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局面頗為怪異,隻余於澤喘著粗氣的聲音。
此刻他眼中滿是血紅之色,憤怒幾乎將他僅存的理智也要徹底吞噬。
此時場上所有人想法都各不相同,但所有人都相信張元會一口回絕這聽起來天方夜譚的事情。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張元皺著眉頭暫時沒有言語,好像真的在認真考慮此事。
不過只是刹那時間,張元便是有了反應。
只見他深深看了蕭嶺一眼,寒聲道:
“小友所說老道可不能答應,此人是我弟子,豈能因你一句話就隨意打殺?”
“倒是小友前來拜訪之時無需擔心安全問題,屆時自當讓小友滿意。”
聽到此話蕭嶺臉上顯露一抹笑意,他知道於澤死定了。
或許過幾日於澤便會因為各種原因意外身死,然後張元趁機前來邀他過去一敘。
張元雖然沒有明言要殺掉於澤,但只要不蠢都能聽出其中意思。
而且為了讓張元自己說出來,他特意將外界傳音屏蔽,因此張元想要暗中傳音於他的想法並未實現。
為了確保蕭嶺能夠知曉他的態度,所以張元無奈之下不得不當面講出來。
畢竟這次若是放過蕭嶺,說不定下一次就難以有這樣的機會了。
且其中變故頗多,上一次在鎮魂淵錯過蕭嶺,張元實在不想再次生出變故。
哪怕此後會被人詬病他也再所不惜,只要能將蕭嶺穩住一切都是值得。
而且看蕭嶺此人的態度,好像並未因為當年之事對他生出多大怨恨。
這便是他的機會!
只要蕭嶺去到他那裡,一切都會是他說了算。
畢竟他對於蕭嶺身上的秘密可謂是垂涎三尺,不管是那道強大的神魂,還是蕭嶺能夠穿梭空間的手段。
且於澤對於他來說隨時都可以放棄,當年在鎮魂淵虛空救下對方,現在是對方回報的時候。
這些年他待於澤還算不錯,不然對方也難以有現在的地位。
人,要有感恩之心。
此刻張元差不多已經到了利令智昏的程度,主要是蕭嶺的態度讓他覺得成功近在眼前。
自然是要趁熱打鐵才行。
可場上沒有人是蠢貨,張元話裡的意思只要稍加思考就能聽出其中問題。
因此對於張元的做法都感到大為不解,同時也對蕭嶺的身份更加好奇。
一名小小的元嬰修士,如何能讓一名煉虛存在如此在意?
隱在暗中的眾多神識悄然傳音交流,一時間顯得頗為熱鬧。
眼見事已至此,蕭嶺也不能多說什麽。
既然張元已有處理掉於澤的意思,那他等著便是。
看樣子於澤在張元心中並不是很重要,不然也不可能隨意就將之舍棄。
借張元的刀將於澤殺掉,免得莫無聲落下以大欺小之名,甚至還要付出一定代價。
如此倒是一件兩全其美之事。
至於張元此人,估計只能以後讓藍雀找機會將其弄死。
想必藍雀也很願意做這樣的事,畢竟當年因為張元,藍雀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
嘴角浮現一抹笑意,蕭嶺隨即朝著張元行了一禮,且再次給於澤下了一道催命符。
“有前輩的保證,晚輩自然放心不少。”
“不過晚輩膽子小,此人若是還在晚輩斷然無法前往太微宗駐地。”
“因此前輩若是想要見到晚輩,可以到幽影宗來尋晚輩。”
“屆時晚輩自當掃榻相迎,聆聽前輩教誨。”
“至於以前發生的事,晚輩從未放在心上,如今知曉前輩身份更是不敢造次。”
“今日之事,就當做一場誤會。”
蕭嶺一口一個晚輩,將自己的地位放得很低,好似真的不敢對張元有什麽怨恨之意。
而張元聞言略顯沉默,眼下看來也只能如此。
好在蕭嶺的態度讓他十分高興,至少對方沒有因為當年之事排斥於他,以後想要接觸的話應該不難。
至於前往幽影宗與之相見,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
且也不可能將於澤當場格殺,眾目睽睽之下他豈能作出此等事來?
