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意料到異詭竟然會牽扯到兔蟾。
任青想起在清虛觀遇到的兔蟾修士,他本以為在盈凸月層才會遇到血月相關勢力。
他不打算節外生枝,便沒有去動月燭,而是將昏迷的袁駟收進了腹中囚牢內。
其余化為蠟燭的男子已經魂魄受損,早沒了意識恢復的可能。
袁駟被他放置於湖心島上,由分魂前去照管,順便用天道夢種重新構建仙市。
這回仙市並非臨時充場面,他準備長久的維持著。
任青剛打算離開,卻突然發現袁駟的蠟燭移走後,地面竟然顯露出個隱蔽的暗門。
他利用重瞳向下看去,發現裡面關押著不少孩童。
任青瞥了眼芙蓉樓大堂,嬰狐依舊在戲耍著修士,還打算挑出部分打算用來製作月燭。
他見此徑直打開暗門,十幾位衣著光鮮的孩童映入眼簾。
暗室內的環境乾淨整潔,就像是間廂房,還有幾位中年花魁照顧著他們的生活起居。
比起袁駟等人,孩童更像包裝精美的商品。
他們身上的異化特征都非常輕微,甚至都看不出擬蟲的痕跡,反倒像尋常的凡人。
顯然嬰狐的目的除了月燭以外,還通過芙蓉樓的花魁收集孩童,也不知道有何用處。
孩童瞪大著眼睛,驚恐無比的盯著門口,那粘稠的黑影宛如液體般緩緩流淌而來。
花魁連忙捂住孩童的嘴巴,免得他們發出太大的聲音,因此引來篡蠪的注意。
年紀最長的花魁站了出來,她顫顫巍巍說道:“仙長大人,此處乃是芙蓉樓,莫要……”
任青根本不給她們反應的時間,伸手就憑空生出吸力,將孩童連帶著花魁收進腹中囚牢。
不過位置並非湖心島,而是靠近牢房區。
他隨即原路返回,從後院牆壁的縫隙處離開了芙蓉樓。
經過這番耽擱,天色已經大暗,月亮掛在高空,街道上一片死寂,唯有家家燈火通明。
任青維持著黑影的形態,悄無聲息的穿行在巷子。
其實他來到殘月層以後,還未見過晨街的夜晚。
任青忍不住抬頭看向那血紅的殘月,發現比起新月層,血月的體積似乎更加龐大了些。
他猜測並非是血月的變化,而是地面與天空的距離在拉進,說明血月的影響愈發恐怖。
任青的身軀逐漸出現抽離的征兆,連忙不再注視血月。
“還是盡快離開晨街吧,否則嬰狐要是發起瘋來,此處實在不適合閉關修煉。”
任青朝三木巷而去,準備把棺老拉進腹中囚牢。
從銷金地到三木巷不過幾分鍾的路程,但為了隱蔽期間,他足足花費大半個時辰。
就在任青即將接近巷口,不遠處突然傳來銅鑼敲擊聲。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他見此不再移動,盡可能的縮在牆角,鬼影覆蓋體表,存在感也被消除到了最低。
長手長腳的人影路過,打更人穿著的是單薄蓑衣,手中提著普普通通的燈籠。
外表確實是異詭,卻有種異常平靜的感覺。
而且修為遠遠沒有嬰狐那般恐怖,最多算是陰差境的程度,還有逐漸衰弱的趨勢。
任青注視著打更人,發現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去,對方都以背面對著自己,顯得莫名古怪。
就在他轉過頭去的瞬間,鑼鼓敲擊聲戛然而止,打更人出現在街角的另一頭。
任青剛開始還以為是觸發了打更人的忌諱,但很快反應過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對方。
比起袁駟與唬翼,棺老對打更人的描述很是模糊,平日裡也從未聽聞過有民眾因其身死。
哢哢哢哢……
打更人身上發出骨骼碰撞的聲響,緊接著像是長頸鹿般將腦袋伸出老遠,似乎在找尋什麽。
任青溜進三木巷內,祂發現並未注意到生人後,便再次舉起了燈籠,嘴裡喃喃自語。
“夜半三更,小心火燭。”
打更人是除去嬰狐以外,晨街第二隻完全降臨的異詭,危險性理應遠超想象才對。
但事實卻截然相反,打更人似乎隻存在於傳聞中。
任青懷疑打更人真實的名謂已經被忘卻,導致祂的靈智受損,所以不斷遊蕩在晨街。
與街道的寂靜相比,遠處居民區的動靜才叫作明顯,能聽到唬翼狩獵時死者的慘叫。
任青很快就達到棺材鋪,裡面門窗禁閉。
他剛從門縫底下鑽進去,就聞到一股刺鼻的酒氣,還夾雜著低沉的打呼聲。
棺老毫無形象的躺在地上,周遭滿是空蕩蕩的酒壇,濃鬱的酒氣彌漫在廂房內。
他的身體狀況改善許多,也不像是枯槁將死,雖然四肢仍然是用死人縫合。
棺老似乎能隱約察覺到有人靠近,嘴裡迷迷糊糊的自語著,不過依舊無法動彈。
“棺老,帶你去個好地方。”
任青面露笑意,抓起棺老就扔進了腹中囚牢內。
棺老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連忙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從天而降,渾身的酒意頓時散去大半。
他張大著嘴巴,根本就意識不到發生了什麽。
砰……
棺老狠狠的砸在湖心島上,躺了許久才爬起身子,注意到附近變為了陌生的道觀。
道觀仙氣繚繞,不遠處還有個噴湧酒水的泉眼,散發的香味比他喝的那幾壇還要濃鬱。
“我這是……”
“此地乃是神仙居所。”
袁駟一瘸一拐的來到棺老身旁,哪怕後者的修為遠超他,心裡也沒有半點畏懼。
事實他早已蘇醒過來,並得到了任青的授意。
棺老腦袋滿是霧水,眼前的男子他也認得,平日裡是晨街修士中最為不起眼的。
現在卻出現在面前,還有所謂神仙居所,到底什麽鬼?
