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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第一嬌》二百八十四、師徒
曲天歌並不想回到上雍來,就如同上一次他也同樣不想來上雍一樣。

 但人生在世總歸是不可能隨心所欲的,縱然曲天歌本身沒有什麽別的牽掛掣肘,但他卻有一個師父。曲天歌是個孤兒,在塞外那樣的地方從小被拋棄的孩子幾乎是不可能活下去的。是曲放救了他將他養大,教授他武功讓他有了能夠獨立生存在世上的能力。

 曲天歌從小就討厭白靖容,他年少時甚至一度試圖殺掉白靖容,這自然是失敗了。有他師父保護,這世上有能力刺殺白靖容的人少之又少。而失敗的結果就是,他的師父大半輩子都被那個女人控制著。

 曲放放棄了自己曾經的名聲地位,雖然白靖容給了他很高的禮遇,但在曲天歌眼中他師父的身份跟隨身護衛也沒什麽差別。曲天歌實在難以想象,一個絕頂高手怎麽能容忍自己屈就這樣的身份的?

 每次看到師父跟在白靖容身邊,曲天歌就深深地為自己的師父感到悲哀,也會不由自主地湧起陣陣殺意。所以白靖容並不喜歡曲天歌,也很少會找他辦事。極少數必須要曲天歌幫忙的時候,也都是通過曲放去完成的。

 曲天歌曾經一度也試圖理解自己師父對白靖容的迷戀,或許是因為身份年紀性格相差太遠,他對白靖容依然只有厭惡。

 原本曲天歌是絕對不會再來上雍的,他雖然不會好人,但也知道上一次自己對駱家大小姐做的事情,對一個剛要出嫁的閨閣女子意味著什麽。更不用說,攝政王府發出了通緝令,曲天歌並不想跟謝衍對上。

 然而他終究不放心師父,只能隱匿行蹤在上雍附近徘徊。想著等師父一行人離開上雍後他也就立刻離開中原,卻毫不意外地接到了師父的書信。

 白靖容依然還是那麽能惹事,信中曲放憂心忡忡地表示他也不知道這次是否還能夠全身而退。請他看在師徒的情分上,相助一把在必要的時候保護白靖容安全離開上雍。

 曲天歌在師徒情分四個字上看了良久,一瞬間感到一種熟悉的疲憊,收起了信函之後他還是選擇再次進入了上雍皇城。

 他並不擔心自己被通緝的事情,普通的官府人馬自然不是他的對手,而攝政王府至少暫時不會對他動手。更何況雖然曲天歌的通緝令天下皆知,但認識曲天歌知道他長什麽樣子的人其實不多。

 只是曲天歌沒想到,竟然會一回來就遇到攝政王妃。

 “曲公子,看什麽呢?”坐在曲天歌旁邊的一個男子好奇地問道。

 曲天歌淡淡地收回了目光,掃了一眼身邊的人道:“沒什麽。”

 那男子朝他看的方向望去,看到窗口坐著的兩個漂亮的小姑娘眼睛不由得一亮。兩個女子容貌都很出色,特別是那個藍衫姑娘,不僅長得精致美麗,而且一看就知道是金尊玉貴嬌生慣養的嬌嬌女,跟漠北遊牧民族的女子以及江湖女子都截然不同。

 曲天歌瞥了他一眼道:“我勸你最好別惹她。”

 聞言那男子有些不以為意,“不過是個女子罷了,曲公子到了中原怎麽膽子還變小了?”

 曲天歌在塞外的名聲不小,倒是跟曲放沒什麽關系,主要是他武功卓絕而且膽子大不怕死,無論什麽險境都敢去闖。

 曲天歌道:“那姑娘的身手殺兩個你綽綽有余,還有她對面那個,那是秦藥兒。”

 聽曲天歌說那姑娘的身手那男子臉上還有幾分不信,但是聽到秦藥兒三個字的時候神色卻有些變了。不僅是他,同桌的幾個人神色也跟著變了。

 好半晌才有人道:“謝衍養得那個小毒女?那…那個姑娘是誰?”

