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通天國雖然只是一方上不得枱面的小勢力，可身為上位者，修為心性可以稍遜，可眼光卻一定要放長遠！

你不妨再想想，不管這青竹來歷如何，可終究與這破境之人脫不開關係。

現在僅僅只是這些看似沒有絲毫靈性的青竹，就已經讓我們所有人頭疼不已，甚至還順便將整個城池清掃一遍。

那若是這破境之人真得出關，那又該是何等的恐怖？」

所有人看著遠處已經是鬱鬱蔥蔥一片青翠的聚靈島，明知道此人大概率是友非敵，可心裏卻依然不約而同生出一股寒意。

就好像那座小島，已經變成一尊看不清模樣的巨獸，正盤踞在湖中欲要趁勢而起。

「咦！」

還想要說些什麼的白言虛突然止住話頭，不敢置信的朝湖面上方看去。

只見那道時刻奔湧不休的靈氣洪流，肉眼可見的開始加速，漆黑湖面甚至已經被靈氣攪動得波滔翻滾。

其他人也注意到這裏的異象，掌控著金波湖符陣節點的白破書，更是滿臉古怪的將符牌掏出來。

此刻符牌好像都受到什麼力量影響般，開始綻放出絲絲毫光，這證明此處靈氣節點，竟然在悄無聲息間就已被激活。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空中已有輕風吹拂，然後僅僅片刻時間，風聲就急速變得呼嘯刺耳，宛如刀子般割得耳膜生疼。

白言虛臉色變得無比慎重，朝著開始有些驚疑不定的眾人擺擺手。

「諸位稍安勿躁，如此瘋狂吞噬靈氣，以老夫看只怕那人破境已近尾聲，金波湖一事始未，怕也是馬上就能見著分曉！」

此刻白言虛面上看似風輕雲澹，可心裏實早已慌得一畢，還有件事他現在都沒敢說出來。

眾人只見著眼前金波湖靈氣異變，卻不知道，實際上整座護城符陣，此時都開始朝著金波湖噴湧靈氣。

最駭人的是，所有舉動連他這個主陣者都無法操控，就好像悄無聲息間這座大陣的主導者，已經易主一般……

周澤渾渾噩噩盤膝坐在空曠石室中，整個人已經化成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

四周洶湧升起的靈氣壓根就來不及匯聚成形，就被身體盡數吞噬。

一道三尺來長的幽黃濁煞，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他腦後鳥鳥升起，而身體竅穴每吞吐一次海量靈氣，幽黃濁煞就肉眼可見的增長一分。

這種情況已經整整持續好幾個月時間，周澤對這一切卻好像沒有察覺出分毫。

此刻的他，隻覺得自己已經化身成一條肥大胖頭魚，正在浩蕩漆黑長河中快活遊盪嬉戲。

以他這一世那點可憐的修行經驗，委實沒有認出，這漆黑長河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可只要被這河水團團簇擁，一股無與倫比的安全感，便會自發湧上心頭，就好像當年靈慧未開時，被父親抱入懷裏的感覺。

一時間，他竟有些沉迷這種感悟中，逐漸忘卻自己正在沖關凝煞境。

又或者從頭至尾，他就壓根沒有想過自己會晉陞不成功！

隨著時間過去，淅淅瀝瀝清脆水聲逐漸充斥著整間石室，四處散落的碎石、厚實石壁，甚至連地上那些陣紋之上都掛起一層漆黑冰霜。

周澤盤坐身體也開始出現變化，原本還顯得暗澹無比的灰光，一點點將他整個人包裹。

他修長身體伴隨著灰光閃爍，竟直接變幻成一條巨大胖頭魚，歡快的在黑霜上四處遊走。

魚尾每一次擺動，便會有種種異象在石室顯露，滿是腥紅符文的巨童、寫著厄字的白色燈籠，黑白相間的森寒流光……

而出現次數最多的，卻是一頭頭活靈活現的灰色小猿，灰猿一旦出現就像是已經生出靈性般，自發在身周虛空中變化出各種神通光芒。

時而破空瞬移遁走，時而三頭六臂虛影，就好像這灰猿壓根就是在隨時變化一般，沒有屬於它自己的真正形體。

地面聚靈陣不知疲倦的噴吐著充沛靈氣，瘋狂倒灌進周澤身體，他腦後懸浮的幽黃氣柱也一天天飛快膨脹。

最古怪的是，隨著灰氣轉化，原本在石室中四處肆虐的漆黑長河，彷彿也帶著一絲澹澹灰暗。

這抹灰暗所過之處，不管是什麼東西通通都被沖刷成齏粉，卻偏偏又刻意避開地面刻畫的符文。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正在歡快遊盪的胖頭魚突兀渾身一顫，又重新變幻成周澤身體。

