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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屯田裡犯的錯,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一擊不成的伍孚,帶著玉石俱碎的決然縱身撲向老董,打算補上終結的一刀。
此時典韋已反應過來,踏步上前已是一腳,直接踢中伍孚的胸膛,令他的殊死一搏功虧一簣。
伍孚翻滾著跌入地上,怒不可遏的典韋,掣出鋼戟快步上前迫近,周圍親衛也迅速圍聚過來。
“留活口!”痛到面色扭曲的老董,見腰上的血已泅濕一大片衣裳,卻仍不忘交代。
很快,他開始覺得意識恍惚起來。
暈倒前的一瞬,卻看到伍孚起身高吼了一句什麽,在典韋和親衛趕來之前,乾脆利索地抹了脖子。
緊接著雙膝一跪,死不瞑目地朝著自己方向倒下。
老董的意識此時也徹底迷糊,隻覺天旋地轉,緊接著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主公!……”悲怒交加的典韋趕將回來,一個公主抱將老董抱起,雙目通紅大吼,“速去軍營將華神醫帶來!”
……
昏昏沉沉中,老董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裡蔡琰穿著護士服對自己搔首弄姿,撩撥得人心裡直癢癢。風情萬種地一瞥後,還魅惑吩咐道:“太尉躺好,該打針了……”
老董從善如流,笑著抓住蔡琰嫩白的小手兒,道:“打的什麽針呀?”
“麻醉針。”
這下他心中覺得有些不對勁,又問:“打麻醉針幹啥?”
誰知就見適才還欲拒還迎、笑意盈盈的蔡琰,猛地一變臉,冷冷道:“當然是為了接下來噶腰子!”
同時,手裡不知如何多出一柄寒光閃閃的柳葉刀。
“你不要過來啊!”老董猛然驚恐大叫,掙扎著想著逃跑。
不料眼疾手快、心狠手辣的蔡琰,已猛地一針扎在他的屁股上,仰天囂張大笑:“哈哈哈……放心,我下手很穩的。”
現實中,華佗正自信十足地對典韋道:“放心,我下手很穩的。”
沒想到老董猛然一個打挺,大吼道:“你不要過來啊!……”一拳砸中華佗後,
又倒回床上暈死過去。
四十五歲的華佗不算年輕了,這一拳直接讓他輕微腦震蕩。
艱難爬起後非但沒惱怒,反而喃喃自語:“不應該啊……難道是麻沸散的份量不夠?來人,加大劑量!”
又一碗麻沸散灌下去,華佗才小心翼翼地上前。
見老董終於沒反應,才開始清洗擦拭傷口:“多虧去年底太尉綁架了老夫,否則他今日命恐休矣。”
話一出口,就覺得有些奇怪:這什麽狗屁邏輯?
但又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事實:“得虧太尉命人蒸餾出了酒精,清洗外傷比之前的鹽水強上數倍。”
典韋看著傷口還在出血,憂心如焚:“華侍醫,你怎麽一點都不急?”
“急也沒用……”
清洗得差不多後,華佗又將泡過酒精的針線穿引起來,道:“太尉若命大,咱們都無事;太尉若就此身隕,天下都得亂,急能有什麽用?”
淡定的態度,一開口就是老中醫。
“急則生亂,亂則出錯。”穿好線後,華佗一邊慢慢縫合,一邊繼續嘮嗑,“還有這縫合的手藝,也是太尉告知在下的。”
“在下行醫數十年,對治療外傷也多有心得,卻從未想過人的血肉,可以如縫補衣服般縫合起來。”
扯出線時緩緩拉長,華佗又找到了聊資,繼續道:“還有這羊腸線,也不知太尉是如何想出的。”
“在下縫製過士卒傷口後,發現果然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與血肉融為一體。”
聽到這話,典韋似乎也想到什麽,問道:“這羊腸線……乾淨衛生麽?”
