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在薛生眼前被撕碎。
最後一秒,他還在大聲呼喊著自己逃跑。
“快跑!照顧好書劍兒!”
“快跑!不要回頭...”
回馬燈定格住了。
最後一個畫面,是中年薛生渾身鮮血,滿目興奮。
————
真正的薛生將自己的一生,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觀摩完。
他失魂落魄地跌倒在地。
無數悔恨交織在他的心頭,無時不刻不化作巨錘尖刀砸下。
往日,哥哥的教導與幫助, 親情與鼓勵,都化作了滾滾悔意。
“我就為了一個家主之位...把他殺了?”
“把我自己最親最親的哥哥殺了!?”
薛生逐漸感覺到呼吸困難。
“咳咳咳!”
他雙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脖子,青筋暴起,用盡全力渴求著空氣。
薛生真的呼吸不上來了。
一直直到他躺在地上躊躇,眼前光明忽閃忽閃。
他才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血...”
“黑色的血...”
薛生擺弄著地上自己吐出的黑色鮮血,滿目恐懼。
無數愧疚之類負面情緒, 在一股奇異力量的引導下, 驟然爆發!
他死死抓住自己的頭髮,直至鮮血流出。
“對不起!哥哥...”
“對不起!對不起!”
“我奪走了家產,我陷害薛書劍,我把他培養成了廢人!我把你的大兒子謀殺了!”
“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恍惚間。
薛生已經回到了那個大殿。
他的精神恍惚到了極點,已經無法判斷自己是否還在回馬燈之中。
他撲通一聲落下主位。
“爹!”
“家主!”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薛生一言不發。
眼前,無數兵器尚還浮在空中。
薛生就這麽徑直走過去,兵器一晃閃開。
老人還在奉承:“兵器自穢,天龍之命氣!”
咚!
薛生越過眾人,跪倒在薛書劍面前。
“爹!你再做什麽!?”
薛豐年瞠目結舌。
所有被叫來的人們都是滿目震驚。
老者更是當場楞在了原地。
“壞了,雇主瘋了...”
咚!
咚!
薛書劍雙手抱胸,滿臉玩味。
薛生則宛若失了智,一下又一下地磕著頭,直到額頭分泌出鮮血。
眾人驀然聞到一股奇異的腥濕味道。
他們不約而同看向薛生胯部不知何時變作深色的衣衫,抽了抽嘴角。
一直到宴會散席。
眾人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足以讓一位方圓幾裡頗有名望的中年人下跪磕頭,乃至失禁。
只知道自打那天起。
薛家一蹶不振,一天內關閉了所有店鋪,驅散了所有佃農下人。
而後,一大半家產被薛書劍帶到拍賣行拍賣了去。
剩余一小半, 則留給了薛豐年他們。
準確來說,是薛豐年,失了智的薛生二人。
而薛生的現任妻子,薛豐年的母親,早就卷走了薛家最後剩余的幾分財產。
仗著自己徐娘半老,找了個小地方,安心當起了闊手寡婦,包養幾個俊俏後生...
————
十幾日過去。
薛書劍漫步在清河城街道。
四周人們不再視他為洪水猛獸,不學無術之輩。
反而各個投來殷勤目光,乃至於不少大家族中人還鞠躬行禮。
更是還有懷春少女暗送秋波。
薛書劍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感歎道:
“這副容貌,確實生的不錯,要不是這個世界的我名聲過於差些,估計說媒的門檻早就被踩破了。”
百無聊賴的他一邊走,一邊開始翻閱自己的儲物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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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日時間,到手的家產已經全賣掉了。”
“賣來了一,二, 三...算了, 數不勝數的凡間錢財。”
“夠我這一世大魚大肉,奢侈無度個七八十年。”
薛書劍感歎於人生莫過於此。
薛家風波過去十幾日, 薛家家主乖乖獻上家產,自己也就徹底脫離薛家,賣了店鋪下人,到手的錢一一存進錢莊,一半買樓租出去。
還剩下一些余錢,也夠揮霍一陣。
這十幾日,他奔波於拍賣行,閑余時間散散步,境界已經到築基三層。
更奇怪的,前幾日,薛書劍本來還在勾欄飲茶,驀然感到小腹一陣溫熱。
竟是人界本體達到上限了。
什麽上限?
存貯靈氣的上限!
如果不突破金丹,就無法再積攢靈氣了。
薛書劍咂舌。
多到無法儲存的靈氣有多少?
金丹四層,五層,還是更高?
薛書劍不知道,他只知道靈氣再多下去會爆體而亡。
【代價可豁免】
那就沒事了。
薛書劍無事一身輕松,已經連續逛了幾天勾欄,閑逛了幾天清河城。
他覺得自己要廢掉了。
必須找點事情做。
不然,道心遲早得不穩反降了...
薛書劍正想著,突聞前方一陣喧鬧。
“溫久,你不花錢,也配來私塾?先生收留你,我忍了。”
“今日,你竟然還敢偷食先生的糕點,罪無可赦!”
“來人,給我打,狠狠地打!”
薛書劍疑惑。
他透過人群,瞧見兩位少年。
一位錦衣,長相平平,身上攥著一本書籍,身後跟著三兩惡仆。
一位一衣衫襤褸,滿臉肮髒,嘴角還有糕點的殘渣:
“那是先生吃剩下的,我實在是餓極了,他也準許我...”
錦衣少年破口大罵:
“別廢話,打!”
惡仆們一擁而上。
“就你這樣的賤民,沒父沒母的,也配受先生誇讚?你就是一個小輩!鼠目寸光,不學無術的小輩!”
“你這條賤民,就應該去種田,去...”
錦衣少年罵到一半。
一縷金光驀然從眼前閃過。
他一愣。
薛書劍出現在跟前,肩挑春風。
惡仆們也是一愣。
薛書劍規勸:
“算了,這位少年的糕點錢,我可以賠償。”
錦衣少年皺眉:“你幾把誰?”
薛書劍啞然失笑:“我幾把誰?”
錦衣少年冷哼:
“對啊,你幾把...”
嘩啦啦——
“少爺!”
惡仆們一驚!
像是一縷春風劃過,卷起落葉。
薛書劍已經奔至錦衣少年面前,右手一擒,便把他硬生生原地抓起。
錦衣少年驚恐至極!
此時,他才往出眼前驀然閃現而來的少年是誰。
薛書劍!
少年面色一邊紅一邊紫。
薛書劍搖頭歎氣:
“你們說書人,不是最喜歡什麽以理服人?”
“我這大拳頭,叫理,你們,是人。”
“服不服?”
錦衣少年剛想回答。
身後,惡仆怒吼:“放開我少爺,放開你的髒手!”
錦衣少年面色死寂。
“完了。”
這群惡仆連帶著自己剛被父親關了十幾天緊閉,對外界一無所知。
就連薛書劍這個名號,也是父親特意告訴錦衣少年的。
可惜,他沒有當回事。
那便要付出代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