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古稀覓長生》
粗壯的血色鎖鏈交錯發出陣陣聲響,隨後緩緩隱入虛空之中。
暗沉天色就如同此刻祈仙殿殿主的心情,徑直沉入無底深淵之中。
對於此次任務,他一開始並未有多少在意。
一名剛剛進入化神的存在而已,他一人就能將對方順利擒下。
但大殿主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讓離塵宮的另外一人與他同行,確保此事能夠萬無一失。
對於大殿主的心思他如何不知,要是再突破不了當真就只有壽元枯竭而亡了。
所以大殿主不會容忍有任何差錯,他們兩名化神中期的存在,足以鎮壓眼中一切。
因此哪怕直到之前那般境地,他也只是覺得蕭嶺在虛張聲勢而已。
且對於此人祈仙殿有過全面調查,不過是運氣好起於微末的尋常修士,如何能與他們這些盤踞南境的頂級宗門相比?
他們兩個敢於大搖大擺站出來,就是出於對自己實力的自信。
若是能將蕭嶺嚇住,說不定能夠節省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只要蕭嶺束手就擒,想要再掙脫束縛就由不得對方了。
可惜想法雖然挺好,但局勢的變化顯然出乎他意料之外,甚至是從未想過的事情。
離塵宮長老修為和他相當,結果一個照面便被蕭嶺擒下生死不知。
換做是他同樣也不會有第二個可能,他絕對不是蕭嶺的對手。
或許連反抗的可能性都很小。
離塵宮之人他算是救不下了,他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有心思顧上其他。
想不到原本以為的尋常任務,竟是讓一位化神修士輕易折損於此。
一名化神修士死亡,對於離塵宮來說都是傷筋動骨的大事。
而且此事離塵宮很有可能還找不回面子,此人實力如此之強絲毫不弱於化神後期。
真正算得上是南境最頂尖的幾人之一,誰能有這樣強大的實力?
此刻聽得蕭嶺口中傳來的澹澹聲音,祈仙殿殿主瞬間感覺如墜冰窟。
腦海中刹那間閃過無數念頭,最後盡數匯集成一個“逃”字。
修煉多年時間養成平靜如水的心境,在此時被瞬間破去。
眼中滿是驚慌之色,就連蕭嶺問了他什麽都沒有聽清。
於是未等蕭嶺話音消散,只見祈仙殿殿主身上靈力氣息陡然劇烈升起,其身軀隨後被一陣漣漪所包裹。
一時間陣內空間氣息大盛,這是即將傳送的征兆。
這是他修煉多年的保命手段,一經使出就會瞬間傳送至千裡開外。
這樣的手段曾救下過他好幾次性命,就連大殿主也對他無可奈何。
除非有提前準備封禁虛空,不然也只能看著他脫身而去。
可此地身處無邊海上,哪有多余的時間給對方準備。
雖然會因此付出不小的代價,但與留在這裡等死相比無疑是上上之策。
此時只見祈仙殿殿主的兩隻手臂頃刻之間便是枯萎下去,而其身後的漣漪也越來越盛。
下一息定然就會傳送離開陣內,順利被對方脫身而去。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就連蕭嶺都沒有反應過來。
也不知對方這是何等手段,逃逸的速度簡直堪比小隱狐隱匿虛空的速度。
若是沒有提前準備,如何能夠擋下對方?
見狀蕭嶺臉色一沉,想不到事已至此竟然還是被此人逃了出去。
他之所以先拿下離塵宮之人,就是想要從此人口中得出龜甲的來歷,不然何必浪費時間?
直接殺了豈不是一了百了?
眼見無可奈何,蕭嶺只能將小隱狐從靈獸袋內喚出。
不管如何定然不能放任此人離開,關於老龜的消息他一定要打探清楚。
而就在傳送開始祈仙殿殿主松了一口氣,蕭嶺決定追擊之時,陣內突然傳出一道厲喝。
“定!”
只見原本就一直緊盯祈仙殿殿主的老牛,抬起右腿重重踏在虛空之中。
“轟!”
虛空頓時響起一道震耳欲聾的炸裂聲響,無數細如發絲的裂隙當即顯露在外。
一股無形的波動刹那間降臨祈仙殿殿主周身,其周身升起的巨量漣漪竟然真的被定在當場。
只是片刻時間,那些漣漪竟是如同鏡面一般砰然破碎開來。
陣內陡然響起聲聲慘叫,破碎的虛空好似利刃強行切割著對方肉身。
“怎麽會,怎麽會如此!”
