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零零年，四月五日。

　　南海岸某處貧民區的小街上，一家牌面破舊的牛排店中。

　　李巾然正躺在餐台後的沙發中，百無聊賴的拿著遙控器切換頻道。

　　這時，店門被人推開了，盡管他在外面已經擺放了暫停營業的告示，但依舊還是有兩個人來到了這裡，並且打開了這扇門。

　　“人在後面，別跟我說為什麽進來不敲門，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拜拜。”

　　前者剛一進門就成功地讓李巾然把喉嚨裡的髒話咽了回去。

　　“你就是他口中說的老板?”後面進來的那人問道。

　　“幸會幸會，閣下在聖地亞哥的表現真是讓我對聯邦政府刮目相看。”李巾然瞟了他一眼，有氣無力的打著招呼道。

　　進來這人，自然是剛從聖地亞哥撤退回來的聯邦情報官，史蒂夫。

　　……

　　半個小時前，史蒂夫下達撤回命令後的十五分鍾。

　　此時，天已漸漸發暗，史蒂夫坐在裝甲車的後排閉目休息。

　　“你好，史蒂夫先生。”

　　一直在前排負責開車的下屬，忽然說了那麽一句。

　　史蒂夫猛地睜開了眼睛，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腰間的手槍頂在了那名下屬的後腦上:“你是誰?勞倫斯在哪?”

　　在動手之前，他沒有多問別的，原因就在於勞倫斯從未這麽稱呼過自己。

　　“我是【超腦】，作為聯邦情報官的你應該聽說過我的故事。”

　　此刻，哪怕是被槍頂著腦袋，“勞倫斯”，或者說是【超腦】也沒有任何緊張的神情:“我建議你還是把它放下，因為這副身體還是屬於你這個部下的。”

　　史蒂夫不再接話，其神色逐漸變冷，但最終還是放下了槍，重新坐回後排。

　　“呵……我還真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超腦】維克多，會找上我這麽一個普通人，並且以這種要挾的方式。”

　　“首先，並不是我要找你，而是我老板找你，我只是負責幫他聯系到你而已。其次，我建議你把手從底座的那個報警鍵上挪開，我如果想要脅迫你，你現在就不會安然無恙的坐在裝甲車裡，而是面對著幾百挺機槍跟我進行談話。”

　　史蒂夫想要反抗的這一想法，在維克多眼裡毫無意義。

　　事實上，任何人在維克多面前都是毫無秘密可言的。

　　至於原因的話……因為他是【超腦】，他是二十二世紀的“X教授”。

　　“那麽，請問你的老板找我這個即將被軍事法庭審判的罪犯有什麽事嗎?”

　　事到如今，史蒂夫也是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正如維克多所說的，倘若他開槍將勞倫斯擊斃，那麽自己下車後將面臨的是所有被維克多控制的軍隊。

　　“這個事情你還是親自跟他聊吧，我這次過來就是跑個腿而已。”維克多聳了聳肩，神色無奈道:“接下來你可能會有點反胃，請你忍著點。”

　　話音未落，但見裝甲車面前驟然出現了一個通體純黑的洞口，而維克多則是見怪不怪的踩足油門，往那通道內疾馳而去。

　　……

　　牛排店內。

　　“不要光站著，史蒂夫先生。”李巾然指了指餐台前的空位:“請把這當成自己家。”

　　史蒂夫聞言，沒有多說，徑直走到李巾然跟前，拉出沙發椅坐下。

　　“違背命令的感覺是不是很不一樣?”待他入座後，李巾然滿臉惡意的笑道。

　　史蒂夫看著他的這個笑容，

愣了片刻，隨即臉色陰沉了下來:“那些人是你安排的?”　　“是，也不完全是。”李巾然見了他這副神情，臉上笑容更甚:“我只是給反抗軍的那個可憐鬼提了個建議而已。本來他是準備帶著噸量級的TNT跟你們同歸於盡的，後面經過我的疏導，才選擇了這個雙贏的辦法。”

　　“雙贏?你的意思是我還得感謝你救了我的命嗎?”以史蒂夫的性格，被人用軟肋算計這種事，足以讓他當場掏槍給李巾然來上那麽一梭子了。

　　“是的。”李巾然道:“如果我不去阻止他，那麽現在的你，還有你的軍隊已經被炸彈炸成了碎片，運氣好點的話，估計能撿回半條命。但按照聯邦那邊的摳搜程度和對待廢物的決策，你們要麽後半輩子在家裡躺著，痛苦的過完余生，要麽被後續趕來負責清理戰場的人員回收做成改造人。

