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是什麽,原本以為星星是一顆顆反光的隕石。原來不是,它們是一個個天體,一顆顆星球。可能是恆星,行星,白矮星。肉眼能看見月亮在移動,太陽也在移動。卻看不見星星移動。北極星永遠在那裡。那是一顆星球,它離我們更近,所以看起來更大,所以人類賦予了它各種意義。相反,地球在其他的星球眼裡,它也是別人的北鬥星。
以利亞與周末一齊靠在擱淺的船身上,能與死神並肩而站,周末的確不像他自己認為的那麽普通。
以利亞主動開口了:“眼前這片黑色大海,是所有人的歸宿。當我最初來到這裡的時候,天還不是暗的,水也不是黑的。也不是現在這般死寂。有陽光,有生機,湛藍的海水,白色的沙灘。就像我小時候的家鄉,每到夏天,我們一家人就會去到海邊,兄弟姐妹之間攘著沙子。母親會在一旁烤肉,刷上秘製的醃料。父親躺在毯子上與叔叔談論家族的生意。晚上我們會點起篝火,一家人圍坐在一起。”他憧憬的說道。
周末問他:“這裡既然曾經像你描繪的這般美好,後來為什麽變了?”
“因為我,”死神淡淡的說道。
“最初的我不甘心,憤怒,仇恨,陰暗。我被欺騙,被奴役。我的怨怒輻射到了這裡的環境。久而久之,我接受了命運。我成為了掌管生死的神靈,我要讓世人畏懼我,敬仰我。”
周末笑了,什麽死神,也不過就是個打工人罷了。
“以利亞,我可以這樣叫你嗎?我沒想到神靈也有煩惱。說是神創造了人。在我看來,是人創造了神。他們靠人類的信仰活著,人類的信仰多一分,神的力量就會越強大,反之就越弱。人可以活的沒有信仰,但是神卻離不開人。你們神靈雖然有遠超於人類的強大能力,但是你們能力的來源都是來自我們人類對你們的信仰。所以你說,到底是人厲害還是神厲害。”
一個東方人,用西方式的文化理念在跟一個西方人交流。周末心想,那麽多西方電影沒有白看,照著葫蘆畫瓢,出口成章。
這一番話讓以利亞怔住了,他既曾經是過人類,又是鬼神。兩種感受他都有,他沒有想到,面前這個人的到來,竟然喚醒了他曾經作為人的人性。
周末見他沒有回答,便不再追問。他望著面前一望無際的大海,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他一邊盯著面前,一邊說道:“以利亞,海的那邊有什麽,你每次都是從那邊回來。能跟我說說,那邊有什麽嗎?”
以利亞已經孤獨了幾百年,他把自己的過去都告訴了周末。此刻,面前這個人,成了他的第一個朋友。
以利亞問他:“你想回去嗎?”
周末本來平靜的內心,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變得不淡定了。
“什麽!?回去?你的意思是?”
“凡是被我帶到此地的人,將被牢牢的吸附在這個世界裡,沒有逃脫的可能性,最終他們會匯入大海。”
周末說:“對啊,這個我知道了已經。之前你說我不是你帶過來的,那是什麽意思?”
“我剛剛說了,被我帶進來的人,無法離開這個世界。而你,並不是我帶來的。”死神平靜的說道,像是在提示他什麽。作為這個世界中的秩序守護者,他不能太過明目張膽。
“你的意思是,既然我不是你帶來的,我是自己來的話。我還能回去?我要怎麽做。”周末激動的說。
“你是自己過來的,
說明你人間的肉體並沒有被損壞。你有回去的機會,只是機會。”以利亞解釋。 “我不管什麽機會,你趕緊說,我要怎麽才能回去!?”周末已經沉不住氣了,他急切的詢問著。
死神拍了拍背靠著的這艘小船,說著:“靠它。”
周末看著面前這艘船,問道:“我要用它回去嗎?我該往哪走。”
以利亞只是簡單說了一句:“重走我來時的路。”
周末好像明白了什麽,他對死神說:“怪不得,剛才我問你海的那邊有什麽,你每次都是從那裡回來。你沒有告訴我那邊是什麽,我懂了。”周末會心一笑。
“沒那麽簡單,”以利亞說,
“我是這個世界的秩序者,我不會幫你,你要靠自己。”
周末不解,沒那麽簡單指的是?
見周末不解,以利亞解釋道:“大海的怨念很深,無數靈魂囚禁在此,他們是不會輕易眼睜睜的看著有人逃脫的。”
周末腦補著,是啊,這麽多雙眼睛,都眼睜睜的看著,如果是我的話,我也不甘心有人在我面前大搖大擺的離開。一想到海裡的無數雙眼睛,他就不禁頭皮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
“你這麽一說,我有點害怕了。”周末撓了撓自己的額頭。
“就一點忙也幫不上嗎?朋友。”
死神指了指船上放著的沙漏, “這個給你,還有這個燈籠。”
周末:“這兩樣東西有什麽作用嗎?”
“沙漏代表時間,燈籠代表方向。”以利亞接著說道,
“你出發前,我會為你點亮燈籠,擺好沙漏。”
“你務必要在沙漏流完之前回去,否則,你就永遠無法離開了。燈籠會指引你的方向,絕對不能熄滅。但大海不會這麽想。它會想盡辦法拖住你,吞噬你。你絕對不能離開船上,一旦你掉入水中,我只能替你默哀了。”
周末聽完以利亞的話,他知道,回去的路沒那麽容易,具體有多困難,以利亞也不知道。因為他是第一個要離開這裡的靈魂。這個世界會多瘋狂的阻止他?
周末點了點頭,他要出發了。他雙手抵在船頭,要將擱淺的船推入海裡。看著周末吃力的一點點挪動著船,以利亞想上前幫忙,被周末拒絕了。
他轉過頭對以利亞說:“不用,我自己來。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以利亞,希望我們不會再見到了,朋友。”周末說完,衝著他擠出了一個微笑。
面對突如其來的表白,以利亞有點懵了,不過他可不會臉紅。
“永別了,朋友。”以利亞說。
船下水了,周末跳了上去。以利亞將沙漏調整好,緊接著念了幾句咒語,燈籠亮了起來。周末衝以利亞點了點頭,劃起船槳,起航了。
以利亞注視著即將遠去的船影,他對周末說了最後一句話:“北極星永遠會為你指明方向!”
燈籠的亮光漸漸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