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城西的警局共有兩層…”帶著黑框眼鏡的戴拿走在殷時右側細致地講解,殷時這才注意到他的鏡框材質是木頭的,只不過刷了一層薄薄的黑漆,紋理依舊清晰可見。
“為了便於交流走動,警局所有人員的辦公室都在一樓,二樓則是存放檔案還有一些雜物…”戴拿輕車熟路地帶著殷時在警局中走動。
殷時見他對這裡的情況如數家珍,不禁開口問到“你在警局呆了幾年了?”
“嗯?我算算…”戴拿似乎沒想到殷時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一下便扒著指頭在嘴裡開始念念有詞起來。
“1…2…3…”
“…應該是一年零三個月…”戴拿算清楚後確定地點了點頭,黑框眼鏡重量不輕,差點隨他的動作滑落下來,他手忙腳亂地趕緊用雙手扶住鏡框。
殷時看見他慌亂的動作嘴角不經意地翹起,在心中輕笑了一聲,早在剛剛接觸之際他便已經看出些許端倪。
再經過短時間的接觸,他基本可以確定戴拿並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她體表肌膚白淨,毛孔細膩,汗毛稀少,雖然身體各處形態都在刻意模仿男人,但是那股不自然的感覺卻是怎麽也不能抹去的。
握手時殷時察覺到她手心處的溫度偏低,心率脈搏的跳動都要略快於一般男性,再綜合大框眼鏡,大號的警服等一系列怪異物件,答案昭然若揭。
但殷時並不打算點破她,戴拿扮成這副模樣必有她的道理。
在沒有牽連到自己之前,不干擾別人的生活是殷時一貫地做法。
“對了,可以請問一下你在入隊時的測試成績嗎?”戴拿偏過頭來看了一眼殷時好大的身材,隨後偷偷地聳了一下肩膀。
“測試?”殷時很快反應過來戴拿所說的應該是進入警隊前所做的體能,文化與心理素質等一系列測試,他搖搖頭如實回答道“我沒有測試。”
“沒有測試?”戴拿放慢了腳步,懷疑地看了一眼殷時,只見她圓溜溜的眼睛轉了好幾圈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別亂想,我是‘拓荒預備隊員’,不需要那些測試。”殷時深知女人腦補能力的可怕,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立刻說出實情,阻止了戴拿胡思亂想。
“啊?咳咳…”戴拿聽到後驚呼了一聲,以至於聲音都變得有些柔和與細膩,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她立即用力咳了兩聲。
“你真的是‘拓荒預備隊員’?”戴拿避開迎面走來的同事,稍稍靠近殷時小聲地問道。
殷時見她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自己又不是做賊。
“當然了…”
聽見這句話後戴拿臉色有些糾結地停下了腳步,殷時見她臉色奇怪便也停在了警局內的過道邊上。
“那你什麽時候出城?”沉默了半天的戴拿終於蹦出了這句話。
“半年以後。”殷時挑了挑眉毛告訴了她。
戴拿像是松了口氣的樣子繼續向前走去,一邊走嘴裡還一邊小聲地念念有詞,以殷時的耳力依然能清楚地聽到她在嘀咕什麽。
“還好,還有半年…”
殷時聽到這句話後心中有些奇怪,於是他開始在心中進行推演,經過身肉一輪輪的蛻變,他此刻的思維活躍程度遠超常人,很快便得出了一個大概的結論。
戴拿喬裝進入警局多半有她的目的。
諾誠從事文職的大多數都是女性,能成為探員的卻寥寥無幾,從她身體素質和詢問測試成績可以看出,
戴拿應該是經歷過一輪探員的體測卻並未通過。 所以她的目的只有成為探員才能達成。
因為自己的到來,她找到機會喬裝成男性成為了自己的隊員,這其中應該有其他人的幫忙。
進入黑暗九死一生,一旦自己葬身城外,她將再次被調回文職,這樣一來她不知何時才能達成目的。
而離出城的半年之期對她來說應該比較充裕,所以她才會說“還好,還有半年。”
默默注視著前方因為思考和慌亂使得走路姿勢逐漸變得有些女性化的戴拿,殷時在心中權衡著利弊。
戴拿沒有一個優秀探員的基本素質,她不夠冷靜,或許還會感情用事,心中藏著的私事會讓她不能集中注意力…
她這樣很容易在一些突發事件中成為自己的累贅。
皺起眉頭,殷時突然意識到為何警局會派這麽一個文職人員給自己。
人手不夠只是幌子…
他是‘拓荒隊’的預備隊員,在他人眼中半年後便會慘死城外,難以給警局創造價值,不值得單獨為他配置一個優秀的隊友。
半年時間,兩位隊友可能才過打磨期,剛剛進入熟悉期。
其中一人身亡將直接導致他隊友的半年時間成為徒勞。
所以即便他選擇放棄戴拿,警局也不會再給他配置一個更好的隊友。
麻煩…
想到這裡,殷時快步向前追上戴拿。
“探員是否可以單獨行動?”
