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們只是昨天才發生了空難,從墜機到現在也才過去了十幾個小時,但心情卻是不一樣的。
如果掉到了某個國家,某個城市,甚至是某個山頂森林都可以,就是掉在沙漠中都比在海上生存率大。
海平線一眼望不到頭,在海上漂浮有可能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漂浮到某個陸地上,而且那還是方向正確的情況下。
我們周圍的行李箱仿佛救命的稻草一般,在我們破防的時候及時出現。
“咱們要怎麽同時拿這麽多行李箱?”丘舒怡突然問了一個重要的問題,“還是只要裡面重要的東西?”
白一丁沒有回答,此刻他被讓人眼花繚亂的行李箱衝昏了頭,拚了命地劃著小艇。
“暫時不知道裡面有什麽東西,”我也幫忙輕輕劃著水,水面上的溫度很高,甚至有點燙手,“而且我也不知道咱們什麽時候會獲救,下一步都是未知的,不清楚到底什麽東西才是最重要的。”
“目前需要水分,”她舔了舔乾燥的嘴唇,“我每天都要攝入最少1L的水,這樣才能保持體型…”
“說的對,”我點點頭,表示讚同,“就算不是因為保持體型,也該喝點水了,可是你也說了,飛機不能攜帶大量液體。”
“先看看吧,”她用手扇著風,“就是水果也可以…”
我突然有點想念昨天的驚濤駭浪了,起碼它不會讓我這麽熱,現在感受不到一點海風,仿佛時間都在靜止。
而我們要永遠被關在這個鍋爐裡。
橡皮艇劃到了兩個漂浮在一起的行李箱前,白一丁我們每人開一個。
刺眼的水面讓人睜不開眼睛。
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緊張,接觸行李箱的一瞬間,我的手都在顫抖,好像自己在開掌握命運的盲盒一樣。
而丘舒怡也伸長著脖子,眼中寫滿了期待,仿佛在默默為我加油助威,盼望著我的手氣能好一些。
我沒有把它拿上來,只是在水面上拉開了拉鏈,一股香水味撲鼻而來,裡面是一些女人的衣物,還有女性私護洗液,化妝包裡的洗漱用品和化妝品。
丘舒怡沒有去管衣服,凝視著那個化妝包,陽光在她眸子上一閃而過,連忙翻看那些化妝品,樣子好像小孩在找自己的玩具。
“哇——”她驚呼道,“海藍之謎!”
她分別拿出很多棕色的小瓶子,在我面前晃了晃,“這箱子的主人挺舍得為自己花錢,你知道這三個小東西多少錢嗎?”
“兩千?”
她搖頭,輕咬著下唇。
“三千,”我猜測,“最多了。”
“一萬二左右。”
白一丁原本在低頭翻著行李箱裡面的寶藏,聽到價格後也忍不住回過頭,“臥槽,這點東西就一萬二?比我的電腦都貴,”然後看向我,“佟浩儒,你那裡有啥?”
“衣服,你那裡呢?”我反問道。
“一樣,”白一丁將裡面的衣服舉到我能看到的高度,“好像是老頭的箱子,一股老頭子的味兒。”
“老頭什麽味兒?”我詫異問道。
“說不出來,”他翻衣服的動作就像貓和老鼠裡面的湯姆,粗魯而富有喜感,“反正就是那種嗆鼻子的洗衣粉味道,然後在衣櫃裡放了幾十年那樣,我奶奶家就這味兒。”
我想,他說的可能是古老沉寂的味道,只是表達有誤。
白一丁的眉毛上掛著幾顆透明顆粒,在陽光下閃爍璀璨奪目的光芒,
應該是鹽粒吧。 “這兩個箱子怎麽處理?”丘舒怡正在自己的手背上擦拭著化妝品,“這個小艇應該承受不住這些。”
聽到這句話,我也有點困惑,如果就這麽扔了覺得可惜,可是她說的對,這個小艇根本承受不住,如果因為它們把橡皮艇弄翻或者是劃破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幾秒鍾後,我想到了個主意,我們可以用裡面的衣服當成繩子,將行李箱綁在橡皮艇四周的麻繩扶手上,行李箱可以就這樣漂浮在橡皮艇的周圍,然後它們的外層還可以綁一圈,以此類推。
