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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燈驅邪人》第四百二十九章 換血
這時一連串劈裡啪啦脆響自寶船上傳來,高達六層的甲板彷彿失去支撐般率先倒塌。驅邪司儲存了無數年的寶物靈植,伴隨著寶船崩潰而化作飛灰消失。這時候許洛難得沒有財迷記掛那些寶物,甚至連素來喜歡痛打落水狗的事情都沒有再去做。他呆愣看著自己手掌,還有渾身金光簇擁的肌膚,猛然明白過來。換血、換血,除開最初生成的那一絲金色血液,更重要的是換!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是換血境,可實際上他的換血境從來沒有完成過!因為自從境界晉陞後,從來沒有哪一戰能徹底逼出他這具身體所有潛力,連自己本身的精血靈氣都沒消耗乾淨,又談什麼換血?當然如果有足夠長時間慢慢打磨洗鍊,總有一天他也能換血大成,可那絕對是一段令人絕望的漫長時間!也就是這段時間接連不斷的血戰,特別想這次於威這老雜毛攜眾而來,是真得差一點就將許洛活活打死。可這世間事就是如此奇妙,你說不破不立也好、說厚積深薄發也罷!總之藉助通幽術小成的契機,已經油盡燈枯隨時準備藉助枉生竹跑路的許洛,反而因禍得福,徹底完成身體裡精血洗鍊。許洛此刻內視,經脈骨骼間流動得所有血液都已經帶著絲絲金色。他隨手用無常刀劃開指尖,滲出來的血絲都隱隱泛起金光。還沒等許洛仔細觀察,那處傷口已經在金光簇擁下徹底癒合如初。許洛看著這駭人一幕,眼神由呆愣逐漸變得狂喜,他突然抬頭朝著遠處某個方向看去,下意識發出一聲充滿威懾意味的震天咆哮。可這時天上清水河巨大水流恰到好處的倒灌而下,好像泄憤般砸在他身上。頓時許洛滿嘴的猖獗大笑,又瞬間變成痛苦悶哼。河水浩浩蕩蕩,不過片刻功夫便又將所有大戰痕跡,連著許洛身形徹底淹沒,一切又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在離清水河幾十裡遠的一處山丘上,夏無憂滿臉陰沉的看著眼前一面巨大水鏡。在他身後則是密密麻麻的宗人府各大高手,可此刻每一個臉上表情皆是不太好看。特別站在靠後的那些通脈境更是明顯臉色發白,有些人身軀甚至已經開始簌簌發抖。剛剛那場激烈大戰,幾乎從頭至尾都清晰顯露在水鏡之上。雖然感覺不到那種氣勢威壓,可是單看到那一幕幕駭人聽聞的場景,便已經讓在場所有人心中不寒而慄。特別是最後一幕那位威名赫赫的國公大人連忠心屬下、伴生物都顧不上,直接落荒而逃的作態,更是讓所有人都感同身受。因為就在不久前的犒京城外,同樣的場景也差點發生在宗人府這幫人身上。「府主,咱們還追不追?」站在夏無憂旁邊的玄玉終於受不了滿場的死寂壓抑,終於開口詢問出聲。他醜臉上照樣殘留著還未褪色的驚駭,可此時此地說出這話,卻莫名有些說不出來的諷刺意味。夏無憂氣惱的瞪他一眼,可拿這個素來我行我素的寶貝孫子也是無可奈何。他不動聲色的朝四周打量一眼,遲疑片刻後才幹笑出聲。「咱們身為大燕皇室直屬,豈能做這種落井下石之事?何況許洛可也算得上大燕後起之秀,咱們這些做前輩的自當多加看護,既然此戰他已無大恙,咱們又何必多此一舉。」這話彷彿徹底說到眾人心坎裡去了,所有人皆是大點其頭,紛紛附合出聲。「府主此言有理,咱們這些老傢夥終究有老去的那一天……」「此子大勢已成,隻可為友、不宜為敵!」倒是最後出聲的楊亢龍,臉上卻是露出一抹不甘痛苦神情,背上長槍更是自發顫抖長鳴,幾乎將所有人喧嘩盡數壓下去,可片刻後他也抱拳行禮。「但憑府主吩咐。」玄玉心裏苦笑,知道這些人對許洛已經是徹底畏懼到骨子裏,可他更明白,對許洛這樣的人不趁這一次就打死,那只會後患無窮!何況他壓根就不信許洛此時還能有什麼戰力,他終歸是人,不是神!可還不等他反駁出聲,夏無憂已經輕輕揮手,一道氣機悄無聲息就製住玄玉身軀。「既然如此,大家就先行返回宗人府,將護城符陣上次大戰時破損好好檢查一番。」這個要求當真是呼應到群眾心聲,眾人幾乎是迫不及待應喏便聽話離開。直到山丘上已經只剩下夏無憂祖孫兩人,夏無憂老臉上所有欣慰釋然通通化作鐵青不甘。他看著急得雙眼快要噴出火來的玄玉,又無奈嘆息揮手解開氣機禁錮。