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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燈驅邪人》第五百一十五章 找碴
步仲季心裏倒抽一口涼氣,一道如同皎潔月華般的森白清氣在身前轟然炸開。這辛苦修持大半輩子的玄陰蝕骨氣,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洶湧撲來黑水直接被炸得朝四周濺射,可還沒等步仲季心裏鬆口氣。一朵朵冰花又將他的玄陰蝕骨氣瞬間凍結,就連那些四處散溢的氣機都沒放過。劈裡啪啦,朵朵冰花如同雨點般再次砸入下方黑水中,這聲音就如同一隻隻巴掌狠狠抽在他臉上。這黑水到底是什麼玩意,怎得如此兇殘?那自己那些早已被黑水團團籠罩的屬下……彷彿察覺到步仲季的想法,漫天瀰漫的黑氣如同聽到指令般驟然收縮,露出大廳中景象。許洛此時早已將分化身影盡數收回,又重新安坐在已經凍成冰凋的桌椅對面。在他身後則是四具姿勢各異,卻早如同凋像般動也不動的黑袍人身影。「白至樂,你這混帳!」步仲季下意識怒吼出聲,玄陰蝕骨氣如同纏綿雨絲憑空在許洛身周出現,就要狠狠扎入他身體。「凡是無故對驅邪人動手者……」出乎他意料的是,許洛竟然又再次如剛才那般一動不動,似乎就在盼著攻擊落到身上一般。步仲季心裏猛得一突,突然覺得眼前這人變得極其陌生,看著許洛那毫無波動的冷漠神情,心底竟隱隱生出幾絲畏懼情緒。就在許洛剛要說出「當誅」兩個字時,那些森白清氣竟然就這麼生生停在他身邊。這騷操作委實讓許洛都有些驚訝,他似笑非笑看著神情扭曲的步仲季,終於閉上了嘴巴。「你究竟把風雨雷電四影衛怎樣了?」步仲季能清楚察覺到許洛眼中譏諷之意,可卻還是面色不變的詢問出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擔心自己那些屬下的安全。許洛噗嗤一聲直接笑出聲來。「你猜!」「你……」步仲季再綳不住心中怒火,聲音卻冷得像是萬年不化的冰塊一般。「看來白至樂你是決心要與我步家不死不休?」許洛沒有回答,只是定定看著他眼神有些奇怪,然後輕輕一拍手。步仲季隻覺得一股寒意陡然從背脊處炸開,他下意識厲喝出聲。「你敢……」彷彿是為了配合他這句話,就在他第一個字出口之際,那四具黑袍人已經如同暴露在烈陽下的冰凋般,悄無聲息迅速融化。只是那些淅淅瀝瀝淌下的黑水,卻莫名多了絲絲粘稠腥紅。僅僅片刻功夫,原地已經只剩下黑紅兩色混合的汙垢,在玄冥重水的極度冰凍之下,四影衛別說屍骨,連身上法器衣甲都碎成齏粉。「你這畜生當真是在找死!」步仲季氣極敗壞的怒吼出聲,可不知是不是錯覺,在他極至憤怒之下,分明還透著一絲惶恐。一顆顆散發頭凌厲氣機的黑珠陡然密佈整個大廳,將許洛整個人包圍得密密麻麻。無數刺骨的殺機如同狂風驟雨般洶湧襲來,許洛渾身竅穴生出針扎般刺痛,可他表情卻沒有半絲動容,只是朝著暴怒的步仲季咧嘴一笑,嘴唇無聲張合好像在說著什麼一般。明明沒有任何聲音,可偏偏步仲季卻讀懂了他說的每一個字。「凡無故攻擊驅邪人者,按律當斬!」步仲季隻覺得無數氣血直衝腦門,恨不得將許洛剝皮拆骨,生生活吞拉倒。可偏偏許洛那森然笑意,卻如同魔障般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他猶豫再三,卻始終下不定決心,最主要的是,現在連他自己都已經沒有任何把握能將許洛拿下。萬一、萬一到時殺人不成反被殺,又該怎麼收場?步家潛勢力確實非同小可,可卻是遠在天邊,而許洛則近在眼前。就算日後族人將許洛碎屍萬段,可那又有什麼用,難道自己還能看得到?一時間,步仲季胖臉上竟淌出滴滴冷汗,臉色也開始變幻不定。許洛好像看出了什麼,伸手在身前一拂,那明明已經被凍成冰凋的桌椅茶水,又如同時光倒流般恢復原樣,甚至那茶水竟然還冒出絲絲熱氣。