　　你看，那些平民沒有出現傷亡，你跟你的部下也安然無恙，這難道不是雙贏嗎?並且目前這個情況也是因為你的決定所造成的，倘若你沒有那些惻隱之心，我們也不會在這裡進行友好的對話。

　　在我看來，你的決定可謂是正確無比。”

　　“我認為這可算不是上友好。”史蒂夫冷哼一聲，反駁道。

　　“哦?”李巾然不知從哪抓起一塊半熟的牛排，十分粗魯地將它徒手拿起送入嘴中:“看來是我的做法讓你產生了一些誤會，那我讓你看看我不友好的請人是怎麽請的。”

　　“維克多！退流回你出發之前的時間點！讓唐為之那個路癡去聖地亞哥！”

　　史蒂夫抬起眼眸，目光不解的看向李巾然身後。

　　隨後，一切都被凝固，除李巾然之外的所有事物都變作了單調的灰色。

　　下一瞬，凍結的時光恢復正常，而此刻的史蒂夫的模樣卻截然不同。

　　他的整張臉都不見了，裸露在外的那兩排牙齒與血肉猙獰無比，兩條手臂也被人惡意的擰成麻花狀耷拉下來。而最滲人的便是，他的下半身像是被什麽東西活生生撕開了一樣，腰部以下的肢體消失不見了，斷裂口處還能看到肉糜狀的血肉緩緩淌出。

　　“你看，這才是不友好的請人方式。”李巾然語氣淡漠的對他說道。

　　暴露在外的眼球轉動，帶著複雜的情緒盯著他。

　　啪嗒——

　　時間再次凝固，恢復。

　　完好無損的史蒂夫重新出現在李巾然面前的沙發椅中，兩次時間退流正好夠他將手裡的谷飼吃完。

　　“你想讓我怎麽做。”

　　“你馬上就要被關進火葬場監獄了，三年後我會派一個人進去，你需要負責幫他聯系到四階的【弱水】覺醒者，陸謹。”

　　“【弱水】?我記得他沒有被王朝抓捕。”

　　兩次的時間退流讓二人得以展開非常輕松的對話，至於這兩次重啟的時間點裡史蒂夫究竟經歷了什麽讓他能夠變得這麽好說話……也只有史蒂夫本人和維克多知道了。

　　“按照我的計劃，陸謹一年後會進來的，不過你不需要跟他碰面，你要做的就是在這三年的時間裡打好監獄內的關系，將你身為情報官的能力發揮到極致。”李巾然解釋道。

　　“那我該怎麽知道，來的那些囚犯裡哪個人是你派來的?”史蒂夫問道。

　　“他的名字叫沈文，目前還在瀛洲的某個花樓裡抱著女人，我明天就會把他逮到東夏來。”李巾然邊說著，邊把沾滿油脂的手往餐台後的抹布上擦:“按照聯邦那邊的制度，叛國罪你會被處以終身監禁，沈文到火葬場差不多是三年後，等那時候我們重新碰面了，你們就可以徹底自由，不用當聯邦的狗了。”

　　“你是想讓整個火葬場裡的囚犯都……”

　　“沒錯。”李巾然打斷了他的話:“雖然我很相信陸謹和他的實力，但是不確定因素還沒有完全抹除。倘若王朝和聯邦兩方勢力插手的話，計劃很難實施，我還是做好了將整個監獄裡的犯人都放出來的打算的。”

　　“我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麽你不能直接告訴他我的信息，免得到時候我們倆對應不妥，誤傷了對方怎麽辦?”

　　“因為他和那個把你撕成兩半的肌肉男一樣，是個弱智。”李巾然在講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如同是在面臨一場災難性的糞水倒流:“如果要我給你算上那些讓他知道你身份的時間點而失敗的紙質記錄，這間牛排店都塞不下。”

　　“嗯……我明白了。”

　　……

　　二一零三年，四月三日。

　　東歐，拉脫維亞。

　　拉脫維亞位於東歐平原西部，西臨波羅的海，裡加灣深入內陸，北鄰愛沙尼亞，東接俄羅斯，南接立陶宛，東南與白俄羅斯接壤。

　　海洋性氣候向大陸性氣候過渡的中間類型使它夏季白天平均氣溫只有23℃，冬季沿海地區平均氣溫零下2-3℃，非沿海地區零下6-7℃。平均年降水量633毫米。濕度大，全年約有一半時間為雨雪天氣，所以也被成為“雨郡”。

