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哆哆嗦嗦檢查了半天,也得出來一個同樣的結論:瘧疾。
當也先讓他治病時,這人嚇得跪倒在地,不住的磕頭求饒。
瘧疾這玩意,就是宮裡的禦醫都不一定有法子,更別說他一個粗通醫術的半吊子。
被人提溜起來,這人哆哆嗦嗦,半天才說一句完整話:“回,回大王,這病,這病……治……治不好……”
話剛說完,這位苦命人就被拽到後面一陣暴打,生死不知。
也先目光轉了一圈兩圈,最終,也先將目光落在了朱祁鎮身上。
“大皇帝知道這病?”
也先小心問道。
朱祁鎮點點頭。
當得知是瘧疾時,朱祁鎮也松了口大氣。
朱祁鎮開始了自己的馬後炮表演。
先是擺出一副好像自己見過的樣子,然後信誓旦旦說道:“朕小時候在宮中時,先皇的嬪妃便得過此病。
這病來的凶險,先是渾身發冷的緊,跟掉進冰窟窿似的,接著就是渾身發熱,盜汗,頭疼欲裂,喘不過氣,到最後整個人就活活燒死。”
說到最後,朱祁鎮還做出一副惋惜樣子,哀歎到:“宮中聖手無數,名貴藥材不可計數,先皇急到最後,甚至下詔求取民間醫術精湛者入宮診治。
就這,不知看了多少神醫,用了多少名貴藥材,人到最後也沒保住,還是去了。”
也先聽到這,心裡頭一緊。
招來隨侍,稍加一問,說的與朱祁鎮所說別差無二,真是先嚷嚷著發冷,冷的不行,然後就是熱的要命。
也先此時已是信了七分,再加上朱祁鎮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已是九分信了。
看來朱祁鎮剛剛說的不假,這病看起來凶險的很。
別的不說,剛剛去摸伯顏的頭,燙的和火爐一樣。
就這樣的燒法,人就是不被燒死那也得燒壞腦袋啊。
又聽到朱祁鎮說宮中貴人得了這病都沒就回來,也先就更慌了。
連明國皇家得了這病都得死,那自己的弟弟豈不是凶多吉少了。
頓時,也先一副悲從中來的樣子,居然紅眼落淚。
朱祁鎮就跟見了鬼一般。
不是吧,不是吧,也先也有這麽一面?
你可是也先啊,瓦剌人也先啊。
我朱祁鎮可是一直以為你也先是個沒心沒肝,六親不認的主呢。
真是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打死我朱祁鎮都想不到,你也先竟然還是個好哥哥,居然這麽疼你的弟弟,這麽兄恭弟友啊。
唉,不對啊,你兒子被雷給劈死你都無動於衷,死個弟弟你就這樣了?
親兒子不哭哭弟弟,這裡面必定有鬼。
朱祁鎮望了眼周圍跪倒的一群人,還有外面圍著水泄不通的瓦剌將領,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
看來,你這是鱷魚的眼淚,作秀呢。
你這老狗哪裡在哭,分明在笑,怕是你弟弟的部落妻兒,你這老狗怕是要通盤全收吧。
怎麽,汝妻子,我養之?
你有沒有為你侄子考慮過?
不,你沒有。
好一波秀,好一波收買人心。
其實朱祁鎮隻猜對了一部分。
對於也先來說,弟弟沒了,我還有,兒子沒了我再生,這有什麽好難過的。
也先傷心的不是伯顏帖木兒的死,而是他死的時間。
什麽時候都能死,但至少不能是現在。
伯顏帖木兒不僅僅是他也先的弟弟,
也是瓦剌之中僅次於也先的二號人物。 正值南下的緊要關頭,伯顏帖木兒一死,這會不會被人以為是長生天給出的警告,預示著此次南下凶多吉少。
可這此又恰恰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也先清楚,一旦等明國反應過來,朱祁鎮的作用就會大打折扣。
想到這,看了眼沒事人一樣的朱祁鎮,也先又想起這些日子不少瓦剌人私下裡都傳大明皇帝得了長生天的保佑,是天選之主,也先這心裡有怒又恨。
天選之主?我也先連天選之主都抓了,又該是之主?
難不成我也先就是長生天?
那麽現在正好,禍水東引,一箭三雕。
也先赤紅著眼,指著朱祁鎮道:“都是你,都是你,都是私引天雷,惹怒了長生天,長生降罪,伯顏是替你死的。”
朱祁鎮:???
不是瘧疾嗎?和朕有什麽關系?
朱祁鎮一頭霧水。
等好不容易明白過來以後,再看著那一道道恨不得活剮了自己的目光,恨不得一個個撲上來撕碎自己的殺意,朱祁鎮就覺得後背嗖嗖冒著涼意,心中只有一句國罵。
我尼瑪,老狗你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你連朕都要算計進去?
“誰說他會死?有朕在,他就死不了,這病,朕能治。”
朱祁鎮一聲大吼,倒是震懾住了其他人。
其他人都有些發懵,不是說這病治不好啊。
也先陰翳的盯著朱祁鎮半晌,“大皇帝此言當真?
這裡不比大明皇宮,沒有那麽多奇珍異寶的藥材……”
朱祁鎮輕笑一聲,打斷也先的話:“朕治病,不需要這些,只需草原一味隨處可見草藥就可。”
也先也沒料到朱祁鎮會出此言,既然一時愣住了。
“太師”, 朱祁鎮眯著眼提醒到:“再拖一時,就是長生天來了也救不了他。”
也先望了眼周圍,又看了伯顏帖木兒,“好,你需要什麽草藥,我這就派人去采。”
”不用,朕信不過你們,讓井源和袁彬進來,朕隻信他倆。”
也先示意,井源,袁彬兩人很快就出現在帳內。
二人眼見朱祁鎮毫發無損,這才松了口氣。
剛剛進帳的時候,兩人被宿衛攔在外面,又聽見裡面傳出動靜,急得差點就要硬闖。
朱祁鎮來到兩人身邊,俯耳說了些什麽,兩人雖是驚異,但這是陛下交代下來的,也沒多問。
“太師,給他們兩匹快馬充做腳力,免得耽誤時間。”
也先想來這二人也不會棄朱祁鎮而去,爽快答應下來。
二人出帳不過一刻就返回帳中,手裡都拿著一大把綠色植物。
眾人盯著看了半天,這是……青蒿?
朱祁鎮取過青蒿,手指搓搓,聞了聞,接著要了壺溫酒,浸泡一會兒,便碾碎榨汁。
“大皇帝,這,這能治病?”
也先覺得匪夷所思的很。
“不,這還不能,還缺一味藥引。”
朱祁鎮咬咬牙,一狠心,拿著桌上短刀,朝著腕處拉了一刀,滲出鮮血,滴入碗中。
所有人倒抽一口涼氣,井源,袁彬更是直接跪下。
朱祁鎮卻是一副不以為意模樣:“這味藥引就是龍血,給他喂下,保準藥到病除。”
伯顏,老朱我為了策反你,這會可真是下了血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