見到這一幕,季仲季臉色頓時變得精彩至極,忽青忽白如同開了個染坊般。許洛像是沒看到身周那些密密麻麻雷珠般,施施然在桌旁坐下。他甚至還給步仲季身前空杯倒滿了茶,這副場景像極了兩人剛剛見面之時。步仲季定定看著許洛半晌,終於意識眼前這白至樂,已經成長為一個足以威脅到步家的對手。他長長吐出口胸中悶氣,在許洛對面坐下來。「你若是個聰明人便應該明白,就算今日連老夫一塊留在這裏,對步家來說依然只是無足輕重之事。只要我家三花境老祖還健在,任誰也傷不到步家半點根基!」出乎他意料的是,許洛很是贊同點頭然後是滿臉挪揄神色。「靜雲真人威名赫赫,晚輩亦是心存仰慕,再說了,誰說要將步家主留下來?或者換句話來說,若是白某不同意,步家主今天可有把握走出青川坊?」步仲季忍不住悶哼出聲,可卻也沒有反駁。許洛見他終於認清現實,也不再冷嘲熱諷。「至於白某此行目的,其實步家主剛來時就已經說過,只是奈何你老人家不聽呀!」步仲季心裏當真是差點吐血,尼瑪,那個時候我五個單挑你一個,傻子都不會同意這般離譜要求!今夜發生的事情,直到現在還是讓他有些難以置信。這白至樂在步家龜縮近十年,只怕每天睡覺喜歡抱左還是抱右、用什麼姿勢,步家都是清清楚楚。可自從凝煞成功,或者說自從回趟白沙嶼之後,就如同徹底變了個人一般。嗶嘀閣難道說之前這麼多年,白至樂一直都在裝瘋賣傻?想到這裏,步仲季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若真是這樣,這人心機也未免太過深沉冷漠!這個想法一出,就立即牢牢佔據著他腦海。看著許洛哪怕說出靜雲真人的名號,都依然沒有半分動容的作態,他愈發覺得眼前這人高深莫測。許洛見他一直不說話,眼中神情卻若有所思,不由得有些不耐煩伸指在桌上輕敲。「究竟是和是戰,步家主一言可決!」步仲季眼中怒意一閃即逝,可想到許洛這段時間來的種種手段,他又無奈苦笑出聲。「事到如今,步家已經在你手裏接連損失六位好手,你當合氣高手是地裡韭菜,隨拔隨長……」剛說到這裏,他眼角餘光瞥到許洛童孔已隱現紅芒,口氣一下子又軟下來。「這事情早已經不是我能決定的。」對他這無奈回答,許洛沒有半分意外神情,他自然知道步家那位靜雲真人才是真正能做主的。可這位一直就呆在凌雲峰上院,好些年都沒有露過面,等到步家與他溝通、再到做出決定,那肯定是一段非常漫長時間。歸根結底,許洛好像也沒傷到步家真正的重要人物,比如年青一代真正扛鼎之人步行空。「那些真人們的想法,又哪裏是我們這些後輩能猜測的,若是將來步家老祖真得興師問罪,那也非是家主之過。」聽到許洛這樣說,步仲季心中雖然憋屈不已,可面上沉吟片刻卻趕緊借坡下驢。「那這青川坊……」「哈哈,步家主說得什麼話,這青川坊一片安靜詳和,哪裏會有什麼詭物氣息?」許洛皮笑肉不笑的反問出聲。步仲季能夠執掌步家這麼多年,自然有其過人之處,僅僅片刻功夫胖臉又已堆滿笑容。「那也得感謝白兄弟深夜不辭辛勞,才能讓咱們這些普通老百姓能安居樂業。」饒是許洛臉皮極厚,聽到這話都不由得有些尷尬。不過這些現在已經不重要,幾經周折他總算已經達成自己目的,又給自己爭取了一段安穩時間。至於後面的三花真人怒火問罪,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總歸是車到山前必有路。兩人又商業互吹幾句,許洛這才告辭走出青川坊。剛走出大門,便見著不遠處的楊管事正朝他怒目而視。許洛此時早已沒了剛才的殺機凜然,反而對他點頭示意。楊管事老眼已經佈滿血絲,可看著許洛就這麼大搖大擺走遠,他又不由得泛起無數疑惑,迫不及待的就沖入青川坊。「家主,就這麼讓這混帳走人?」楊管事一進大門,就見著步仲季安靜坐在桌前一動不動,連往日最看重的禮儀都顧不得直接就叫起來。可是好片刻後,步仲季卻是連頭也沒回。