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言不是一次來蘇曼青家,他知道自己身後應該是浴缸。
他本能的伸出手想要撐住浴缸的邊緣站定,才發現手裡摸空了,一猛子的後背朝,下栽了下去。
他的心忽然懸了起來,等確定自己不再往下墜落的時候,才睜開了眼睛。
周圍的黑暗,再一次的把他侵蝕了。
古怪的香氣又出現了!讓他的頭疼的快要炸開了!
肖言強忍住了頭疼欲裂的感覺,扶著牆壁爬起來,一陣冰冷的感覺順著他的手裡傳遍了全身。
一陣陰風又吹到了他的耳根,他伸出去的手似乎是碰到了什麽。
肖言瞬間想起了解剖室裡面那個抓住了走開手腕的斷手,一個激靈,猛的把手抽了回來。
他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氣,瞪大了眼睛,想要盡快適應黑暗裡面的一切,好看清自己摸到的到底是什麽。
一個開關?
在意識到這個地方有燈光的時候,肖言心裡無比激動。
他本能的按下了燈的開關,周圍依舊是無盡的黑暗。
他心裡才剛剛燃起來的那點希望,又瞬間破滅了。
無論他怎麽樣努力的開了又關,自己的頭頂上依舊是黑暗的一片。
這個燈根本就是壞的!
頭疼的感覺似乎越來越嚴重,肖言感覺到自己的眼睛都已經快睜不開了。
他慢慢的順著牆角往前走著,眼睛總算是適應了黑暗,慢慢的看清楚了屋子裡面的一切。
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櫃子和一張桌子,看起來好像是一個辦公室的樣子。
桌子的對面放著一個解剖台子,看起來和蘇曼青的辦公室看起來差不多,只不過,這裡面多了一絲腐朽的氣味。
他甚至還聞到了福爾馬林和腐敗屍體混合的氣味。
這個味道,讓他又想起了前幾天詭異的經歷。
他本能的瞪了一下眼睛,盡可能的讓自己保持清醒。
肖言感覺到脖子跟裡面又是一陣冰涼,好像是有人在自己的身後不斷的吐氣。
她告訴自己,這一切不過是幻覺。
他本應該在蘇曼青家的洗手間當中,只不過是摔了一跤,為何會跑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只能有一個解釋。
這裡也是蘇曼青的家,只不過是在一個他根本就不知道的陰暗角落。
難道?是蘇曼青那個丫頭真的在自己的家裡設立了這樣的一個解剖的房間?
肖言無法給予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隻得順著這個屋子裡面尋找出口。
可是當他看向四周慘白牆壁時,心裡泛出了深深的絕望,幾乎已經把他吞噬了。
肖言感覺到身上的每一跟汗毛都豎起來了,詭異的香味伴著福爾馬林的腐臭味,一點一點的侵襲著他的意志。
他本能的想到蘇曼青好像塞了一瓶醒腦油在自己的手裡。
但是當他渾身上下找了一遍的時候才發現,他把醒腦油放在了洗手間裡,根本就沒有帶出來。
絕望的感覺讓他的意識瞬間崩塌了!
他好像又產生了幻覺,總覺得有人在自己的背後吐著氣。
但是那股氣卻是冰涼的,讓耳朵根有點癢癢。
他伸出手想要摸上去的瞬間,才發現有一隻乾癟冰涼的手,慢慢的爬上了他的手背,好像有一個從冷櫃裡爬出來的身體,慢慢的緊貼在了自己背後。
“你總算是來了,我已經等了你很久了,既然你已經找到了我的頭骨,
那麽,你能不能把我的臉也找回來?我不想要那個女人的臉,我想要我自己的臉。” 詭異的女人聲音又彌漫在肖言的耳邊。
他忽然感覺到頭皮一陣發麻,猛的轉身看過去的時候,才發現身後什麽都沒有。
屋子裡面的古怪氣味越來越重,他總是隱隱約約的覺得有風傳來。
肖言努力的四下張望的時候才發現,在自己頭頂上有一個不易發覺,但是卻傳來陣陣陰風的通風口。
他很是疑惑的眯起了眼睛,看來這個地方的確有人來。
雖然到處充斥著死亡的腐臭,但是卻沒有任何灰塵。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地方經常有人打掃。
只不過,這個地方透著無限的詭異,以他對蘇曼青的了解,這個地方絕對不會和她有任何的關系。
肖言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裡告訴自己,這裡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個秘密的辦公室。
蘇父當年也是叱吒一時的軍醫,有著這樣的地方不足為奇。
肖言慢慢的走到了那個桌子的邊上,桌子上放了很多散落的文件,上面的字跡,讓肖言多少覺得有些熟悉。
他很疑惑的拿起那些文件看著,都是一些專用的醫學文件,有很多術語他都看不懂。
但是唯一讓他覺得奇怪的,是上面寫的那些字,全部都是用毛筆寫的繁體字。
肖言心裡猛的一驚,隱約想起了蘇父親的愛好就是寫毛筆字。
他曾經還在全國老年人大賽上得到過冠軍,而蘇父親擅長的,就是面前紙張上的小楷。
如果沒有十年以上的功力,絕對不可能寫出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難道說,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蘇父所為?
