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移山與王解一戰。
王解手執丈八“水龍吟”,與丁移山的兩丈“長破風”絕地相逢。那一戰飛沙走石,堪稱撼動日月亁坤。兩條絕世長槍,兩個槍中楚翹,動手間,矯若遊鳳,吼若驚龍。
兩人大戰一晝夜,胳臂各中一槍,不分勝負。
那時丁移山還只是駐守南國的一名校衛,一戰成命,落得“一槍掀山嶽”的威名,後被神雀司總指揮司上官妙妙看中,攬入其麾下,統領第五處“赤雀驍騎”。
黑衣人名叫胥放,年方十八,天生武才,少年成名,一柄五尺“北刡劍”號稱天下劍士之秀。`
一切靜然,除血腥之味還在無窮盡向四野飄散,整個世界宛若靜止。紫色的車簾掀開,一個年約三十的男子下了馬車。他身著黑色披風,面目清瘦略帶幾分乾黃,看似身染沉屙。
只是眼光中的寒意,預示著心底蘊藏著無窮的精芒。黑色披風與他豪華護衛“赤雀驍騎”的高貴極不相稱,但這不影響他的地位,他便是闕歌王朝神雀司總指揮司上官妙妙。
“咳……咳……”走下馬車,這個權傾闕歌的上官大人便捂著嘴輕咳了兩聲,向白衣女子倒下的地方踱去,提司胥放緊隨其後。來到白衣女子面前上官大人的目光一下子凝住了。
他蹲下用手在女子的鼻孔前探了探,斯人已逝!他微皺眉蹲著身子向前挪了兩步,壓彎身腰仔細地查看這個剛見天日的幼嬰。
幼嬰的姿勢有些奇特,兩隻小手緊緊的捧著臉頰,兩腿彎曲膝蓋頂著胸脯躬著腰身側臥著。
在肅重的殺氣之下,他似乎想憑一己之力護住自己。
這種頑強的求生意志讓上官大人的嘴角微微顫抖了一下,他伸出手想要拔開幼嬰的腿。兩丈之外的黑衣人王二冷冷的斜睨著,眼中精芒一閃,緊緊的按住了劍柄。
新生幼嬰好似知羞辱,雙腿緊夾其身,上官大人一時既沒有拔開,不由皺著眉頭“咦”了一聲再發力。嫩稚的小腿張開了,是個男嬰。他心中一凜,突然抬頭仰望著天空,幽幽地歎息了一聲。
像是在婉惜著什麽。但同時,也似乎在下一個決心。
片刻解下身上披風把幼嬰仔細地裹著抱了起來:“胥放……我們走吧!”
聲音無氣無力,起身時微微地晃動了一下。月光拉長的瘦長影子像油乾燈枯時的火苗左右不一的微竄著,隨時暗風一至或者是某個人不經意的輕咳一下都會熄滅一般。
“且慢!”喝聲不大,但泛著一陣寒意。一直未說話的王二突然上前三步擋在了上官妙妙和胥放的去路。
“找死!”神雀司提司胥放向前兩步,左手一揚向王二的肩膀上拍去。他想把人逼退,卻未料王二絲毫不退,而是伸出左掌迎了上去。
“砰”的一聲,提司胥放往後退了兩步,而黑衣殺手王二只是左腳往後挪了半步。
胥放眉毛一皺,小小刑安處不入流的殺手,既然敢同自己動手?
這倒是意外了,也是自己大意了。
原本自己未曾想要傷人,只是用了兩分力氣,未曾想這黑衣人不識好歹。既便是刑安處領司薛麻子,也不敢如此大膽。胥放冷笑一聲,手腕一翻變掌為拳向王二的胸口疾揮而去,這拳足足用了八分功力,在總指揮司上官大人面前吃了癟,這第二拳便下了殺手。
王二雙目一沉,並無怯意,揮起一拳迎著了胥放的拳頭。
“篷”的一聲,破空聲炸開,
兩隻拳頭像兩柄包裹著棉絮的鐵錘錘在了一起,一股懾人的天罡之氣撞擊著兩人的虎口直逼丹田,他們各自向後退了幾步。 二人心中一凜,各自吃了一驚,誰都沒有想到對方的內力是如此霸道。
一旁的上官妙妙更是吃驚不小,他知道胥放這一拳,恐怕落在一頭牛的頭上,那牛頭必定開花身子轟然倒塌。
第一掌乃胥放輕敵輸得不冤,這第二拳兩人都用了真功夫,若以半斤八兩論,兩人也算伯仲之間。但黑衣人乃八兩,而自己的提司卻隻算得半斤,這次依然是胥放多退了半步。
閃電一擊掀起的赫然勁風,讓不遠處的丁移山也大吃了一驚,遠遠地瞧出了黑衣人的非同尋常。他把手中的“長破風”高高舉起戳向天穹,然後用力一揮。
馬蹄縱步卻又消無聲息地散開,原本把執一方的赤雀驍騎須臾間便圍成了一個呈戰頭隊形的圓。四周如鐵桶一般,封住了王二和所有黑衣人的退路。
胥放連吃兩次虧,心裡大為窩火,疾退數步躍至死人魏三身旁,一手抓了劍柄,另一手一掌擊去,那魏三的屍體便被拍出了七八丈開外。
此時可見他心中憤怒,森森寒意。
北刡劍在手,豪氣衝雲霄,他一飛躍,欺身至王二跟前,叫聲“大人閃開”,手腕一抖欲直取王二的項上人頭。
“胥放,罷手!”