此事還需要時間才行。
不過他會盡量加快這個時間,到時候隨意編造一個理由,在渾河前線這等地方死個把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如果中間不出現意外,到時候就能邀請此人去他宗門駐地。
只要落到他手裡,他有很多種辦法讓對方將秘密吐露出來,甚至還不會傷及對方性命。
於是稍加思索,只見張元面上顯露一抹澹然笑意。
“既然是誤會,大家說開便好。”
“今日得見小友,老道心中甚是欣喜,想必不日之後便會前去拜訪幽影宗。”
“屆時還望小友不要將老道拒之門外。”
“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遠遠傳開,好似已經將事情順利解決。
此刻就連莫無聲也松了一口氣,他雖然不知這其中究竟是個什麽情況,但只要能夠不再起衝突就最好。
待回去之後好好詢問一下師弟,為何會認識太微宗的長老。
且看樣子蕭嶺與太微宗長老的關系還算不錯,這位師弟總是能夠給他很多意外的驚喜。
而隱沒在虛空的眾多神識,在見到事情解決也只能紛紛散去。
即便知曉這其中肯定有很多秘密,可事情與他們無關,他們也只能看著無法插手其中。
眼見大家都有離開之意,此時蕭嶺心中反倒是隱隱失落。
事情並未按照他腦海中的念頭走下去,他想要達到的目的隻成功了一半。
不過即便這樣他也很滿意,能夠借刀殺人解決於澤這個麻煩也不錯。
看了遠處雙眼血紅的於澤一眼,此人倒是會隱忍,就連張元有殺掉他的意思居然都能忍下去。
難道是性命被張元掌控在手上,因此才不敢反抗?
或許是察覺到蕭嶺的目光,此刻於澤也將視線看過來,兩人視線在虛空有刹那交匯。
只見蕭嶺朝著對方陰沉笑了笑,但眼中卻滿是嘲諷譏笑之意,眼神如同看死人一般。
隨後便是轉身準備和莫無聲離去,接下來他只需等待消息便是。
最多不過月余,想必於澤身死的消息就會傳來,而張元也會邀他一見。
希望不要讓他等太久。
“我們也先回去。”
此時於澤懸在虛空,耳中傳來張元頗為冷澹的聲音。
吩咐過後張元當即便想離去,但身後於澤卻遲遲沒有跟上,停在原地不斷喘著粗氣。
其眼神一直看著蕭嶺背影,眼中滿是嗜血之意。
於澤不蠢,很明白回去之後自己的下場。
看著蕭嶺瀟灑離去的背影,他心中無論如何也滿是不甘。
憑什麽此人就能如此好運?
憑什麽他就要成為對方的墊腳石?
“徒兒,我們先回去?”
雖然張元的聲音仍舊溫和,但其語氣卻能聽出已然不喜。
隨著張元話音落下,只見於澤眼中神色更顯血紅,眼中僅存的平靜也徹底消失不見。
將放在蕭嶺身上的視線撤回,緩緩放在張元身上。
“老匹夫,以往你無論如何對我,我都能忍。”
“這些年我為你當牛做馬,卻換不來你半點好臉色。”
“現在你為了一己之私欲,竟然想要讓我成為此人腳下的墊腳石?”
“像是汝等這樣的人,合該在雷劫之下飛灰湮滅。”
只見張元聞言雙眼驀然睜大,似乎沒有想到於澤會在此刻有這樣的反應。
氣得他胸前不停起伏,當即抬手就想將於澤打殺當場。
手掌抬至半途,卻又像是想起什麽最終還是將手緩緩放下。
口中重重呼出一口濁氣,輕聲道:
“有什麽事我們先回去再說,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般樣子。”
“隨為師回去,不要忘了你的處境!”
最後一句話隱隱帶著威脅之意,想必只有於澤才能明白。
誰知於澤聽後臉上更顯瘋狂,完全沒有將張元的話放在心上。
“老匹夫,你是不是想得暗中到此人身上的秘密?”
“既然你不想放過本座,那麽大家就魚死網破!”
“本座活不下去,你也休想得到東西。”
就在張元不知於澤究竟何意之時,只見於澤雙眼血紅身形顫抖,伸手一指遠處聽到動靜已然停下身影的蕭嶺。
“諸位前輩,此人身上有穿梭空間的手段。”
“晚輩查過,此人身上很有可能擁有傳說中的靈獸......”