肖言的大腦一片混亂,頭皮發麻的感覺一次又一次的侵蝕著他。
他回想起從那天在郊外見到屍體後發生的一切詭異的事情,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他慢慢的轉過身去,看向了那個解刨台子的時候才發現在上面居然躺著一具屍體。
屍體被白布蓋著,但是總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肖言慢慢的一步一步走了過去,屏住呼吸,伸出手想要把白布拿下來。
他腦袋當中如同有電流劃過,又回想起了當時在警局解剖室裡,自己拉下那個白布一瞬間所看到的一切。
他無法抑製胡思亂想的念頭冒出來,如果說這個白布底下躺著的是自己熟悉的人,該怎麽辦?
肖言一遍又一遍的努力大口吸著氣,他甚至可以聽到自己心跳的節奏。
他的手此刻已經抓住了白布的一角,一點一點的,隨著心跳的節奏拉著。
他本想看看那個屍體的樣子,可是無論自己怎麽樣往下拉,卻始終都看不到屍體的面容。
直到看到了屍體脖子上端,只有一個血糊糊碗口大的傷口,他再也抑製不住的喊了出來。
他的嘴巴張得很大,但是極度的恐懼已經讓她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肖言猛的一下睜大了眼睛,用力的一拉扯,出現在他面前的居然是一具沒有頭顱的軀體。
他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現在是在蘇曼青的家裡,怎麽可能看到這樣的東西!
他慢慢的看向屍體的手臂,上面的紋身?
是案發現場的斷頭女屍!
他大腦一片空白,瞪著眼睛看著屍體下面慢慢的滲出的血水順著解剖台子的邊緣一點一點的滴下來,慢慢的形成一灘的血水流到了自己的腳邊。
他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瞪著眼睛看上那具屍體。
忽然,那具屍體從台子上坐了起來,竟然緩緩的走下台子,向著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肖言耳邊又響起了那個女人說話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祈求自己把臉還給她。
那聲音猶如刀子一般的刺進了肖言的耳朵,他忍不住雙手死死的按住了耳朵。
他恐的看向女屍肚子上面的那道傷口,從脖子一直蔓延到了下體的邊緣。
這是屍體解剖縫合的後才會形成的傷口。
肖言一步一步的往後退著,一直到自己被逼到了牆角無路可退,總算停了下來.
沒有頭的女屍就緊貼著他起伏的胸部站在他的面前,碗口大的傷疤上面,血順著女屍脖子流了下來,一滴一滴的,滴在了肖言的腳面上。
他看見女屍傷口縫合的方式似乎有些特別,他慢慢的閉起眼睛,盡可能讓自己冷靜。
等他真的在記憶當中找到那種傷口縫合方式的時候,忽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所有的一切,他想起來了。
再看過去,女屍依舊在遠處的台子上、
不知道是屍體自己又躺回去的,還是根本這一切又是幻覺。
但是他依舊可以看清楚女屍肚子上的那道傷疤。
這樣傷口的縫合方式很特別,自己一定是在什麽地方見到過!
但是他確定這樣的縫合方式不是來自蘇曼青,而是來自於他熟悉的另外一個人!