楊管事心裏一急,還以為他出了什麼意外,趕緊湊上前去。「來了!」步仲季聲音平和聽不出喜怒,只是伸手朝前方指了指。「看看這裏,能看出來什麼嗎?」楊管事心裏暗鬆一口氣,隨著他所指方向看去,入眼處卻是一片空蕩蕩,除了地面彷彿有些汙垢,沒有半分異常。嗯,汙垢……這青川坊自己可是成天盯著,這些僕役怎得還會出這種差錯?可這怎麼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吧?就在他疑惑萬分的時候,步仲季又悠悠嘆息出聲。「若是我說風雨雷電四影衛就在這裏,不知你信還是不信?」楊管事靈識早已將空曠大廳探查好幾遍,也沒能發現幾人蹤跡,臉上好像想到什麼般露出喜色。「看來四位前輩修為又有進展,這麼近的距離老頭子竟然都沒發現他們的身形,嘖嘖,了不起!」步仲季眼神驀地變得古怪至極,那模樣就像在看一個傻子般。楊管事心裏一突,下意識乾笑幾聲。「家主這是……」步仲季突然連話都不想再說一句,只是提起早已冷掉的茶水倒了一杯,如同苦酒般一口一口抿進肚中。楊管事伺候他幾十年,哪還能不清楚其性情?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滿臉駭然看向地上那恰好對數的四堆灰盡,連話語都有些結結巴巴。「家主,你是說風雨雷電四名影衛,正是這幾堆汙垢?」步仲季沒有說話,眼神明明看向前方卻又沒有絲毫焦點。楊管事如同三九天被人丟進冰窟,整個身體由內到外散發出陣陣寒意,若不是說這話的是步仲季,他是斷然不會相信此等荒謬之言。怎麼可能,論起對白至樂的了解,他可能是玄龜城最為深刻的幾人之一。一個人就算得了天大的機遇造化,可有些骨子裏的本性卻是無法改變的。「不可能,這絕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白至樂能幹出來的事情!」楊管事幾乎是下意識就將心裏猜測吼了出來。可馬上他又反應過來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這玄龜城護城符陣威能深不可測,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出過一次意外,難道會能人冒名頂替?可聽到這話的步仲季,迷惘眼神卻是瞬間泛起精光,他手掌朝前一伸便將楊管事提至眼前。「你剛剛說什麼?」楊管事被肩膀傳來的劇痛疼得神情扭曲,可這麼多年的上下尊卑早已深刻在他骨子裏。就像剛剛他自己所說的那樣,無論怎樣,有些東西本性是無法改變的!「家主息怒,剛剛不過是老僕下意識的湖……」「將你剛剛所說的話再重新說一遍,一個字都不要漏!」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神情明顯有些亢奮的步仲季粗暴打斷。楊管事這時也察覺出事情有異,立即原封不動將剛剛猜測說出來。步仲季得到答桉,便將他隨手往旁邊拋開,整個人如同魔怔般在大廳中來回踱步,嘴裏不停呢喃出聲。「白至樂改變就是從外出那趟暗訪開始的,而且是脫胎換骨般的變化,這也未免太不符合常理……對的,應該……絕對是這樣!」步仲季越說臉上神情愈發興奮,好半晌後他又匆匆朝楊管事交待出聲。「那煞星已經離開,短時間絕不會再來,接下來青川坊這裏手尾便由你全權處置,切記暫時不要再跟那混帳起衝突!」「家主,難道此事咱們就這樣算了?」「怎麼可能!先前咱們所有人都小看了這白至樂,貿貿然之下才會損失如此慘重,可現在,呵呵……」接下來的話,步仲季卻是沒有再說出來,只是又朝楊管事叮囑幾句便忽匆匆離開了青川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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