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使君莫急,且聽我說完。曹操兩次舉兵伐徐,陶徐州不可抵敵,閉城不敢出戰。曹操雖因兗州被襲而退兵,但他有袁本初相助,呂布絕非其敵手,待他平定兗州之後,必會三伐徐州。陶徐州如今年事已高,已無鬥志,若我所料不錯,他恐將棄州而走,歸隱丹陽。他若是不走,則會日日憂懼,只怕……”
周平沒有說下去,劉備懂他的意思。
如果陶謙不走,之前曹操兩次伐徐已經讓他驚懼,現在又每日擔憂曹操再次舉兵來攻,便會憂懼成疾,從而可能病亡。
“倘若陶恭祖棄州,以我看,目前唯有使君可勝任徐州州牧之職,也唯有使君可安徐州之眾。等著吧,不出半年,徐州之吏必會來迎使君,到那時,我再到使君帳下效力,如何?”周平繼續說道。
周平之前的預言,劉備都是先知結果後知原因,現在他先說原因,後出結果。
如果最後事實正如周平所言,劉備對他的觀感肯定會大大不同,會對他更有信心,更加信賴和重用。
這是周平早已算計好的。
劉備半信半疑地看著周平,沉思良久,憂慮言道:“即真如先生所言,袁公路近在壽春,袁氏四世五公,海內所歸,且其勢尚強,恐會來爭。”
“哈哈……四世五公,不過是塚中枯骨而已,何須在意,袁術若是來爭,將其擊退便是。使君若要平天下,當前之策,唯有立穩徐州,招賢納勇,爾後南奪揚州,以江東為兵糧基地,屯田積谷,募兵訓卒,同時與袁紹曹操交好。曹操心有雄志,絕不甘久居於袁紹之下,待袁曹相爭之時,使君再領兵出擊,先與袁紹合力滅曹,後滅袁紹,如此則天下可定,漢室可興,萬民可救!”
周平自從決定輔佐劉備之後,便已經想過無數次。
豫州這個地方,不用說,肯定是不行的,真正的四戰之地,無險可據。
袁氏和曹氏本家都在豫州,一個在汝南,一個在沛郡,穎川又有黃巾,陳王劉寵也不是省油的燈,要想在豫州發展起來,難如登天。
你只要一發展,別人可能立刻就來把你壓下去了。
徐州卻不一樣,東面臨海,可以無憂。
北面青州沒有強兵,以一將守住琅琊,便可擋住青州南下之敵。
南面揚州,等孫策打下江東,劉備也已經在徐州立穩根基,又有大江阻隔,就算孫策來攻,他也佔不到什麽好處。
而且,到時候是劉備去攻揚州,不是他來攻徐州了。
西面卻是門戶大開,所以,最需要防的只有西面,只要防住了西面的進攻,徐州就可以安枕無憂。
現在曹操和呂布正在爭奪兗州,無暇顧及徐州,只要在這期間擊退袁術,然後防住呂布的偷襲,同時跟袁紹曹操搞好關系,穩住他們,徐州便可穩穩在手,然後再南下爭奪揚州。
如果能早些消滅袁術和孫策,奪得揚州,有徐揚二州在手,再設法挑起袁曹相爭,天下便可易定。
這比諸葛亮的跨荊益兩州謀奪天下之策,可要容易十倍百倍,當然,此一時彼一時,二者情勢不同。
劉備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只有二十歲的周文安,竟然會有這樣的見識。
徐州的重要性自不用說,他留在徐州,並不是因為陶謙給了四千丹陽兵,而是看到了陶謙年老,時日不多,等這個陶恭祖一走,徐州便很有可能會落入他手中。
然而讓他料不到的是,
曹操剛一退兵,陶謙便表他為豫州刺史,還讓他屯住小沛。 小沛這個地方,就像是徐州的橋頭堡,是曹操攻打徐州的必經之地,這分明是把他推到了前線,讓他去為徐州抵擋曹操。
陶謙這麽做,說明他不會棄州而走,仍會留在徐州。
至於會不會憂懼成疾,他現在身體似乎還沒什麽病……
劉備雖然讚同周平的“立徐奪揚謀天下”之策,這是目前最好的發展方向,但對於能不能得到徐州,他卻是抱有疑慮。
“先生果然大才……”
劉備剛拱手而言,便聽到門外傳來張飛的大嗓音:“哈哈哈……果然好酒,二哥,你真不喝嗎?”