恐懼到達極點的時候,肖言再也忍不住的爆發了。
他瘋了一樣的在四處尋找著可以出去的地方,但是無論怎麽樣努力,自己都好像是一個被困住的小白老鼠,越是著急,就越沒有方向。
忽然,頭頂上的燈亮了,肖言瞪大眼睛的瞬間。看見了一個影子、
恐懼瞬間傳到了他的心尖。
當他鼓足勇氣看向鏡子的時候,才發現裡面的不過是自己的影子。
在他站著蘇曼青,正一臉質疑的眼神盯著他。
“你怎麽了?忘了跟你說了,這個洗手間的燈好像有些壞了,我去拿一個新的,你順便給換上。”
肖言在鏡子當中看到蘇曼青轉身離開的瞬間,慢慢的抬起頭來,看著頂棚上面的燈光。
燈光依舊是慘白的,一閃一閃的好像又要熄滅。
他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的吐出來,緊緊攥著的拳頭,總算是慢慢的放松了下來。
他在這個頂棚上尋找著,果然發現了類似於通風口的地方。
原來是洗手間裡的排風扇。
但是,卻和他在那個黑暗的地方看起來是一模一樣的。
他用力的閉了一下眼睛,在睜開的時候燈光又滅了。
肖言猛的一驚的再次看向四周,還好,這一次,自己依舊在洗手間裡。
身後的門是開著的,有外面的光線射進來,他還可以隱約看到洗手間裡的一切。
他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但是卻已經要被頭疼的感覺侵蝕了。
他抓起了對面台子上面的醒腦油,打開蓋子聞了一下。
刺激的味道瞬間衝進了他的鼻腔,總算是讓他那顆跳到了嗓子眼的心,慢慢的恢復了平靜。
“給你燈泡,我去給你拿梯子啊,你稍等一下。”蘇曼青隨手把燈泡遞到了他的手裡,一轉身又跑走了。
可是,此刻的肖言在面對這個洗手間的時候竟然有絲恐懼。
蘇曼青扛著一個大梯子走過來的瞬間,蘇寒哲迎著她走了過去。
看到蘇寒哲,蘇曼青很是生氣的把梯子扔在地上跑走了。
蘇寒哲無奈的從地上把梯子扶了起來走過來的瞬間,肖言好像隱約的看見蘇寒哲的身影閃爍了一下。
當他再次看清楚的那一刻,蘇寒哲的腦袋竟然一瞬間不見了。
一個沒有腦袋的軀體,正扛著梯子向自己緩緩的走來!
肖言僵直在原地無法動,眼睜睜的看著蘇寒哲無頭的軀體貼在了自己的身前。
“你趕快出去吃飯吧!我來把燈泡換上就出去,你小子,趕緊去哄哄你女朋友,我是拿這妹妹一點辦法都沒有。”
蘇寒哲進來一臉笑意的把肖言轟了出去。
可是肖言依舊站在原地看著他,恐怖的感覺,半天沒能緩過來。
他身後傳來了蘇曼青呼喚的聲音,肖言微微的頓了頓,不敢再做停留,快速離開了這個洗手間。
他坐在桌子邊上看著一桌子的飯菜,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根本就沒有洗手。
但是,他實在不想再回去了。
肖言離開飯桌跑到廚房裡面簡單洗了個手又坐回去的空檔,蘇寒哲也已經裝好燈泡,坐在了他的身邊。
肖言猜想,自己的面色一定很不好,對面蘇曼青父母看著自己的神情,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蘇曼青夾了一隻蝦放在肖言的碗裡,用胳膊肘輕輕的捅了他一下:“你傻啦,剛才在洗手間裡那麽長時間幹什麽呢?我和爸爸叫了你半天, 你都不回應,我還以為你掉馬桶了。”
肖言愣愣的看著碗裡的那隻蝦,絲毫沒有聽見蘇曼青跟自己說的是什麽。
蘇曼青看起來有些生氣了,她伸手在肖言的面前晃了晃,更加用力的推了他一下。
“我和你說話呢!”
肖言猛的一下回過神,他看著蘇父,老頭子正一臉疑惑的盯著自己。
他尷尬伸手摸了一下後腦杓,不好意思的撇嘴笑了笑:“抱歉叔叔,我最近的工作實在是太累了!你可不知道,你那個老戰友把我們逼成什麽樣子了,我已經三天沒有睡過覺了。”
他無法解釋剛才在洗手間裡看到的一切,隻得隨意的找了一個借口。
蘇父哈哈一笑,總算是讓氣氛不再那麽的尷尬了。
肖言猶豫的皺起了眉頭,又想起了在那個不知名又詭異的屋裡看到的一切。
他故意找話題和蘇父套近乎:“叔叔最近還練字嗎?您的小楷,可是一絕,就連我們局長都佩服的不行。”
肖言本能的又想到了在那個莫名其妙的房間裡面看到的那些用毛筆寫的材料。
就在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看到余光裡面蘇寒哲的身影,竟然微微的顫動了一下。
雖然這樣的瞬間只是在他余光裡面一閃而過,但是在肖言心裡,卻產生了無限的陰霾。
如果那間屋子不是屬於蘇曼青的,那麽除了一個已經退休了的老軍醫,這個家裡唯一一個和醫學有關的人,就是原因不明忽然回國的蘇寒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