「府主為什麼要讓許洛這般輕易離開,你應該也看出來他已是強弩之末,大不了再多死些人,咱們至少有九成把握將其誅殺。」玄玉身體一恢復自由立即顧不得失禮,迫不及待就低吼出聲。出乎他意料的是,夏無憂並沒有反駁,反而認同的點點頭,可看向他的眼神卻明顯有些失望。「然後呢?」玄玉一下子啞然,然後、然後怎麼做,不是應該你們這些老傢夥考慮的嗎?見他都有些迷惘,夏無憂突然指著剛剛宗人府眾人離開方向,再次沉聲問道。「你就想靠剛剛這些失膽之輩去搏殺許洛這種凶虎?」玄玉這才想到剛剛那些屬下作態,臉上神情也變得難看起來。夏無憂還是沒有回頭,聲音更是沒有絲毫起伏波動,可問出的問題卻是一個比一個難以回答。「還是說,你指望阿爺去和一個能硬撐符陣攻擊,砸碎於威寶船的瘋子同歸於盡?」玄玉肯定不是傻子,剛才只不過被那好像觸手可及勝利沖昏了頭腦。他猛得反應過來,就算許洛真得沒有還手之力,可像這樣的絕頂凶人,真就是那麼好殺的?這時他突然想到了,許洛消失前最後那聲威懾嘶吼,不正是沖著宗人府這個方向來的?想著想著,玄玉臉上所有不甘憤怒盡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慘白無奈。夏無憂眼睛盯著遠方,可卻像是什麼都瞧在眼裏般,見玄玉已經恢復冷靜,他終於長長嘆息一聲。「以後凡是跟許洛有關的事情,你都不要再管,呆在宗人府專心修行!」玄玉遲疑片刻,還是疑惑問道。「此次古思炎徹底脫離掌控,再加上咱們之前在莫水郡做下的那些事情,日後兩家只怕就會撕破臉反目為仇。這個時候通奏司的情報消息更是愈發重要,豈能輕易換人主持?」夏無憂緩緩回過頭,定定看著自家最寵愛的孫子半晌無言,最終他好像決定了什麼,自懷裏取出一塊通體翡紅的巴掌寬玉牌遞給玄玉。「你這小子自小就喜歡瞎操心,阿爺還沒死,這天還翻不了。」說到這裏,他遲疑片刻又不舍打量手中玉牌一眼,假裝輕描淡寫說道。「這東西你先收好,切記不可給第三個人知道這玉牌在你手裏。」玄玉正欲接過玉牌的手掌,頓時如同觸電般飛快縮回,他滿臉驚訝看過來。「府主,這究竟是什麼寶貝,不如還是你老人家先收著,玄玉修為境界終究還是差了些!」夏無憂不由分說的是將玉牌丟入他懷裏,沒好氣呵斥出聲。「也不知道你小子哪裏來的那麼大疑心,難不成阿爺還會害你?」玄玉手忙腳亂抓住玉牌仔細打量,玉牌表面光潔潤澤,入手溫潤,一面刻著朵栩栩如生白蓮,另一面卻只有個「神」字!可除此之外便再沒有任何異常,就連他用靈識感知也沒有察覺出絲毫氣機波動。玄玉不由得苦笑朝著夏無憂看去,剛剛還真就不是他瞎起什麼疑心,懷疑夏無憂害他!都到這個時候了,玄玉又不是小孩子分不出輕重緩急,哪怕對宗人府以往的做法再如何不滿,可從來沒耽誤他把自己當成宗人府一份子。自始至終玄玉都很清楚,若是沒有宗人府,他這個滿臉疤痕的醜八怪,在別人眼裏只怕連個屁都算不上。夏無憂看著他手中玉牌,老眼罕見的露出迷離神色,片刻後才如同自語般呢喃出聲。「想必你執掌通奏司這麼多年,老夫所有決定行事也沒有刻意隱瞞過你小子,有些事情你心裏只怕早有所猜測!可不管你是真一無所知,還是假作不知,這些事情阿爺終究是要告訴你的。」玄玉心裏一震,詫異朝著身前老人看去,這是終於要告訴自己隱藏在宗人府背後的最大隱秘?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自從在犒京城外沒能留下許洛開始,夏無憂便給他一種奇怪感覺。眼前這場景怎麼看都像是臨終遺言、交待後事這之類的,夏無憂看著他長大,哪裏還不知道他現在想些什麼,頓時責怪眼神沒好氣瞪過來。看著玄玉訕笑著低下頭,他這才繼續說道。「咱們宗人府在大燕權勢滔天,夏家也憑此掌控朝堂幾百年。哪怕是紅月異變、詭物肆虐,也無法憾動咱們的地位,除了有眾多皇室子弟前赴後繼犧牲,有禦兵司、楊家這樣的忠心鷹犬,最重要的是……」說到這裏,夏無憂下意識抬頭看天,眼裏露出不可抑製的敬畏神情。「最重要的是,在宗人府身後有著上宗的支持!而依百年前定約,為酬謝宗人府守護大燕之功,夏家每隔百年都能送一名後輩去往上宗修行。而你手中紅玉牌全大燕也僅此一塊,正是進入上宗修行的唯一憑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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