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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明戰神朱祁鎮》179章 9分真話,1份假話
寧安伯伯顏帖木兒,是一個很識趣的人。

 在朱祁鎮暗示了自家女兒想念母親和幾個兄妹時,他很主動提出要將自己一家老小接入京師。

 畢竟皇帝陛下賜了如此大的一座宅子,怎麽能白白浪費陛下的恩賞呢。

 再說了,自己的家卷要是知道能到京師享福,還不知道得高興成什麽樣子呢。

 朱祁鎮表示很高興,為了表示重視,特地讓廠衛前去護送伯顏一家入京。

 伯顏一個人住在一座空蕩蕩的大宅裡面,總覺得有些冷清。

 不過今夜,有一位不速之客上門。

 “叔父。”

 上門的正是孛羅。

 自上次朝會之後,孛羅投靠大明已是舉世皆知。

 面對效忠自己的孛羅,朱祁鎮很大度的給他自由之身,還讓盧忠京中將他安頓下來。

 盧忠很盡心盡力,不但給他尋了住處,還自掏腰包給他他些銀兩。

 “呀,孛羅……”

 伯顏顯得很吃驚。

 叔侄二人這個節點相見,顯得更外的尬尷。

 畢竟,孛羅是作為伯顏的一份大禮,才會淪落至此。

 伯顏不自主的向後望去。

 “叔父不用擔心,今夜是我一人前來的。”

 豈料伯顏搖搖頭,“你錯了,孛羅,你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皇帝的眼睛。”

 孛羅一時哽住了,回想起錦衣衛的手段,後背猛然一涼。

 他知道,伯顏沒有誆騙他。

 伯顏此時注意到孛羅手上提著些東西。

 很快,一壺酒,兩個冷盤,一隻燒鵝擺在桌上。

 叔侄二人面對而坐,無言喝了一大碗酒。

 二人之前恐怕很難想象,他們還能有心平氣和坐在一起喝酒的一天。

 “孛羅,你很恨我吧,要是不我,你也淪落不到如此田地。”

 伯顏一邊撕下一塊鵝皮放在嘴中咀嚼,一邊問道。

 孛羅想了想,點了點頭。

 “是啊,你怎麽能不恨我,要不是我,你也不會淪落如此田地。”

 伯顏顯得很有自知之明。

 “其實真的看起來,你我叔侄二人才算是同病相憐,草原是回不去了,而漢人,從來都沒有信過我們。”

 伯顏苦笑著說出一個現實。

 “你我,用漢人的話說,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是嗎?我怎麽能夠和叔父相比?

 叔父為明國立下如此汗馬功勞,明國皇帝不是對重用的很,封爵賜官,還要納海別為妃子,想來在明國這裡,叔父也不比在草原上差多少。”

 孛羅話中帶著嘲諷,有些夾槍帶棒。

 伯顏並不在意,“你能來找我,我很高興。

 孛羅,你變了,桀驁不馴不是什麽好事,知道我最服你什麽嗎?

 我太了解你了,你能看的清楚形勢,知道該跪的時候跪下,這對你來說,真的不易。”

 孛羅愣了片刻。

 是啊,見識過了錦衣衛的手段,從當初不可一世到現在自己的小命都捏在別人手上。

 這般巨大的落差,他怎麽可能不變。

 他真的想做朱祁鎮的奴才嗎?

 怎麽可能,他是草原上的雄鷹,不是奴仆,他怎麽會心甘情願做漢人的狗。

 哪怕是漢人皇帝的狗,也不願意。

 孛羅痛苦的閉上眼睛:“跪下來,要站起來,可就難了。”

 伯顏點點頭,繼續說到:“我也被朱祁鎮騙了,他是個真正的野心家,和他的太爺爺不一樣,他想讓整個蒙古,永遠臣服在他的腳下。”

 孛羅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伯顏語調不變的一一細說起來。

 孛羅越聽越心驚,越聽越是心涼。

 “他圖謀的是整個蒙古?”

 待伯顏剛一說罷,孛羅就失聲說到。

 “現在你明白了吧,脫脫不花,也先,明國皇帝一個都沒打算放過。”

 “哼?他想的倒是挺好,這麽多年,哪有漢人能在草原上立足,幾十年前的永樂皇帝都不成的事情,他就能成?”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不知道孛羅是真的覺得輕蔑好笑還是自我壯膽。

 “話是這麽個話,可你要想想,朱祁鎮能有這個心思,決然就不是想想作罷。”

 伯顏不慌不忙的開口道,平澹之中似乎也藏了一絲惶恐。

 這也是他這麽長時間以來一直擔心的,心中憂患。

 “只是這些,與你,我,還能有什麽關系?”

