裡也是一個現代化的星球。
中巴渡海的兩天裡,老宅管家探測到的信息更充足了,它發現海底有殘留的人類建築群,而尋寶魚反饋回來的消息同樣如此。
海底的人類文明已經被海水淹沒了許久,成為魚兒們生存棲息的新天地。經過尋寶魚的挖掘和探索,能夠從人類文明找到的貴重寶物極為稀少,花了兩天,打撈上來一小袋克重極小的金飾和一些零零碎碎的貴金屬。
尋寶魚根本看不上,入海前雀躍翻動的魚尾懨懨的垂了下來,一副精神不濟的模樣。
老宅管家翻譯尋寶魚的心理,大致意思是這片海域靠近海島,沒什麽值錢的寶貝,所以它不想白忙一場。
沈洛禾也不強求,巴掌大的小魚費了大勁的探寶,算得上勞苦功高了,傲嬌點沒什麽。
她反而更對原因好奇,和老宅管家分析下來,最有可能的推測便是海洋星的人類早已知曉會有一場浩劫,提前將有價值的物品轉移到了安全地帶,遺留在海底的都是拿不走且不值得拿走的東西。
島上的人見沈洛禾久久不語,面上表情八方不動,一時難以猜測她的想法,喏喏無聲。
這倒讓狼狽的趴在沙灘上的姐妹得到了喘息的機會,她們身上綁著繩索,有被拖拽、踩踏的痕跡,好幾處鱗片翻飛,露出鮮紅的血肉,在沙灘淋漓出小片的鮮血,很快被沙子吸收殆盡。
兩人仰望著沈洛禾,因為背光,根本看不清沈洛禾的表情,眼底的絕望和晶瑩的淚珠一同彌漫了出來。
她們似乎認定沈洛禾是來懲罰她們的海巫女,哭聲漸漸停歇,疲憊中帶著堅定的悲壯。
“求海神帶走我們!”
少女的聲響並不清脆,有種艱澀的暗啞,她們匍匐在地,叩拜的方向不是沈洛禾,而是大海。
“願父母來世安詳幸福!”
悲絕的祈禱被醒過神的人們打斷,男女老少不管是誰都是一副難以忍受的表情,紛紛惡語傷人。
“呸,你們的出生就是原罪,妄想海神帶走你們?你們想沒想過,海上生存的人類會有多少因你們而喪命。”
“如果你們有自知之明,早該以死謝罪!”
“你們父母真是太自私了,養大你們做什麽?活該他們出事,都是被你們連累的遭到了海神的唾棄!”
兩姐妹頓時表情變了,柔美的小臉扭曲的呲出滿口利齒,“罵我們可以,憑什麽罵我們的爸爸媽媽!”
“你們都是冷血劊子手,我們從來不傷害其他人!”
所有圍攏的人後退半步,神色越發凝重。
他們竊竊私語的交流著,若非沈洛禾聽力出眾一定會錯過最重要的環節。
“異變了,真的開始異變了!”
“她們會傳染海洋、傳染人類,必須要在海巫女的見證下殺掉她們!”
“可是海巫女會不會遷怒咱們隱而不報?”
“咱們是無辜的呀!隱瞞的人是她們父母!”
“該死的,那兩個人怕是以死贖罪吧!”
沈洛禾不太明白,難道說海面上升覆蓋陸地是因為人類異變?或者反過來想,人類異變是因為海洋佔領了陸地,為了更好的生存人類轉化為人魚?
“她們?”沈洛禾剛出聲,所有人齊齊的雙手合十高舉到額頂,虔誠的不發一語。
她定了定神,說實話,這副場景讓她有種誤入什麽帶有古怪宗教信仰的偏僻小島的既視感。
島民們都是一副有大病的感覺。
而沙灘上的兩個女孩更像是受到什麽黑暗實驗室迫害的產物。
當然,沒有依據的情況下,她不好妄加評論。可若不搞清楚原由,她一意孤行的救了兩個少女,也很容易影響她的客源。
她揮揮手,將大魚缸取出,單手托舉,對在中巴裡看熱鬧的一貓一猴說道:“出來,把兩個小姐姐搬到魚缸裡。”
島上的人一臉驚悚。
原因無他,一米六的絕美少女托著如泳池般的大魚缸紋絲不動,這副畫面堪稱詭異。
他們只知道海巫女可祈福、可保海上平安、可除去汙穢,沒成想居然還有力大無窮的技能。
海巫女們:聲評被害的一天!
而更可怕的還在後面,從中巴上跳下來一隻猞猁一隻猴子,兩個體型正常的動物來到沙灘的刹那,搖身一變,成為了兩個龐然大物。
所有人的頭不自覺的揚起才能看清它們的全貌,一時竟嚇得雙腿打顫,連跑都忘了。
貓兒和大聖兩三步來到‘獨腳獸’身旁,被一股子腥臭味熏得打了好幾個打噴嚏。無辜的島民渾身被口水熏陶了一遍,有的好不容易回過神,腿能動了,結果身體一軟,癱坐在地上,久久無法回神。
“她們身上有怪味!”貓兒嬌氣的抱怨。
沈洛禾聽到了不約而同的吸氣聲,她裝作沒看到這些人滿臉的惶然和懵愣, 對兩隻小動物惡意賣萌,“我家貓兒和大聖最厲害了!還是要靠你們呀!”
貓兒這才美滋滋的一爪子下去,用尖銳的長指甲挑起捆在兩少女身上的繩索。
少女們已經對生存不抱有什麽希望,垂著腦袋,參差不齊的頭髮垂搭了下來,遮住了兩張過於蒼白的臉。
大聖見此,玩心起來了,爪子不老實的把懸著的兩人當做逗貓棒扒拉來扒拉去,少女們晃晃悠悠的依然不發一語。
沈洛禾鐵石心腸,出手救她們沒有太多的善意,只是為了搞清楚到底是什麽情況。但她也不能任由大聖亂來,絕不能慣出把人當做玩具的壞毛病。
她出聲喝止了它,大聖倒是聽話,衝兩少女不滿的呲呲牙,順著貓兒的力道將兩人推進了魚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