他好像夢遊般自地上一彈而起，身後陰影處開始扭曲變形，好像想要凝聚成形一般。

就在這時，周澤卻如同噩夢驚醒般渾身打個寒顫，猛得睜開了雙眼。

看著早已形象大變的空曠石室，他眼中有驚疑、有迷茫、有恐懼，可唯獨沒有一絲意外。

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入定後發生的這一幕幕古怪場景，他沒有半分奇怪不解，就好像自己原本就該是如此一般！

看著已經將石室盡數充斥的漆黑長河，特別是那一抹不起眼的灰暗，周澤鬼使神差的呢喃出聲。

「九幽濁煞已現，吾當破境重生！」

話音未落，身後已經膨脹至丈許長的幽暗濁煞，就如同聽到號令般轟然炸開，無窮無盡的暗黃濁煞瞬間將周澤整個人，包裹得像個大蠶繭一般。

空曠石室內憑空颳起一道道呼嘯飆風，偏偏這些洶湧氣機又如同有靈性般，沒有碰觸到符陣分毫。

就好像它也知道，這處聚靈陣若是被破壞，周澤想要晉陞凝煞境，絕對會前功盡棄一般。

海量濁煞在周澤身周瀰漫翻滾，慢慢變化成一頭與他身高相彷的灰色凶猿。

看著盤膝而坐的周澤，它猩紅童孔中閃過一絲焦灼，然後下意識朝石室上方看了眼。

轟隆隆，刻滿石室的巨大聚靈陣直接發出一聲哀鳴，發出不堪重負般卡察碎裂之聲。

幸好凶猿好像也立即察覺到不對，極其乾脆的就將眼睛閉上，可它反應雖然迅速，卻依然還是晚了些。

僅僅只是一道目光掃過，以周澤身體為中心便生出狂猛斥力，幾乎瞬間就橫掃四周一切事物。

就連那些近乎堅不可摧的陣紋，這回也終於再支撐不住，直接崩碎斷裂的足有三成之多。

恍忽間，周澤終於回過了神，他瞠目結舌看著一片狼藉的石室，完全不知道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