“不勞你提醒,都用酒精消過毒,絕對乾淨又衛生。”華佗說完,卻突然又悠悠地歎了口氣。
典韋登時心慌,道:“怎麽了?……主公這傷不好縫合?”
“不是,老夫是想到了那些羊。”
華佗便搖頭,道,“為了製作這羊腸線,洛陽的羊算是遭殃了。記得軍營大肆采購起,還使得洛陽羊價飛漲……”
“主公不是說,也不只局限於羊麽?”
“別的畜禽價錢也漲啊。”華佗就反駁,道,“幸好主公有先見之明,之前大力提倡養豬,才使得洛陽百姓還有肉吃。”
話說完,手裡的活兒也做完。華佗又掏出一把藥粉,灑在已止住血的傷口處,又用消過毒的繃帶細細纏好。
做完這些,又扒開老董看了下瞳仁,細心地把了一下脈:“嗯,該做的都做了,剩下就看太尉的造化了。”
“華侍醫,太尉有幾成生還的可能?”
自老董遇刺後,典韋連口水都沒喝,心急如焚又無可奈何。昂藏魁梧的猛將,第一次感受到害怕。
倒不是怕以死謝罪,而是既怕老董沒了,也怕好不容易有了安寧希望的天下又亂了:“別讓某知道幕後是誰所為,否則定把他挫骨揚灰,真正殺個雞犬不留!”
“目前看來還是不錯的,瞳仁遇到強光有收縮變化,脈搏自縫合後也略微有力了些。”華佗開始收拾起醫藥箱。
典韋聞言也寬心了些。
誰知華佗忽然又一歎,道:“但也說不好,很多縫合好傷口的士卒,初期看起來都不錯。沒過幾天就高燒不退,隨後一命嗚呼。”
典韋忽然有種抄起胡凳,掄圓了砸向華佗的衝動。
好在華佗又接著道:“幸好,太尉也注意到此事。在玻璃和酒精研製出來後,又讓在下培養什麽大蒜素,說是可以遏製創傷後的這種……呃,並發症。”
典韋的手,這才松開了胡凳。
華佗蓋好醫藥箱,又歎氣:“可那什麽大蒜素,也不知算培養成功了沒……”
典韋想了想,手又摸向胡凳。
但華佗在抬腿前,又道:“不過根據太尉之前的描述,有些似乎是成功了。”
典韋松開胡凳。
華佗又接著歎氣:“可就算成功了,也沒找人試驗過。太尉這次傷得真是時候,正好可以用來試一下……”
典韋已經懶得摸胡凳了:心情大起大落地太多,也是會麻木的。
不過,心中已作了決定:若此番老董真不幸蹬腿兒,他自殺謝罪前,一定要把華佗一塊兒帶上!
省得黃泉路上寂寞。
等華佗終於走後,營房只剩下典韋一人,氣氛十分沉悶。
不知過了多久,門簾被人掀開。
來人看到躺在床上的老董後,神色瞬間一變,但似乎已有心理準備,很快又歸於平靜。
典韋回頭,問道:“長史,接下來該如何?”
賈詡則問道:“太尉遇刺的消息,可曾泄露?……”
“不曾。”雖驟然受襲,典韋心如火烤,卻也沒忘向親衛下達禁口令。
就連華佗入營前,也不知要診治的是老董。
“唔……”賈詡這才松了口氣,道:“回去後某會散播假消息,言太尉在外郊遊。刺殺一事,會與文優暗中調查。”
“當務之急,還是需照看好太尉。”
說完揮了揮手,一位宮裝的婢女便怯生生進入:“此乃太尉貼身女婢,由她來服侍會細心些。”
任紅昌眼神慌亂,但在賈詡和典韋的注視下,最終拜地點了點頭,反應完全是突遭變故的少女模樣。
只不過,當兩人目光又望向老董時。她也順勢看去,秀媚的面上明眸深邃複雜,也不知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