　　就是這麽一個無論是旅遊還是開采資源都不是那麽方便的國家，卻有Nerv分部在全歐洲的最大行動局。

　　Nerv，歐洲專門處理覺醒者，仿生人，變種人的政府機構，於十年前由二十八個盟國共同創立。

　　平原之下所隱藏的行動局內，一名穿著Nerv製服的五級人員前往局長辦公室。

　　他叫做米拉爾，一名三階的行動隊長。

　　只見米拉爾抱著若乾紙質文件，一路走到通道盡頭的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等待回應。

　　“進來。”

　　他應聲打開門，行動局局長坐在其對面的辦公桌後，正在電子屏上瀏覽著什麽。

　　理查德克?萊德曼，Nerv歐洲分局局長，五階覺醒者。

　　“局長，這是一個星期前，有關北極圈研究所被摧毀的所有數據資料。”米拉爾立正說道。

　　“襲擊對象確認下來了嗎。”局長頭也沒抬問道，視線一直在電子屏上。

　　“目前還在調查之中，但搜查范圍已經有了個大概，是一名神話類的五階覺醒者。”

　　米拉爾將文件放到他的辦公桌上後，便回到門口站立回道。

　　理查德沒有說話，在長達十分鍾的沉默後，他放下電子屏，顯然是將裡面的內容都看完了。

　　“沒有任何有效的結果，這份報告你也沒必要給我，早在事情後的那天晚上我就去了趟北極。現場的所有儀器，主機和研究數據都被毀的一乾二淨，敵人甚至把電腦裡的毛片都抹除的不留痕跡，還在牆壁上留下Nerv的家夥們原來是福瑞控這句話。”他頓了頓，又說道:“先不說那些黏在地板上的肉泥來自我們哪個研究人員身上，這種精神外加肉體上的汙染手段，只有十一日帝國那群瘋子做的出來，所以你們想從裡面找到什麽線索，或者偵查到他們的蹤跡，簡直是異想天開，我也不會怪你們。”

　　“而你之所以被上面那幫孫子派來應付我，也是因為他們不想管這塊燙手山芋，有關十一日帝國的案件這幾年層出不窮，但也都影響不大。搞垮幾個貴族或是執權人對歐洲，王朝，以及瀛洲和美洲來說都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這也只是記錄范圍內的案例，其中可能也有一些我們不知情的事情，但是帝國並沒有放在心上，在我看來這是等死的行為。

　　我們是第一次見面，我也不習慣用下馬威的方式來讓你配合我的工作，畢竟你被派到這裡來也是你的不幸。”

　　“屬下明白。”米拉爾不知該說些什麽，隻得這麽回答。

　　“我接觸十一日帝國的時間不多，但也有些大概的了解，這麽多年來他們所做的事情看似無厘頭， 其實在謀劃著一個巨大的變動。

　　不過，這也只是我那杞人憂天的猜想罷了，我倒希望這幫瘋子只是時不時出來惡心一下那幫掌權的廢物而已，畢竟如果真掀起什麽變革，我很難保證自己會不會加入到他們當中。”

　　米拉爾一聽這話，當即臉色就變了，他現在可算是理解了為什麽理查德明明有著五階的實力，卻被Nerv一直安置在行動局這地方。

　　按照這位的脾氣，哪怕是當今歐皇在這辦公室裡，理查德也會毫無忌憚的指著他的鼻子說出垃圾兩個字。

　　“您希望我怎麽做?”

　　“把局裡能調動的，四階以上的三級成員都分配過來吧，我要出發去東夏一趟。”

　　“這可能得上報給總部進行批準，因為現如今局內可調動的行動組……”

　　“我一個局長，我調動自己局裡的人還得問別人?”

　　米拉爾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間變得痛苦不堪:“如果您非要調動的話，也不是不行。”

　　“算了……那就你跟我去吧，其他人叫上來也是累贅，你的能力是【附魔】對吧?正好可以輔佐我。”理查德很快就將可能會引起麻煩的想法否認，說出了另一個他自己很滿意的決定。

　　“需要我給您做一份行動報告嗎?”米拉爾心中叫苦連連，我一個三階，你把我帶過去湊什麽熱鬧啊?

　　“這種事情怎樣都無所謂。”理查德在說話間已是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提起公文包往門外走去:“讓後勤部安排下飛機，現在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