 伯顏又是一大杯酒,接著苦笑問著孛羅。

 “草原上的人恨不得殺了你我二人而後快,留在大明,至少還能得一份體面,你我還是什麽都督,副都督,運氣好些的話,還能領兵。”

 “領兵?”

 孛羅反問道:“朱祁鎮能放心讓你我領兵?”

 “他會的”,伯顏篤定的點點頭,“他需要你我成為他在草原上的馬前卒,成為他收攏草原人心最好的工具。

 仔細想想,也先的親弟和親子都投靠了大明,你我又在土木堡俘獲了明國天子,按照明國的話,就是十惡不赦,罪不容誅的大罪。

 可現在,你我不但還好好活著,在這還得了高官厚祿,還有什麽比這還能有說服力了嗎?更能彰顯他朱祁鎮天下之主的風范?

 他將漠南劃給你我,一來你我之間幾乎水火不如,這也正是他所期望看見的。

 漠南不過兩百裡之地,能有多少牧場,又能養多少牛羊馬匹?

 更重要的是,離大同,宣府不過數十裡之遠,只要你我一有異動,宣府,大同的兵馬即刻就能殺的血流成河。”

 伯顏頓了頓,“大侄子,你說不準還有回頭路,可我是萬萬沒有了。

 就算是我想回頭,也先不會信我,我也自然不敢信也先的。

 上次進宮見他的時候,他已然說了明白,漠南有任何問題,他都會怪在我這個都督身上。

 所以朱祁鎮一點都不擔心你,因為他知道,你要反,頭一個要殺你的,就是我。”

 黑夜中,一片死寂的沉默。

 伯顏今日倒也沒有藏著掖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孛羅莽撞,但是不傻。

 “叔父覺得接下來該如何?”

 “該怎麽辦?我的路已然是看的到頭了。

 孛羅,我問你,在瓦剌,在韃靼,在大明,你我是為了什麽?”

 沒等孛羅回答,伯顏就已自問自答起來:“說到底,無非就是權勢,富貴,過好日子罷了。

 瞧瞧,瞧瞧,這般大的宅子,也先住的上嗎?

 大都的繁華富庶,整個草原加起來,比得上嗎?

 你我在草原上,即便是做了王,做了大汗,又能怎麽樣呢?

 你我能打進關內,打進大都,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剛剛說了,你我就是朱祁鎮手上的招牌,對於他來說,榮華富貴不過一句話的事情,養著咱倆,比殺了咱倆更有價值。

 至於草原,好,即便是他朱祁鎮有著雄心壯志,可經營起來,要多少年?

 歷朝歷代都沒能做成的事情,他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做的成嗎?

 就算到了那個時候,你我還有幾天的活頭,人一死,再怎麽樣和你我有什麽關系。

 再者說了,難道明國能一直強大幾十年的光景,只要耐心等著,總歸是有機會的。”

 “叔父的意思,是先投靠大明,等一旦有變……”

 “不,”伯顏一臉的凝重嚴肅,“你得自己都相信自己是忠於明國的,明國上上下下的那些人,都是最精明的漢人,你是萬萬騙不過他們的。

 只有你自個信了,才能讓他們信,只有你自己把自己當做漢人,手上有了蒙古人的血,才能讓他們放松警惕。

 記住了,你比我更不易。

 朱祁鎮娶了海別來拉攏我的,他許諾只要海別生下皇子,他會扶持這位皇子成為草原之主。

 而你,想要取信他們,就得拿著蒙古人,最好是瓦剌人的腦袋來效忠。”

 孛羅聽罷之後,心裡罵著老東西,把自個女兒送給人家換前程。

 唉,該死的,我家姑娘不在手上,要不然的話,我也能……

 拿瓦剌人的腦袋……

 孛羅心裡狠狠抽了一下。

 伯顏像是瞧出了什麽,“怎麽,怕你老子,我大哥?

 行了,也先自己現在已是自身難保了。

 不妨告訴你個消息,明國私底下給了韃靼一批刀劍甲胃,你說說,他是圖什麽?”