一旁靜觀的上官妙妙並未閃開,而是突然發話了,聲音陰冷無比。
這群黑衣人是刑安處的普通殺手,他們身手最好恐怕不會超過五品。而胥放乃九品強者,在整個闕歌,能在他的手下走個全身而退的人實在並不多。卻未料到這個二十五六的黑衣漢子的功夫似乎比他還高了半截。
他皺著眉頭,眼中寒光一閃,冷冷地看著王二:”你似乎有話對我說?”
王二並未說話,只是把手伸進胸口,緩緩地掏出一樣東西。
一枚有些滄桑、陳舊、散發著一絲幽暗光芒的銅錢平靜的躺在他的手掌心,端端的呈現在神雀司總指揮司上官妙妙的面前。
眼前的形勢王二瞧得十分明白,他知道自己面前是一個什麽樣的魔頭,誰也無法知曉這個魔頭下一秒會做出什麽。他擁有絕對權力,雖然官銜不及宰相,聽起來也不如神武大將軍某某大柱國豪氣霸道,但卻是貨真價實的無冕之王。
據說當今皇帝也得敬讓他三分,朝中百官見了更是猶如耗子見了貓。常殺人於笑談之間,這些年犯在神雀司死在他手裡的官員和江湖人士不在少數。
一個提司胥放,王二姑且不自信一定勝得了,更何況還有一位身負八品上號稱“一槍掀山嶽”的赤雀驍騎統領丁移山及驍勇蓋過北檀鐵騎的兩百赤雀驍騎。
故王二不敢廢言。
也不敢拿這個剛出生嬰兒的性命做賭。當前形勢,最主要的是怎樣才能活著。
兩百赤雀驍騎,統領者是一個可以同槍中老神仙韓如星的弟子孤妄國鎮北大將軍王解戰成平手的“一槍掀山嶽”的丁移山。
這神雀司“赤雀驍騎”已足夠令敵人聞風喪膽。
何況還有一位少年提司。
這名少年提司名氣並不大,年紀輕輕,但剛才一試,卻也是十分了得。自己似乎能稍佔上風,但若他要拚個魚死網破,恐怕最後是兩敗俱傷,誰也得不了什麽好處。
今日“神雀司”這個陣容,已經龐大到了極至。
何況這陣容,只是老狐狸上官妙妙明面裡的實力。
知曉“神雀司”的人,最是驚歎他暗下的實力。“神雀司”人才輩出,既有用毒高人,更有暗殺高手。
用毒高人苗桂球,神雀司“膽雀處”主辦,乃天下用毒至尊四絕學士范四甲的徒弟。四絕學士范四甲,大富人家,天生“天殘脈”,無習武根基,年幼時向往遊仙豪俠,四歲始走遍千山萬水,欲尋師習武。但各派各宗武修大師搭其脈,皆搖頭。
天殘脈,天生奇經八脈殘缺,莫說習武,恐怕天生短命活不長久。各大宗派怎敢收其為徒,這不是自討晦氣?
其十歲,行程足足兩萬裡。天生殘脈,又奔走五年耗盡精力,終於倒在小橋流水旁,枯藤老樹下。
樹上一老鴉,“呱呱”直鳴叫,卻不想怎的,不敢啄這人嫩肉鮮的佳肴美食。
一眠一百二十天,范四甲醒來,已是四月後。
機緣巧合,他邂逅了藥中老仙拓華。拓華身懷四絕,為范四甲續經脈,並傾襄相授。范四甲武無成,但醫學、用毒、奇門遁甲、棋藝四術皆得藥中老仙拓華真傳。其醫學毒術入化神之境,舉手投毒,皆在一念間。雖天生天殘脈,但毒殺之術已冠絕天下,赫赫列於宗師之列。天下武修宗師,無一人敢輕視之。
後苗桂球拜其為師,修行十年。為專心研術,學一甲而棄三甲。
術業有專攻,勤一門忠一門,一生毒功已臨近神化境,後被神雀司上官妙妙攬入麾下。任三處“藥雀處”主辦。
修行天下路,行行出狀元,苗桂球武功一般,但卻擁有毒殺天下九品的實力。
神雀司第六處“捕雀處”主辦馬如空,使劍高手,一向神出鬼沒,神龍見尾不見手。其劍術霸刀之極,所用之劍,名曰“挽清風”。
三尺劍氣長,一劍挽清風。
五年前曾與北方殄夷國天下排名前五大宗師柳生虹座下第一弟子騰左衝有過一戰,勝負不知。
“神雀司”還有奇人。如二處“文雀處”,主辦李辛梓,像疑大師,能根據別人口中所述,畫出人像,所畫之像八九不離十。而速像更是一絕,看人擬畫,傾刻能成。其檄文也是獨絕天下,在神雀司有“刀筆先生”之稱。
一處“朱雀處”,主辦朱擰,表字學海,文韜武略,足智多謀。屬參謀總部,專職鑒察京中百官。
四處“秘雀處”,主辦謝正,闕歌王朝諜報之王,曾在殄夷臥底三年,曾經離間殄夷皇室與柳生天刀內訌。成功除掉主張向闕歌動武的四王爺弘四本,並讓天下刀法第一快的柳生天刀九刀折兩刀。
七處“血雀處”,主辦衛子目,刑審錄供。據稱遇上他,啞巴必開口,閻羅退三尺。
寧入閻羅殿,莫遇“神雀司”!
如此,王二要想全身而退,千難萬難。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取出一枚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