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小少爺當年意外走失,可是在瑞祥公館,乃至整個帝都都引起過轟動的。
聽說這位祁小少爺本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按照大家族裡的規矩,別說接到家裡養著,就是逢年過節都不會被允許跟家族嫡系一張桌子吃飯。
偏偏祁家這一代不知觸怒了哪位神仙,好幾個嫡子都英年早逝。
大少爺出生不到半年就早夭,二少爺在自家游泳池裡游泳,突然腳抽筋,淹死了,三少爺打從出生就是個病秧子,醫生斷言撐不過二十五。
沒辦法,只能把私生子接回來養。
祁朝是被當成接班人在培養的,可惜祁家就像有什麽可怕的詛咒一樣,嫡系子弟個個都命不好。
祁朝到祁家的第二年,走丟了。
祁家就差把大半個國家翻過來找,也沒把小少爺找到。
三少爺前幾年也去了,眼看著祁家偌大的產業無人繼承。
嫡系的老二老四家蠢蠢欲動,都想讓大哥把自己兒子過繼到名下,當成繼承人栽培。
老大始終不肯松這個口。
祁家這些年風風雨雨,都是大房在撐著,老二老四全是酒囊飯袋,從不知道為家族分擔,隻曉得享受。
過繼說得好聽,還不是幫別人養兒子,哪裡有自己親骨肉來得好。
但是沒繼承人,始終是個問題。
老二老四逼得緊,公司好幾個職業經理人都被他倆聯手從總裁位置上拉下來,非要老大選個靠譜的人。
什麽人才算靠譜?
當然是自家人。
老大原本就上了年紀,接二連三的喪子之痛,把他打擊的鬥志全無。
祁朝反正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回祁家,不如隨便選個子侄繼承家族。
反正他百年後,黃土一捧,也管不了那麽多。
祁朝回來的這一晚,老大剛和老二通過電話。
老二有兩個兒子,小兒子三歲,剛會走路,什麽都不懂。
大兒子叫祁寒,性格沉靜,不驕不躁,名校畢業,所念的專業完全是為接管公司做準備。
然而祁寒畢業後,莫名其妙跑去了娛樂圈當演員。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但祁家這一代的小輩,只有他勉強夠看。
老大不想認便宜兒子,跟老二說,過繼就免了,先讓祁寒回來當集團總經理。
等他把公司上下都摸透了,再出任總裁也不遲。
老二表面上興奮不已,說大哥你終於想通了。
話音一轉,為難的表示祁寒剛簽了一部大導的電影,估摸著一時半會去不了公司。
他是嫌總經理這個位置沒保障。
如果老大許諾讓祁寒直接當總裁,別說什麽電影,就算祁寒遠在太平洋,也會想方設法讓他一天內趕回來。
老大如何不知道老二心底的小九九,冷笑著說:“要不我給老四打個電話?小珣雖然還在念大學,但今年就大三了,讓他提前到公司實習,我親自帶他。”
老二聽他這麽說,趕忙賠笑。
“大哥你別急啊,我這不是得跟小寒溝通一下麽,現在的孩子都有主意的很,這樣吧,我過兩天給你答覆。”
偌大的庭院別墅冷清清的,沒有一點兒煙火氣。
祁崇鳴掛斷電話,正要上樓去,管家突然從外面跑進來。
他是個沉穩的人,難得這麽激動。
“老爺,小少爺回來了!”
祁崇鳴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誰?”
“祁朝少爺回來了,就在門外!”
自從六年前那件事發生後,祁崇鳴就沒想過祁朝能再回來。
他下意識的跟著管家快步往外走,走了兩步,又覺得自己不該表現的這麽急切,於是慢下腳步。
祁朝站在門前的台階下,望著緩步走來的祁崇鳴,沒有多余的問候,直截了當的挑明自己前來的目的。
“我要那頂鳳冠。”
祁家有個傳家寶,傳了六百多年,乃是祖上一位當家主母的誥命鳳冠,上面鑲嵌無數寶石和珍珠,比某博物館的鎮館之寶還要華貴。
祁崇鳴就猜到祁朝回來的目的不簡單。
他冷著臉問:“你要鳳冠幹什麽?”
祁朝沒時間跟他解釋那麽多,面無表情的說:“談談條件吧。”
他對自己的父親根本沒有半點尊重,祁崇鳴想發火,管家見兩人才見面沒多久又要掐,連忙站出來緩和氣氛。
“少爺,鳳冠是咱們祁家傳了幾輩的寶物,價值不可估量,老爺也沒說不給您,您好歹解釋一下拿去幹嘛用的。”
這個家裡,管家是少數曾經對祁朝釋出善意的人。
祁朝再不想面對祁崇鳴,也得給管家一個面子。
“它能救人。”
祁崇鳴聞言嗤笑,“我倒是不知道,鳳冠還有這作用,你要是缺錢可以直說,這種收藏級別的東西,怕是沒人敢接。”
祁朝深吸了一口氣。
因為是有求於人,他沒辦法放高姿態,只能低聲問:“到底怎樣你才肯給我?”
天氣這麽冷,祁崇鳴隻穿了件淡薄的家居服,陪著祁朝在外頭說話,風直往身上吹。
他衝祁朝冷哼了一聲,“求人得有求人的態度,有什麽話,進屋再說。”
祁朝捏了捏拳頭,咬緊後槽牙,屈膝直挺挺的跪下去。
祁崇鳴轉過了身,沒看見他的動作。
管家驚叫,趕忙上去拉祁朝。
“少爺,您這是做什麽呀,快起來,地上涼。”
祁崇鳴聽著動靜轉身,先是驚詫,而後皺起眉頭,盯著祁朝看了足有十來分鍾。
這中間管家折回家裡,找了件厚毯子給祁崇鳴披上,又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大意是經過當年那事,祁朝還肯回來,不管他是出於什麽目的,大房這邊的香火可以不用擔心了。
這句話點醒了祁崇鳴。
要不是兒子死的死,離心的離心,實在沒辦法,他是一百個不願意便宜老二和老四。
祁朝若是能回來接管公司,這些年的困境不就迎刃而解了麽。
琢磨到這兒的祁崇鳴再看祁朝,眼神裡就多了別的東西,語氣也緩和一些:“你起來。”
祁朝跪著一動不動,意思很明顯。
他一定要拿到鳳冠,否則長跪不起。
祁崇鳴不知道祁朝要救什麽人。
當年他在祁家被欺負得好幾次喪命,那些小孩合起夥來揍他,讓他學狗叫,只要跪地磕頭,就不打他。
祁朝手指都被踩爛了,也不肯屈服。
今天卻因為一個人,跪下求他。
“是女人?”祁崇鳴挑眉問。
祁朝不吭聲。
他這倔驢性子,也不知道像誰。
祁崇鳴吩咐管家:“去保險櫃裡把鳳冠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