原來,張飛剛才聞到酒香,酒蟲爬身難忍,正好看到周奇出來,便對他笑著說道:“嘿嘿,你們家的酒聞著真香,不知道喝起來味道如何,能否讓俺也嘗嘗?”
周奇知道關羽和張飛都是劉備的結義兄弟,此時又見他們手持兵器,威風凜凜,不敢怠慢,對張武吩咐道:“阿武,去倒兩碗酒來,給二位將軍飲用。”
張武還沒回應,張飛就急道:“誒,隻兩碗如何夠,要喝就喝個痛快嘛,嘿嘿嘿……”
“拿一壇來。”
周奇頗顯尷尬,又對張武說道。
張武應了一聲諾,轉身即去,很快便捧著一壇酒,拿著兩隻大碗來。
此時周奇已經離開,張飛並不接碗,只是大笑著接過酒壇,直接捧起酒壇就喝。
關羽見多不怪,依然半眯著眼,手握青龍大刀,立如關公,聽張飛問自己,也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不錯,好酒,好酒,哈哈哈……誒,俺說射鳥的兄弟,能不能去給俺再拿一壇來?”
劉備和周平在堂廳內都聽到了張飛那開心得要飛起的嗓音,但是卻沒聽到張武回應的聲音。
以周平對張武的了解,肯定是不搭理張飛,便對門外喊道:“阿武,再去給益德將軍拿兩壇酒來。”
張武在門外應了一聲諾,急步而去。
劉備皺了皺眉,有些尷尬地對周平說道:“我這三弟,嗜酒如命,聞著酒香,便忍耐不住,讓先生見笑了。”
周平笑道:“益德將軍乃真性情,豪爽之人,我雖不懂武,但觀雲長與益德二位將軍,皆有萬人不敵之勇,使君得此二人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雖然關羽和張飛現在都只是別部司馬之職,但劉備軍中兵馬主要由他們二人統領,實際上也如將軍,因此周平稱他們為將軍,同時也算是一種尊稱。
“雲長益德二人隨我日久,吾三人義如兄弟,情同手足,他們不辭辛勞,不懼死難,隨我輾轉奮戰多年,實屬難得,此乃劉備之幸!”劉備說著起身,對周平拱手為禮,“先生既已說了,待徐州來迎之時,方可到我身旁相助,今日叨擾已有多時,我便就此告辭,在府盼待先生了!”
剛才周平已經明言,說是等徐州之吏來迎之後,再到他帳下效力,劉備不好再強求。雖然他還有許多話想跟周平說,但此時不宜多言,因而起身告辭。
周平急忙起身還禮:“我送使君。”
“劉使君。”等劉備走到門口,周平似乎憶起什麽,把他叫住,“聽聞使君帳下有名為田豫之人,不知是否?”
劉備停下腳步,驚異地看著周平:“先生竟也識得田國讓嗎?”
周平笑答:“我知此人頗有智謀勇略,亦有輔佐明主平亂安民之志,如今使君受任豫州,居於小沛,只怕他會以為使君無所能為, 從而求去。田國讓此前自托於使君,若要求去亦難開口,若我所料不錯,他必以母老為由求歸,君子不奪人之孝,若如此使君必不能將他強留。使君回去,可將周平今日之語說與他聽,我料他必會留下輔佐使君。”
劉備大喜道:“自到小沛,我亦見他常有欲歸之意,先生果然知天下事,識天下人耶!”
於是,劉備牽著周平之手,齊步出門。
張飛此時已經喝了差不多兩壇酒,微有醉意,見劉備和周平攜手出來,忙道:“周……先生,你家酒好……喝,嘿嘿嘿……”
劉備面上微窘,周平卻不以為意,輕輕一笑,並不答話。
送走劉關張,周平回到莊內,便見兄長周奇走來問道:“如何,使君辟你為吏了?”
“使君想要辟我為治中……”
周奇一聽,頓時大喜,可他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完全展開,又聽周平說道:“我拒絕了。”
從大喜到大驚,只在一轉眼之間,周奇急問:“為何拒絕?”
“我非治中之才,再過不久,我可能要隨使君去徐州。”周平淡淡答道。
周奇雖然不知道弟弟為什麽要隨劉備去徐州,去徐州做什麽,但他聽出來了,弟弟以後所任之職,肯定是比治中還要好。
“哈哈哈……如此說來,你的婚事更不能耽擱了,必須速辦,這一次你可不許再逃婚了!”
周平沒答話,只是對兄長笑笑,朝院裡走去。
“誒,你聽到沒有,給我在家等著媒人回來,那甘家必會答應。”周奇追上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