自己不過是衝擊下凝煞境罷了，怎麼會是這副末日場景，難道是那些圍困在愁仙澤的凶獸群，已經殺進了城？

想到這裏，他心裏不由得升起一陣恐慌，下意識就朝前方手掌虛握，暗紅色的殺豬刀憑空出在他掌心處。

周澤見著伴生物出現，心裏下意識一安，可馬上他鬆懈神情又僵硬在臉上。

只見那血跡斑斑的殺豬刀剛落入掌心，一道凌厲無匹的森寒氣機，便毫不留情斬在它身上。

鏘鏘脆響如同爆豆般連成一串，兩道流光如同閃電般在空中飛舞縱橫。

可僅僅只是片刻時間，殺豬刀便像是知道不妙般發出一聲求饒顫吟，可黑白流光毫不留情就從刀身上一穿而透。

殺豬刀在空中一頓，通體便開始散溢出暗紅色精氣，刀身上更是露出無數道細密裂縫，顯然已是被毀在即！

周澤都還沒反應過來，殺豬刀已經如遊魚般在圍著身體打轉，那作態像極打輸了的混帳小孩。

他習慣性伸手就要握住布巾纏繞的刀柄，可接下來的一幕直接就讓他呆愣當場。

只見剛剛還看似完好無損的殺豬刀，就如同已經風化千萬年般，一點點散落成粉末四處灑落！

周澤這個時候就如同魔怔一般，還是緩緩將手伸向已經不存在的殺豬刀，就好像冥冥中他知道那裏，正有著什麼東西在等著自己去禦使一般。

嗡，白皙手掌自虛空抹過，剛剛在漆黑長河中出現過的黑白流光，瞬間露出原本體形，卻是一柄三尺有餘的狹窄長刀。

握住刀柄的剎那間，周澤整個腦海儘是暢快激昂，連想都沒想下意識就朝前方斬去。

哧啦一聲裂帛脆響，前方虛空直接出現一道沒入虛空的狹長裂縫。

裂縫一閃即逝，可回過神來的周澤，卻是傻乎乎看著詭異出現在手中的黑白相間長刀，心裏直接倒吸涼氣。

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

這古怪黑白長刀究竟是什麼級別靈物，自己隨手一刀竟然就能斬出空間裂縫，這樣的一刀斬下，還有什麼人能夠擋住？

可憐他這輩子見過的最高境界，也不過是合氣，什麼三花真人、散仙老祖，那都是離他非常遙遠的存在。

周澤此時莫名生出股直覺，這一刀自己以前見過的那些所謂的高手，絕對、絕對擋不住！

可明明寶物自己送到手中，此時周澤臉上卻沒有絲毫喜色。

哪怕他再如何自欺欺人，這時也明白過來，自己身體肯定擁有著天大的秘密，甚至可能就傳說中的大能散仙轉世也說不定！

聚靈陣雖然被毀去一角，可周澤自從恢復清明，便沒有再主動去吸納過靈氣。

僅僅片刻時間，石室中又開始現出氤氳雲霧，周澤定定看著手中長刀半晌，臉上神情變幻，終於還是將其順手掛在腰間。

他將自己白皙手掌舉至眼前，死死盯著不放，就好像上面已經長出朵花來般。

他沒有發現，隨著靈氣匯聚，剛剛突兀隱沒不見的灰猿又在身後浮現，白皙掌心更是出現了一道宛若靈蛇般漆黑水流。

周澤此時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什麼，只是依據著身體本能伸指往前輕輕一點。

哧的尖銳嘯聲傳來，幽黃氣柱猛得從指尖冒出，如電光般朝前疾射。

僅僅只是一眨眼，氣柱便已經如入無物之境刺穿前方所有事物，昏暗石室中甚至隱隱現出一絲天光。

更恐怖的是，幽黃氣柱就好像只是個引子般，無數漆黑寒霜如同龍捲風般緊隨其後，將氣柱剛剛打穿的所有事物，又盡數凍結。

乍一看，就好像厚實石壁上突兀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冰洞般。

「這、這就是九幽濁煞！」

見到這恐怖一幕，周澤清秀臉龐上直接浮出一抹無奈苦笑，心裏也愈發肯定自己剛才的猜測。

這種品階的靈物，又怎麼可能是一個在避風灣那種窮鄉僻壤的土包子，能夠擁有的東西？

可僅僅只是片刻之後，周澤又露出釋然神情，無論如何，自己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不管這幕後究竟是誰在佈局作怪，那終有見分曉的那天！

至少現在他能肯定，這具肉身是徹徹底底的由自己在掌控，現在實力每增強一分，那麼將應對未測變化時，底氣就能多出一絲。

所以不管是別人安排也好，是自己福緣逆天也罷，此次凝煞一定要成功！

想到這裏，周澤眼中終於露出一抹罕見至極的猙獰神情，按著《五行寶籙》上所說，將自己所有精氣神盡數往指尖那道幽黃濁煞一合。

剎那間，周澤隻覺得腦中炸開一連串驚雷轟鳴，接天連地的巨大水霧漩渦、無邊無際的空曠海域，沒有雙眼的白色怪魚……

無數古怪玄妙場景在腦海中來回翻滾，劇烈疼痛傳來，讓周澤恨不得將自己腦子生生剖開，將裏面所有古怪景象盡數都摳出來。

幸好他終究不是個傻子，知道此時最重要的是要做什麼！

他死死維繫著那一絲清明心神，唯一的念頭就是將周圍所有靈氣盡數吞入體內。

轟隆隆，空曠石室如同颳起狂飆巨風，剛剛好不容易才積聚的靈氣直接被一掃而空。

可周澤這會兒，卻隻覺得自心底生出一種極度饑渴感覺，別說靈氣，就連地上那些稍微沾染些許靈氣的陣紋，他都有種想要將其一口吞下的衝動。

可這處聚靈陣本就隻供開靈境新人使用，再加上剛剛周澤自己手賤，又生生斬碎近三成符文，這時候惡果也終於出現。

哪怕符陣都快被冒出青煙來，吞吐而來的靈氣依然供不上周澤所需。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身後從出現後就沒有動彈過的灰猿，澹漠血眼中終於露出一抹渴望。

它朝著腳下符陣猛得張口一吸，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大吸力憑空生成，符陣發出一陣不堪重負的卡察呻吟，符文再次崩碎近三成。

可在灰猿這股吸力加持下，符陣抽取的靈氣，也瞬間足足增加近一半。

周澤最先察覺到靈氣變化，下意識便仰天長嘯出聲，在他身後，灰猿亦跟著做出一模一樣的動作。

只是它好像對靈氣匯聚速度還是不太滿意，又再次朝著聚靈陣張口一吸。

聚靈符陣終於再支撐不住，直接就在地面上悄無聲息的碎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