既可以帶走所有行李箱,也可以更好的保持橡皮艇的浮度,更加穩固,我們只需要祈禱不會再碰到昨天那種海浪就可以了。
她們都讚同了我的主意,因為誰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白一丁那個箱子裡的衣服很多,全部加起來是十二件,而且我們都覺得這個箱子裡的衣服款式很老氣,所以決定用這裡的衣服當繩子。
我們分頭行動,將兩個行李箱牢牢地綁在橡皮艇的兩邊,就像兩個耳朵一樣,然後劃著水去翻看下一個。
第三個深灰色的行李箱很大,裝著兩件半袖和一件褲子,簡單的洗漱用品,還有一頂綠色的鴨舌帽。
我們的運氣不錯,剩下的都是食物,滿滿一大箱,甚至一時間看不過來,行李箱的主人生前應該很貪吃,可惜他現在卻沉溺在太平洋的某處,做了魚的食物。
雖然我不太喜歡帽子的顏色,可這個節骨眼上哪裡顧得上是不是綠帽子,長時間暴曬導致臉部火辣辣的,戴上帽子後整個世界都黯淡無光。
“我覺得現在我更需要那帽子,”白一丁眼巴巴地盯著我頭頂,“我都曬黑了。”
他說的沒錯,經過一上午的暴曬,他的膚色從原味巧克力退化成了黑巧克力。
“你已經黑到亞洲人的極限膚色了,遮陽還有啥用,”我從箱子裡抽出一件褲子丟到他懷裡,“喏,你把它套頭上不就得了?”
白一丁小聲念叨著什麽,一邊乖乖地將褲子纏在腦袋上,神似一個青春版的巴基斯坦人。
“不錯,”我將食物全部倒在橡皮艇上,“你看著很有阿聯酋土豪的感覺。”
“你快滾吧,”他沒好氣說,“這褲子他媽一股尿騷味兒,正好是褲襠對著我鼻子,你家阿聯酋在頭頂上套褲子?不給帽子你就直說。”
丘舒怡忍不住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那你就不能換件衣服嗎?”
“嘻嘻,還是丘舒怡關心我,不換了,再說這個尿味還挺懷念,讓我想起了小時候奶奶給我換尿戒子。”
我有點懷疑白一丁是不是變臉戲劇的人,他的表情隨著每一句話飛速的調整,仿佛他大腦裡殘存的幾簇腦細胞都在激動地燃燒著,總喜歡說些不著邊際的東西。
箱子裡的食物分別是四桶康師傅桶面,一袋俄羅斯大紅腸, 還有各種真空包裝的雞腿雞脖子還有醬香雞爪,加起來共有22個,還有各種味道的麵包。
這些零食讓人想起了綠皮火車,我變成了一個回家過年的人,雙手因為長期接觸水泥和磚頭已經粗糙發白。
我坐在火車的硬座,一手拿著泡麵叉,一手拿著雞腿,看著窗外飛速而過的村莊或者是田地,聽著車廂裡的人聊著人生,而火車的終點就是我的家鄉。
我到家後,老婆抱著年幼的孩子笑吟吟地站在院子的門口,熱騰騰的飯菜在飯桌上冒著熱氣……
“水果!”
白一丁的驚呼將我打回了現實。
剛才是幻覺嗎?可能高溫把我燒的有點糊塗了吧。
讓我們意外的是這裡還有一袋水果,兩個梨,三個蘋果還有一串黑葡萄,塑料袋裡面熱乎乎的,掛滿了水珠,應該洗好以後放進來的。
我們就像中了幾千萬彩票一般,在小艇上大笑,白一丁甚至來了衝著大海小便的雅興,但是他剛拉開褲子就被我按住。
我們迫不及待的啃著水果,因為梨的水分比蘋果多,我和丘舒怡每人分了一個梨,多給白一丁兩個蘋果作為補償,第三個蘋果我們分著吃,那串葡萄要留著下次口渴時候救命用。
咬了一口梨後,感覺自己置身在天堂之中,從來沒有覺得水晶梨這麽美味,它的汁液在口中流淌,觸動口腔裡每一個神經,原本已經乾燥的嗓子被它重新滋潤。
我不忍心馬上就這麽吞掉,每一口都嚼了很多次,直到徹底榨不出水分的時候才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