 其實謝衍是幾乎從不用毒害人的,而且他在邊關一般隻管戰事並不會跟這些江湖中人起衝突。但秦藥兒卻不一樣,謝衍不許她對普通百姓出手,卻沒有禁止她對江湖中人出手。再加上她長得乖巧可愛,一看就很好欺負的樣子,總是會惹來一些不長眼睛的江湖草莽,因此死在秦藥兒手裡的江湖中人還當真不在少數。

 “那是攝政王妃。”曲天歌沉聲道。

 在座的人都沉默了,攝政王妃……謝衍的妻子,駱雲的女兒。

 無論是誰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也不想惹上這麽一個大麻煩。

 駱君搖和秦藥兒在品逸居一直坐到曲天歌一行人離開,也沒有人來找她們麻煩,顯然這世上長眼睛的人還是更多一些的。倒是秦藥兒看到曲天歌一行人離開有些失望,望著駱君搖的眼神充滿了幽怨。

 駱君搖有些失笑,“曲天歌可是絕頂高手,難不成你指望我就這麽衝過去跟他打一架?”她又不是自己欠抽,跟曲天歌打架連半分勝算都沒有。

 秦藥兒道:“那就這麽放過他?”

 駱君搖雙手托腮,“當然不是,你怎麽不想想他是為什麽出現在上雍?”秦藥兒眼睛轉了轉,很快便眼睛一亮道:“白靖容!”駱君搖露出個孺子可教的眼神,笑道:“所以,只要白靖容不離開上雍,咱們有的是機會。更何況…上雍馬上就會很亂,如果你想找曲天歌麻煩的話……”

 “盯著白靖容!”秦藥兒斬釘截鐵地道,“然後渾水摸魚!”

 駱君搖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肩膀,“加油,我看好你啊。”

 秦藥兒撇撇小嘴,“加油是什麽?還不是要我自己來?”

 駱君搖含笑不語:加油的意思就是要你自己努力啊。

 玄甲軍和鎮國軍的調動雖然隱秘,卻並不能完全瞞住暗中盯著他們的人,或者說駱謹言和謝衍也並沒有真的想將消息瞞得死死的。

 鳴音閣裡,雪崖臉色陰沉地快步走向走廊盡頭的房間,一路上侍衛紛紛垂首見禮,“雪崖公子。”

 青姑娘站在門口,看著雪崖的神情也不由有些忐忑。但她依然盡職地上前擋在了門口,“雪崖公子。”

 雪崖抬頭掃了她一眼,冷冷道:“讓開。”

 青姑娘為難地道:“公子,閣主他……”

 “我說讓開!”

 但青姑娘畢竟是鳴音閣的青姑娘,即便對雪崖公子如何敬畏,她也清楚記得自己的身份。所以她依然攔在了門口,垂首道:“公子恕罪,閣主現在……”

 “讓他進來吧。”門裡面傳來鳴音閣主懶洋洋的聲音,青姑娘立刻閉了嘴,側身讓出了門口的路。

 雪崖抬手推開門,進去之後反手撞上了門。

 門板撞上門框,在青姑娘跟前發出一聲沉重的響聲。

 房間裡有些陰暗,鳴音閣主懶洋洋地躺在內室的地榻上,旁邊還扔著一個酒壺,室內也彌漫著淡淡的酒氣,顯然是喝了不少酒。

 看到雪崖進來,鳴音閣主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道:“火氣這麽大,看來阮家那邊不大順利?”

 雪崖並不理會他的調笑,居高臨下地盯著他問道:“你做了什麽?”

 鳴音閣主抬手按了按眉心,慢悠悠地坐起身來,“什麽我做了什麽?”

 雪崖輕哼一聲道:“玄甲軍暗中調了兵馬入城,在城中各處緊要關頭布防。別告訴我你什麽都不知道。”

 鳴音閣主打了個呵欠,才道:“就這?如今上雍皇城眼看著亂象叢生,玄甲軍調兵入城不是理所當然的麽?我先前就告訴你了,玄甲軍和鎮國軍皆有異動,你不是說不用我管?”說到這裡鳴音閣主似乎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乾脆坐起了身道:“玄甲軍既是秘密入城,你是怎麽這麽快知道的?該不會是他們正好布置到你想要做什麽的地方去了吧?”