而祈仙殿殿主即將消散的身影,也逐漸清晰在蕭嶺眼中。
不過此刻對方身軀之上被無數通紅的血液所覆蓋,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血人。
兩條本就血肉枯萎的手臂更是顯露森森白骨,隻余些許碎肉懸在其上。
脫身未成的祈仙殿殿主口中不斷發出慘叫之聲,強烈至極的痛苦讓他疼痛難忍。
並不算弱的肉身在虛空碎片面前不值一提,沒有將其當場割裂也算是對方運氣不錯。
原本對方若是不逃,說不定還有些許反抗之力。
現在受到如此傷害,只能像是喪家之犬一般蜷縮在陣內哀嚎。
此時蕭嶺才頗為意外的看了老牛一眼,這次竟是被他忽略的老牛立了大功。
原來在不知不覺之間,老牛竟然已經成長到了這般地步。
從大禦一路走來,老牛基本上一直都處於他的庇護之下。
直到今天,老牛才是真正顯露他師從藍雀的實力。
且老牛可以定住逃逸的祈仙殿殿主,就代表著可以定住想要逃逸的小隱狐。
何況小隱狐還只有妖嬰境界,想必這個過程更為輕松。
在老牛進入攝魂境界之後,一切都好似變得不同起來。
視線看向老牛,隨後兩人不約而同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看來你並沒有將本君的話放在心裡,既然如此留你不得。”
聽見蕭嶺的話,哪怕處於極度痛苦之中,祈仙殿殿主還是強行忍住,急聲道:
“且慢,道友且慢。”
“還記得我們當初......”
說到這裡他才想起自己與蕭嶺完全沒有任何交情,這句話也只是他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急得他額頭冒出密密細汗。
片刻時間後他終於想起之前蕭嶺所問何事,“道友且慢動手,在下知曉龜殼的來歷。”
隨後只見蕭嶺作勢抬起的手慢慢放下,默然無聲。
見狀祈仙殿殿主心中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但松弛下去的心神隨即便被劇烈痛苦所佔據。
顫顫巍巍從儲物戒內掏出一枚丹藥放入口中,這才感覺痛意減輕少許。
在這個時間內,他見到虛空之中突然出現無數細小的藤蔓,且這些藤蔓正迅速遍布他全身。
強烈至極的危險感覺湧上心頭,親眼看著自己被藤蔓徹底包裹。
對此他也只能心中哀歎,卻是不敢有任何反抗。
他絲毫不懷疑自己若是敢於反抗,蕭嶺能夠將他當場擊殺。
遠處生死不知的離塵宮長老,就是最好的例子。
對方對於他們祈仙殿和離塵宮完全沒有任何懼意,且以對方的實力也可以不懼。
此人實力如此強大,赤月宗這個以前未曾被放在眼中的小宗門,靠著此人就能躋身南境頂級宗門之列。
“你若是再這樣拖延下去,本君可沒有多少時間陪著你。”
“想必還有不少人知曉這等消息,汝對我的價值不值一提。”
冷若冰霜的聲音傳來,當即驚醒處於失神中的祈仙殿殿主。
聞言身軀忍不住微微一顫,腦海中迅速回憶起龜殼的來歷。
“這個龜殼是從一隻壽龜身上取出,然後經過大師鍛造才成為一件防禦力強大的寶物。”
“當時鍛造......”
此時聲音卻被蕭嶺突然打算,隱隱帶著怒意道:
“你告訴本君這隻壽龜下場如何就行,無需解釋其他。”
“下次你再扯到其他地方,海底那具骸骨就是你的下場。”
祈仙殿殿主瞧見蕭嶺臉色難看眼中已是怒火難耐,當即心中一顫。
對方顯然處於極度憤怒之中,要是激怒對方他豈能有好果子吃?
但一想到那隻壽龜的下場,祈仙殿殿主又不知究竟該如何開口。
現在他就像處於無底深淵之上,被一根細如發絲的繩索堪堪拉住,稍不注意就會摔下去粉身碎骨。
可眼見蕭嶺眼中的怒意越來越盛,不說也肯定不行。
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一次看似尋常的任務,想不到竟是將身家性命葬送在此。
緩緩閉上雙眼,澹聲道:
“自然是形神俱滅!”
