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東廂房氣氛熱烈,五個人他就是比三個人熱鬧,小酒喝著也比兩個人喝有意思。
再加上這是有喜事,二大爺和三大爺好話也是沒少說,總體來說是非常歡樂的,就算是易傳宗都有點不計較之前的事了。
酒過三巡。
易傳宗眼睛一轉感覺是時候了,但是他將之前心裡比較偏激的話收了起來, 換成了比較溫和的方式。
今天的主角本來就不是三大爺和二大爺,對付一下三大爺也是順便的,這酒桌上面的氣氛不能壞。
於是他對著三大爺端了端杯子,措辭了一下恭維道:“三大爺,您教書有文化,我想問您一個詞是什麽意思。”
二大爺三人都看了過來。
三大爺一開始還彎著腰樂呵呵地端起酒杯子, 聽到易傳宗這話,他的腰杆子頓時直了起來, 酒杯也不朝外端著了,而是收回自己的胸前,看起來還真那麽一點文人的風骨。
“你說,你三大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肯定給你好好解釋解釋!”
易傳宗皺著眉頭問道:“三大爺,我聽說有那麽一個算什麽人算己,是有這麽個詞吧?”
三大爺洋洋得意地說道:“算人終算己!這是一句俗語。”說罷,酒杯送到嘴邊輕抿了一口,姿態拿捏的很是高位。
“哦,原來是算人終算己啊。”
易傳宗雙眼含笑,依舊疑惑問道:“那這是為什麽呢?算計別人和算計自己有什麽關系?”
三大爺老師地氣勢一放,自信開口:“這句話是出自《東遊記》,原文乃是:尊者聽得笑道:‘算人算己,自作自受。將來報應更大。’這是也算是佛家的一句禪語,講述的是因果輪回,要是再細說那就複雜了,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清的!”
易傳宗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開口就說, “就是報應唄?”
三大爺微微頷首:“你這麽說也沒錯。”
二大爺看不慣他這姿勢,他才是最有牌面的一個, 平時也喜歡拿領導架子。偏偏文化這塊是他的硬傷,只能是端著茶杯子不住地喝水。
易傳宗哈哈一笑,“那我大爺肯定有好報。您說我要是成為正式工,甚至是四級鉗工,一個月五十二塊八,四十年我能掙多少錢?”
三大爺倒是沒有拒絕,就是算個數而已,這東西他擅長,於是他一個人低著頭皺著眉在那兒算。
一大爺眉頭微挑,他感覺易傳宗問這個不是沒有緣由的,只是他還沒有想到。
這算了一會兒,三大爺還真算出來了,自信說道:“兩萬五千三百四十四!這是整四十年的工資!”
“兩萬五啊?”易傳宗面色一驚,反問道,“那您呢?”
三大爺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我現在是四十三,今年還有兩個月,還能掙五千四百五十九!”
易傳宗若有所思地說道:“您有閻解成他們,吃的還少,您內比我家還有錢!”
易中海笑罵了一句,“瞎算計什麽呢,光算掙的,不算花的,你和閻解成他們早晚得結婚,你還想和我們過一輩啊?”
易傳宗玩笑地說道,“大爺,您可不能這麽早趕我走,最起碼得讓大媽把做飯的手藝傳授過來。”
一大媽瞪了一眼,“淨瞎說,什麽時候趕你了?”
易傳宗一攤手,“您不要我生活費,我總不能光吃您的養老錢吧?這心裡哪能過得去?這不就是準備趕我嗎?”
一大爺這時候也明白他這意思了,下個月易傳宗就是五十二塊八的工資,已經能快夠生活費。
沒能力掙錢的時候吃著喝著的還不要緊,這掙了錢還老是花他們的,易傳宗的自尊心也過不去。
他當即手一揮,“你現在手裡也有錢,以後就每個月工資留下十塊錢生活費,剩下的上交給你大媽!”
易傳宗咧嘴一笑,“我現在還有二百多塊錢,大媽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我平時也花不著。以後每個月就交給您五十二塊八,等我明年成為六七級鉗工,每個月還能攢個一二十,這樣交四十年我就能給您兩萬五千三百四十四塊錢!您不會趕我吧?”
易中海那邊聽得心裡直顫,交四十年他都八十四了!
這句話說出來就是要給他們養老,易傳宗平時什麽都不說,如今剛有了能力就打包票,暖的心口窩熱乎乎的。
他這張了張嘴,卻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是緩緩地點點頭,表示這句話他聽見了,也記在心裡了。
一大媽在那兒捂著嘴,禁不住的眼淚就落了下來,喜極而泣啊!看著易傳宗眼裡滿是感動、喜愛。
三大爺默默地聽著,聽著兩百塊錢心裡震了一下,這小子還挺有錢!是上回那頭野豬掙的錢,如此他的心裡就平靜了。
後面越聽越是不對勁,突然之間三大爺反應了過來,他的臉色變得無比僵硬,整個人直接驚呆了!
什麽玩意就四十年交兩萬五千三百四十四?
這不是剛才隨便算的一道題嗎?
一個月交五十二塊八,那是四級鉗工!
二大爺那邊也直接怔住了,張著嘴茶水從口中流出來,這會兒哪裡還有什麽形象不形象的?心裡震驚到了極點,他根本忘記了什麽派頭架勢之類的。
他就是普通的工人,做不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
二大爺顫著聲問道:“老易,傳宗鉗工考核是四級?”
他心中不相信,但是看著一家人的態度,這事根本就沒有假!但是怎麽可能?
易傳宗才進入工廠一個月而已!
他聽說過易傳宗在工廠很勤快,但就算是再勤快,什麽活都乾,哪有學習得這麽快的?
一個月五十二塊八,他一個月才八十四塊五!一個二十歲的小子都快跟上他了!
易傳宗微笑地看著大媽,使勁眨了眨濕潤的眼眶,大媽這眼神有毒!會傳染!
他就受不住這種眼神,連忙轉過頭笑道:“對,今天考核我的評級都是四級,現在已經報上去了,過個一兩天應該才會轉正,趁著您兩位大院的大爺都在,索性就一塊說了。”
二大爺哆嗦了一下嘴皮子,連忙伸著手顫抖地端起杯子,他現在腦子裡面一片混沌,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如果易傳宗真的成了四級鉗工,那麽他家的三個小子算是什麽?
尤其是劉光天和劉光福這倆兄弟, 他恨不得都打死算了,什麽時候能給他長一回臉?
三大爺這時候整個人都魔怔了,嘴裡低聲呢喃‘兩萬五千三百四十四’‘兩萬五千三百四十四’
這得多少錢?
帳是他算的,肯定沒有錯。
閻解成一個月是二十二塊五的工資,留下五塊錢做零花錢,剩下十七塊五上交,一個月是易傳宗上交的三分之一!得交一百二十年才能交這麽多!
現在他已經忽略了易傳宗交的錢都是生活費!他被那巨大的金額震暈了!
兩萬五!他十一級小學教員,一個月二十六塊五,簡單一口算就是近百年!
自此飯桌徹底陷入了安靜,易中海這次沒有怪易傳宗提前說出來,孩子長出息早晚得傳開,不是什麽壞事。
東廂房此時變成了兩個世界,二大爺、三大爺在一塊發呆,易傳宗他們一家子感受著家庭的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