 雪崖不答,鳴音閣主卻知道自己猜中了。

 他笑眯眯地安慰道:“上雍就這麽大,朝廷可能什麽都缺但肯定不缺人,一個不小心撞上了也只能說明你運氣不好,非戰之罪,不必在意。”

 雪崖垂眸看著他,“從一開始你對此事就十分懈怠,你根本不希望我們成功。”

 鳴音閣主沉默了片刻,方才淡淡道:“我是鳴音閣主,跟你們原本就不是一路人,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我師父早就叛出鸞儀司了,我也隻想當個安安穩穩的生意人。我早就說過,我對你們那些事情不感興趣。”

 雪崖冷聲道:“你說過你會幫我的。”

 鳴音閣主道:“我幫你的還不夠多麽?說不定明天鳴音閣就能被朝廷給踏平了,我說什麽了?雪崖,你幫過我,我當你是朋友。但是…你不覺得,你們那些所謂的謀劃,都很荒謬嗎?”

 雪崖道:“我不覺得。”

 聞言鳴音閣主似乎有些失望,又慢悠悠地躺了回去,道:“那我也沒法子了,隨便你怎麽折騰,就算鳴音閣當真讓人給平了,我就當報答你當年助我殺了那個老頭子的謝禮了。”

 雪崖俊美的眉宇間也隱隱帶著幾分失望,“我一直當你是唯一的朋友,我以為你能理解我的。”

 鳴音閣主笑道:“從來沒理解過,鸞儀司的人都是瘋子。雖然我師父也是個瘋子,但顯然連他也想離那群瘋子遠一些。我卻一直當你是個正常人,我以前以為你只是想要報仇,如果你真的只是想要報復,就算搭上整個鳴音閣,我現在就去替你殺了阮廷。”

 雪崖沉默不語,鳴音閣主輕笑了一聲道:“雪崖,從當年你進入鸞儀司之後,你就再也不是阮家大公子了。你弄個假貨在阮家做什麽?你真的以為阮廷發現不了麽?”

 “夠了!”雪崖冷聲道:“我不想聽你說廢話,你到底跟謝衍說了什麽?”

 鳴音閣主眼睛微閃了一下,道:“沒什麽,交換了一下情報而已。”

 “謝衍會跟你交換情報?”雪崖顯然並不相信這個說辭。

 鳴音閣主笑道:“只要有價值,無論是誰都可以交換情報。雪崖,停手吧,你們鬥不過謝衍的。”

 雪崖笑容清冷,“不試試你怎麽知道?”

 鳴音閣主收斂了笑容,冷冷道:“從頭到尾,你們都被人利用了。你以為,錦鸞符真的是運氣好才落到我們手裡的麽?還有白靖容,你以為她是碰巧知道錦鸞符的秘密的麽?余沉在白靖容身邊十幾年,怎麽偏巧這個時候就才被她知曉?”

 雪崖神色平靜,並不因為鳴音閣主的話而震驚。

 只聽他淡淡道:“這世上,誰不利用人?誰不被人利用?”

 “所以,你早就知道這件事有人暗中做手腳?”鳴音閣主沉聲道。

 雪崖道:“我現在也知道,幕後之人是誰了。”

 “……是誰?”鳴音閣主問道。

 雪崖淡然道:“這都不重要,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房間裡沉默了良久,鳴音閣主方才輕歎了口氣道:“罷了,你走吧,愛幹什麽幹什麽去。”

 雪崖看了他一眼道:“阿稷,我一直當你是摯友,這是最後一次。別讓我知道,你暗中還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否則我也保不了你。”

 鳴音閣主沉默不語,雪崖也不再管他轉身走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青姑娘匆匆推門進來跪坐在鳴音閣主身邊低聲道:“閣主,雪崖公子換了閣中的人。”

 鳴音閣主問道:“多少?”

 青姑娘遲疑了一下, “除了這裡,其余全部都……”

 鳴音閣主嗤笑了一聲,揮了揮手,寬大的袖擺搭在了他的臉上將整張臉都遮了起來,“隨他吧。”

 “可是,閣主……”青姑娘有些憂心地道。

 鳴音閣主道:“當年若不是有他相助,哪裡有這幾年的逍遙自在?鳴音閣本就有他的一份,他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青姑娘也不再說話,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惆悵和無奈。

 如果雪崖公子只是雪崖公子該多好?

 雖然一直都知道事實並不如此,但這幾年下來,她真的幾乎要忘記雪崖公子原本的身份和來鳴音閣的目的了。

 然而,夢終究只是夢,不能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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