“南境已經有很多年時間沒有出現過壽龜這類妖獸,可以說是絕跡也不為過。”
“好不容易發現一隻,如何能將其輕易放過。”
“更何況他還成長到妖嬰境界,效果更是出奇之好。”
“恰逢大殿主壽元無多,這隻壽龜的血肉正好能夠為大殿主增添些許壽元。”
“因此這隻壽龜血肉早就被煉製成丹,被大殿主服了下去。”
“至於這龜殼,不過是物盡其用罷了。”
隨著祈仙殿殿主的聲音落下,虛空之中久久未曾有聲音傳來。
此時蕭嶺心中也不知是個什麽滋味,他知道老龜多半性命不保,但真正確認消息之時還是覺得世事無常。
當年與老龜相聚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想不到以後世間便再無老龜這人。
修仙界的殘忍,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對於祈仙殿殿主的話他沒有任何懷疑,畢竟當年老龜就告訴他南境已無壽龜存在。
老龜就是南境唯獨存活的一隻!
不知老龜究竟是在什麽樣的情況下遇到祈仙殿之人,若是老老實實待在黑石島是不是就沒有這樣的事發生?。
想著或許是老龜聽從他的意見去往天池海,才在半路被祈仙殿修士發現遭此劫難,蕭嶺就覺得心中鬱氣升騰。
祈仙殿在鎮魂淵一事之後,就在逐漸滲透天池海,偶然發現老龜也說得過去。
以祈仙殿的瘋狂,做出此事完全不會有任何問題。
因此此事,多半因他而起!
從口中重重呼出一口濁氣,蕭嶺閉目沉思良久。
待再次睜開雙眼時,眼中原本緩緩升騰的怒意已經徹底消散,他也恢復到冷靜的狀態。
事已至此,於事無補。
他能做的不多,將祈仙殿從南境抹掉就是他唯一能做到事情。
那位未曾謀面的大殿主,便是他停留南境唯一的目標。
視線再次放到祈仙殿殿主身上,“那隻壽龜身邊有一頭疾羽鷹,你祈仙殿有沒有發現此妖蹤跡?”
此時祈仙殿殿主已經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想法,且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竟是對蕭嶺有問必答。
“嘿,一頭區區妖物而已。”
“當時要不是那頭壽龜庇護脫身,怕是早就成了殿內弟子手中的一碗肉湯。”
“不過此妖倒是蠢得可以,還想回來偷襲我殿內弟子。”
“送上門的苦力白要白不要,畢竟寶船需要不小的動力。”
“嘿嘿,簡直是蠢如豬狗一般的存在。”
聽到這裡,蕭嶺眼中升起些許喜意。
這是他走上天池海之後,所聽到最好的消息。
疾羽鷹還活著就好!
老龜已死,若是疾羽鷹也出現意外,那他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愧疚之意。
看了一眼徹底放棄掙扎的祈仙殿殿主,心念一動便是有劇烈慘叫之聲傳出。
而蕭嶺已經身形閃過,出現在仙舟海匪頭頂。
無視寶船之上眾多修士驚恐神色,龐大神識稍加探查便是發現疾羽鷹的蹤跡。
歎息一聲,身形微動瞬間消失。
待再次顯露身形之時,手中已然多出一人。
只見手中之人瘦弱到皮包骨頭,全身上下見不到半點血肉。
一身皮膚蒼白至極,幾乎能夠見到其體內鮮紅的血液在緩緩流動。
就連氣息也微弱至極,顯然已經差不多即將到達極限,再不救治便是回天乏術。
見狀蕭嶺從儲物戒內摸出一枚丹藥放入疾羽鷹嘴裡,同時一股柔和的靈氣緩緩浸入疾羽鷹全身。
數息時間後,疾羽鷹才從昏迷之中緩緩醒轉。
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疾羽鷹眼中便是閃過深深的恨意,哪怕虛弱至極卻還是想要掙扎而起。
不過在見到蕭嶺面容之後,疾羽鷹整個人怔在當場。
隨後一道異常虛弱的聲音響起。
“前輩,是你嗎?”
“你是不是回來救我們了?”
隨後略帶哭聲道:
“你怎麽才來?”
“老龜死了,老龜為了救我他死了!”
“他們殺了老龜,他們殺了老龜!”
疾羽鷹越說越是激動,蒼白如紙的雙手死死抓住蕭嶺兩個肩膀,眼中血紅一片。
“前輩,報仇!”
“替老龜報仇!”
“只要能夠替老龜報仇,我這條性命便是前輩的,前輩將我練成丹藥也無妨。”
“報仇,一定要替老龜報仇!”
眼見疾羽鷹越來越激動,蕭嶺隻好讓其陷入沉睡之中。
再次歎息一聲,提著疾羽鷹消失在原地。
而身後五艘寶船之上,陡然有大量藤蔓從虛空鑽出,一瞬間便響起無數慘烈的嘶嚎之聲。
就在蕭嶺想要將疾羽鷹交給白龍武帶回宗內之時,虛空陡然傳出一道好似恍然大悟的聲音。
“原來隱狐在你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