戴拿聽到這裡立刻瞪大了雙眼,飛快地揮了揮手。
“不可以的…你為什麽這樣問?你嫌棄我?”
見戴拿蒼白的臉龐湧上一絲血色,殷時有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沒有,有些好奇。”
“我都沒嫌棄你…”戴拿飛快地嘀咕了一聲,隨後一臉認真地解說了起來。
“探員兩兩一組不僅僅是為了幫助,也是為了監督,任何單獨的行動都會被視為背叛…”
“若其中一個人有危險,他便會直接犧牲自己,讓受傷較輕的另一個人逃出去,這樣可以順利將消息帶出…”
“若兩人受傷都較為嚴重,死在一起也不會太過於淒涼…”
地方不大,規矩不少。
我來諾誠這些年也沒見它有多亂…
殷時緩緩地揉了揉太陽穴,這一系列的條條框框讓他實在有些頭疼。
“到了,你自己進去吧。”戴拿突然停在過道中,右手食指點了點殷時身前的房間。
“試衣室”
殷時看了眼旁邊的標牌,敲門得到回應後剛準備走進去,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學著盧瑟露出了一個標準的微笑,隨後回頭看向靠在牆邊的戴拿。
“你不進來嗎?”
戴拿蒼白的臉上再度湧上了一絲血色,她用右手扶住鏡框,語氣鎮靜地說道“我就不進去了,我要出去抽支煙…”
“呵呵…”殷時意味深長的笑了一聲,留下滿頭問號的戴拿呆在原地。
進入房間後殷時輕輕帶上房門。
陳舊的房間中只有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先生和一位穿著簡單的老太太,兩位老人都帶著同一款式老花鏡正在閱讀桌上的報紙。
“您好,定製一套警服。”殷時禮貌地看著兩位老人。
“姓名,警號。”老先生從口袋中掏出卷尺站起身來。
“殷時,10086。 ”坐在椅子上的老太太拿出一支筆麻利地在紙上記下了殷時的姓名與警號。
“把外衣外褲脫了…”老先生拉開卷尺靜靜站在殷時的面前。
殷時衣服脫的很快,老先生的動作也很快,不過半分鍾便已經測量完成。
“三天后來這裡取衣服,另外,衣服的做工費和我們的人工費會從你第一個月的工資裡面扣…”看著穿好衣服的殷時,老先生將卷尺收回口袋,繼續回到座位上看起了報紙。
“但願這該死的家夥早點被抓到…”老先生指著報紙上的新聞低聲對身邊的老太太說到。
“謝謝…”殷時再次輕輕將房門帶上,只見門外的戴拿還停留在原地,兩條稀疏的眉毛微微皺起不知在思考什麽。
“沒去抽煙?”殷時走到她身邊故意發問。
“煙抽完了…”戴拿反應也很快,立刻給出了一個還算靠譜的答案,隨後她不等殷時說話便直接開口“你量完了?”
殷時不準備再逗她,直接點了點頭“量完了,接下來該乾些什麽?”
“你沒有合適的衣服不適合查案,我們待會要去慰問死者家屬…”只見戴拿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寫得滿滿當當的紙條。
“死者家屬?”殷時好奇地看著戴拿手中的紙條。
“…最近出了一個偷屍賊,他會惡意挖出屍體並破壞,我們要去走訪家屬順便進行慰問…”戴拿看完紙條後便將其折好重新放入口袋中。
“那是什麽紙條?”
“我們未來一個星期的任務布置,盧瑟總督察的親自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