 圖什麽?這還用猜,自然是有深仇大恨的也先了。

 “他是皇帝,土木堡被俘,別說是他這樣的皇帝,只要是個有心氣的皇帝,都會以為是奇恥大辱。

 他這樣的人,對也先恨之入骨,怎麽可能會放過也先。

 恨也先的,可不單是朱祁鎮,脫脫不花的恨,不比他少。

 要是猜的不錯,瓦剌很快就會步上以前韃靼的後路。

 那個時候,韃靼,明國邊軍,對了,還有兀良哈,那些個有奶便是娘的東西,只需開些好處,他們自然上趕著去。

 你說說,到那個時候,瓦剌會有什麽結果。

 你不上,有人上趕著殺。”

 孛羅聽得已是額頭滿是大汗,最後幾乎是渾渾噩噩離去。

 待孛羅離去之後,伯顏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可這笑容來,卻又滿是苦澀。

 還真的被朱祁鎮給猜中了,在殿內朱祁鎮信誓旦旦說著,孛羅有自己的心思。

 果然,真的來找他商量對策了。

 伯顏能怎麽辦?

 自然是九分真話,一分假話的哄騙了。

 在伯顏眼裡,伯顏不是莽撞,是蠢。

 伯顏摸黑進了屋,點燃油燈,很快就寫了寫好一封信,疊好放在院牆的角落。

 他知道,暗地裡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牢牢盯著自己。

 做完這一切,一身酒氣的他打著哈切回房和衣而睡。

 第二日早上起來時,角落的東西早就不翼而飛。

 這封信此時已然被送進了宮,到了朱祁鎮手中。

 朱祁鎮看完之後,並未說些什麽,只是收起將其放在一邊。

 今個,是講武堂放假的日子。

 細細算來,講武堂已然開課兩個月了。

 兩個月的封閉管理,總算是讓這些少爺們習慣了集體生活和服從。

 於是乎,按照學規,休沐三日,並且以後每月可休沐一天。

 這天,大大小小的學員們自個背著行囊,雖然一個個歸心似箭,但還是井然有序的出了院門,乖乖行禮拜別了門口的副山長和老師之後,三五成群的各自回家。

 走了不出二裡地,大大小小,各府的馬車已經將不甚寬窄的道路堵的上水泄不通,出來的小廝,門子們一個個拚命張望,想要尋見自家少爺在哪。

 “少爺,少爺,小的可算見到你了,嗚嗚嗚……”

 尋見人的小廝門子個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上前去迎接自家少爺。

 一時間,場面居然有些混亂。

 有些混亂的不只是講武堂,還有五軍都督府的上上下下。

 今日,無論是英國公或是誰,都是有些心不在焉。

 無他,兩個月不見的兒子,孫子就要回來了,這心早就跑了,都想著插著翅膀要回家。

 往日了雖說打也打,罵也罵,但畢竟是自家的狗崽子,身上留著自家的血,怎麽能:不在乎啊。

 可心跑了,人還得在這當值,自然是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挨到下值,沒誰說著喝酒作樂一番,全都心照不宣的往家趕去。

 英國公張輔騎馬剛剛回來,才換好衣服,就聽見張懋也回來。

 一看這張懋,還未等張輔開口,身邊的張懋生母胡氏已眼淚婆娑起來,就連夫人也有些濕了眼眶。

 張輔黑了,也瘦了,這身上穿著的,也不是往日的衣衫,是學堂發的尋常的布衣。

 不只如此,身上的包袱,也略有破舊。

 這般樣子,哪裡有張家公子,未來英國公的風采。

 一群人細細打量著張懋, 看看這個樣子……這得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哪。

 張懋看見門前幾人,加快步子,上前作揖行禮:“見過父親,母親,姨娘。”

 “好,好,好,進府,進府再說。”

 瞧著自家兒子又黑又瘦,饒是戰場上鐵石心腸的張輔也是鼻子猛然一酸。

 一幫人進了正堂,卻還發現這包袱居然還在張懋身上。

 張夫人拿出當家主母的樣子,厲聲道:“不中用的奴婢,要你們有什麽用,都瞎了,二少爺背上的包袱也不知道拿下來,讓二少爺自個背著。”

 一旁的小廝嚇得跪倒在地,身子打顫,半晌才張嘴,張嘴也是支支吾吾說不出什麽。

 倒是張懋主動開口替他解圍:“母親息怒,是兒自己要背的,不怪他們,萬萬莫要怪罪他們。”

 這正堂裡的氣氛,突然變得詭異萬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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