他突然有所意識,抓住袁駟問道:“你可認識任青?”
棺老想起任青,現在感覺有些看不穿對方,不但資質忽上忽下,悟性天賦也遠超尋常。
還有那十幾壇酒水,他剛開始喝的時候只是神清氣爽,現在回過神來,很可能有延壽的效果。
在棺老七十余年的閱歷中,從未聽說過能延壽的靈酒。
難道真與仙人有關?
“任青?不認得。”
袁駟搖了搖頭,隨即不管棺老如何追問,也不再回話,只是用炙熱的目光看向天邊。
棺老不由轉過頭去,心臟不由狂跳了起來。
遠處半空中竟然站著位雙首仙人,散發的氣勢宛如實質,根本就不像來自凡間。
棺老比袁駟也更有見識,他看到雙首仙人的長相後,頓時呼吸變得極為粗重。
“元始…元始天尊……”
只有典籍中才能一窺道祖的真容,他現在遇到個真假難辨的元始天尊,忍不住生出悸動。
袁駟毫不猶豫跪倒在地上,表情略帶幾分歉意。
要不是他魯莽行事,也不會被困在芙蓉樓,最終還要仙尊出手搭救,實在是不應該。
分魂借用起天道蟲的幽元,對掌握天蟲法的兩人而言,壓迫感甚至遠超飛升期的修士。
任青將幽冥天蟲法的內容湧入他們的泥丸宮。
“修行此術法,可得長生。”
棺老張大著嘴巴,對他這個壽元枯竭的人來說,長生確實是可望不可及的事物。
幽冥天蟲法與尋常術法相差不大,只有部分略微改動。
可偏偏是這些不起眼的改動,卻隱藏著細思極恐的信息,而且為何要叫作天蟲法……
震動的地面打斷棺老的思緒,湖心島開始不斷的擴張。
在短短幾息時間內,島嶼足足大了數倍,道觀也變得朦朧起來,仿佛隨時要化煙散去。
任青深吸口氣,夢蝶法的內容在心裡過了幾遍。
三種夢境術法交相呼應,將威力發揮到了極致。
道觀的周遭又出現兩座建築,雖然看上去不過是普通的店鋪,但畢竟是憑空造物。
棺老已經信了大半,如此恐怖的神通他前所未見,哪怕是分神期的修士也無法做到。
他懷疑任青是雙首仙人的弟子,所以機緣才落在自己頭上。
店鋪徹底成型,一間應該是販賣棺材,另一間名為大夢閣,不知有何用處。
兩人面面相覷。
按照任青留下的信息來看,大夢閣可以兌換修行的材料,棺材鋪則是由棺老經營。
不過目前仙市還未開啟,店鋪也是緊閉大門。
任青的分魂離去前,將兩道靈光落入他們掌心。
棺老張開掌心,發現是塊晶瑩剔透的琥珀狀寶石,按照腦海中多出的信息所言,服用後能延壽兩百日,是不可多得的仙食。
袁駟收到的是一根成人腿骨煉製的血肉法器。
他毫不猶豫貼合跛腳,兩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相融,緊接著腿部的殘疾便被法器彌補了。
“多謝仙尊賜福, 弟子無以為報。”
袁駟重重的磕了幾個腦袋,然後快步趕去道觀內,打算立刻去轉修幽冥天蟲法。
棺老猶豫片刻後,將屍食吞進腹中。
暖流湧動間,他知道壽元確實增長了不少,短時間內不會再嘗到枯竭帶來的痛苦。
“唉呀,還以為自己對生死足夠豁達……”
“可長生,誰又能視長生為無物呢。”
棺老看著腹中囚牢明顯被限制的天地,很可能是某種自成世界的神通,看來確實遇仙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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