短短數句話,於澤說的很是快速。
若是不注意的話,甚至聽不清究竟說了點什麽,或許只能靠著回憶才能清晰起來。
結果話還沒有說完,虛空便是響起一道勃然大怒的聲音。
“蠢貨,你敢!”
隨著話音落下,只見於澤渾身如受重擊,一口血霧當即飄散虛空。
於澤身上的氣息當即迅速萎靡下去,情況甚至比之前受到莫無聲一擊還要嚴重。
放任下去,最多一盞茶時間於澤便會身死道消。
可眼見於澤氣若遊絲,張元卻還是沒有想放過對方。
一隻完全由天地靈氣形成的大手隨即抓向於澤,只要被抓中的話怕是當場就會變成一團血霧。
遠處蕭嶺見此情況,卻沒有半點秘密暴露的驚恐之色,甚至眼中還帶著些許笑意。
看來事情發展並未脫離之前的預想,或許今日就是解決他身上麻煩的最佳時機。
為此他甘冒奇險,強行激怒於澤將此事爆出來。
只要今日能夠解決此事,以後他便再也不用行事畏首畏尾。
於澤此人也不負他望,生生將原本偏離的軌道扳回。
可惜於澤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張元打斷,此刻若是有人出手救下於澤該有多好。
這場戲才能完完整整的演下去。
現在來說,效果始終還是差了那麽一點。
此時天地靈氣形成的大手已經降臨於澤頭頂,氣若遊絲的於澤毫無反抗之力。
更是別提將最後幾個字講出來。
眼見於澤即將死於靈氣大手之下,虛空異變突起。
只見一隻充滿老繭的手掌從於澤身旁出現,隨後輕輕抬手一扇。
“轟!”
一陣爆響傳來,虛空漣漪頓生。
手掌與靈氣大手相比完全不是一個級別,但靈氣大手在這一扇之下瞬間便是破碎消散。
此刻才有一道身影從於澤身旁走出,隨手掏了一枚赤紅丹藥給於澤服下。
只見氣若遊絲的於澤竟是以極快的速度恢復,原本毫無血色的臉色也瞬間變得紅潤。
就連虛弱下去的氣息也在逐漸恢復,看樣子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好轉。
這幅場景看得蕭嶺瞠目結舌,世上竟有效果如此強大的丹藥?
而且看此人隨手就給於澤服下,好似一點都不心痛。
此人是何等身份?
“這是“蜉蝣丹”,以鬼淵蜉蝣而煉,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別看於澤現在正迅速恢復,最多不過半刻鍾,他肉身甚至連同神魂一起都會徹底消散。”
“那是徹徹底底的消散,尋不到任何氣息的那種。”
“而且此丹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在服用之後,能夠在短時間不懼體內種下的任何禁製。”
耳中傳來莫無聲的提醒,此刻蕭嶺這才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原本以為此人是前來救援於澤,現在看來也不過抱著其他目的而已,對方根本就沒有將於澤當做一回事。
想來也是,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相救?
就在蕭嶺沉思之時,場上響起張元滿含怒意的聲音。
“馬良,你這是何意?”
“莫非你血魂谷,想要和我太微宗開戰不成?”
被張元叫做馬良的修士,其身形頗為肥胖,一張臉笑起來給人滿是和氣的感覺。
雖然不知其具體境界,但敢和張元叫板想必也是一名煉虛修士。
聽聞張元滿含怒氣的聲音,馬良卻沒有任何反應,反而將視線放在於澤身上。
“小友不必擔心,馬某已經將你救回。”
“因此你可以將之前沒有說完的話繼續說完,有馬某在張元那小兒不敢將你如何。”
“且想要報復張元還請小友抓緊時間,你的時間並不是很多。”
此刻於澤感覺到身體內迅速恢復的力量,甚至就連體內禁製都毫無動靜,眼中充滿不可置信的神色。
之前那一刻他真的覺得自己必死無疑,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修煉一輩子,結果最後卻是落到這般境地。
結果沒有想到竟然有人肯為他挺身而出,甚至毫不猶豫給他服下如此珍貴的丹藥。
雖然不知馬良口中的時間不多是什麽意思,但此時於澤已然認定馬良,決定以後哪怕成為馬良的仆人也無所謂。
有這樣一位主人,以後的日子想必不會太過艱難。
他於澤命不該絕,福緣深厚!
既然如此,他要報復蕭嶺,他要讓張元的計劃落空。
看著遠處若有所思的蕭嶺,於澤臉上顯露一抹獰笑。
隨後抬手指向蕭嶺,“此人身上有穿梭空間的手段,晚輩曾經有過查詢,那種手段很可能是來自一種叫做隱狐的靈獸。”
“而且此人身上還有更大的秘密,諸位前輩只需稍加探查就能明白。”
於澤怕隱狐不能引起眾人太多的注意,於是編造蕭嶺身上還有更大的秘密。
其實他什麽都不知道,唯一知曉的也就只有隱狐而已,這還是他花費大量時間才查到的消息。
不過只要能讓蕭嶺不好過,於澤便覺得渾身舒爽通透。
這下看還有誰能來救他,哪怕是幽影宗作為後盾也毫無用處。
面對如此多煉虛修士甚至合體修士的覬覦,蕭嶺以後一直都要活在膽顫心驚之中。
隨著於澤話音落下,虛空隨即產生陣陣漣漪,一道又一道人影降臨虛空。
龐大的氣息更是肆無忌憚散發在外,無疑表示著這些人的強大。
並且隨即有龐大光罩升起,將一片區域徹底封禁在內。
放眼望去,場上突然多了十多道身影。
這些身影散發的氣息深沉如海,其中一人卻是異常普通。看不出有任何特別之處。
但眼下這種情況,蕭嶺覺得此人很有可能是聯盟內的合體長老。
此時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蕭嶺身上,眼中盡是探究之意。
而此刻懸於遠處的張元面沉似水,看向於澤的眼神大有殺之而後快的意思。
一切的計劃都被於澤破壞,早知如此當年他就應該讓此人在虛空自生自滅,也不會有今日之事發生。
可惜如今悔之晚矣。
面對張元憤怒以及後悔交織的臉色,於澤卻一臉解恨之色,覺得渾身舒泰不已。
上天卷顧於他讓他活下來,就是讓他向張元和蕭嶺復仇。
不提通體舒爽的於澤,此刻莫無聲卻是感覺手腳冰涼。
他想不到事情竟然會變成眼下這等樣子,幽影宗如何能夠抗下如此大的壓力?
此人為何會知道隱狐的消息?
既然於澤知道,那豈不是張元也知道?
那為何之前蕭嶺會有那般表現,甚至讓他一度認為兩人關系很好。
這其中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不過很快莫無聲便是冷靜下來,眼下事情已經發生,哪怕是他和師妹余有言也無法處理這個事情。
只能是請出藍雀前輩才行,不然師弟危矣!
“師兄莫急,師弟自有章程。”
耳中傳來的聲音又讓莫無聲提起的心微微放松,因為這位師弟行事總是不按常理出牌。
或許有其他什麽用意也說不一定,實在不行還有藍雀前輩在,想必問題不是很大。
場上只是寂靜片刻時間,總算是有人忍不住開口朝著蕭嶺問道:
“這位小友,此人所說可是為真?”
問話之人正是救下於澤的馬良,此刻馬良臉上滿是笑意,看起來頗為和善。
蕭嶺聞言一笑,抬手將小隱狐從儲物戒內喚出。
“哦,前輩可是說這個小東西?”
隨著小隱狐一出現,場上眾人氣息略顯震動。
所有人都將視線看向蕭嶺手中的隱狐,每個人眼中神色各不相同。
好奇之人有, 貪婪之色也有。
見狀蕭嶺笑了笑,“諸位前輩可是有何想法,晚輩正好可以轉告對方。”
“此物並非晚輩所有,代為通傳一聲倒是沒有問題。”
“哦,何人所有?”
馬良聞言隨即便迫不及待問出來,以他的身份來說聯盟內除了合體修士以外他還真不怕何人。
沒見張元都只能忍氣吞聲,不敢有太大動作。
只見蕭嶺朝著馬良展顏一笑,“他來了。”
虛空只是沉寂片刻,隨後虛空一道陰沉的聲音響起。
“這小東西是老祖所有,你可是有何意見?”
“敢打老祖的主意,你莫不是活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