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這時,一直沉默不言的佔卜師發言了:“我們的指控重點,並不在於索求古恩希爾家主賠償雇員的死亡違約金。我們願意向死者的親屬們支付賠償金。我們所要控告的,是古恩希爾家族散布異端學說這一罪名。依我對於帝國的了解,教廷擁有消滅一切黑暗的職責,對於投向深淵懷抱的貴族,有權對其領地進行強製搜尋。”
對於死不認罪的兩位男子,堂下一片嘩然。他們無法想象在諸神目光注視下的裁決所中,居然還有如此強詞奪理之徒。
西西裡點了點頭:“在帝國的法典中,確實規定過有關的記載。不過在搜尋前,我們需要你提供證據。如果你無法提供證據,你們不僅會因闖入貴族領土而受到嚴厲處罰,而且由於誣告貴族將罪加一等。僅僅是這兩個罪行,便足以將你們二人送上絞刑架上。”
中年紳士男子聞言,臉色微變,額頭上滲出汗珠。他原本只是想以此事施壓,脅迫艾爾雪進入娼館賣身,完全沒想到貴族與教堂的態度如此強硬,將此事鬧得這麽大。
他咳嗽兩聲,低聲對身邊的佔卜師說道:“那個……如果沒有證據的話,那這事要不咱們就算了?”
聽到了兩人的談論,傑弗裡冷哼一聲:“算了?當你們起了賊心,並且甚至敢惡人先告狀,控告貴族那一刻起,這件事就算不了了!如果沒有證據,今天你們哪一個都不能離開教堂!”
佔卜師淡淡的瞥了對面正襟危坐,乖巧微笑的貴族小美女,沒有說話,只是他手中的水晶球緩緩飛起,散發出愈發明亮的光芒。
他伸出的掌心上飄浮起無數微小的魔力塵埃,融入漂浮在半空中的水晶球。在水晶球的內部,緩緩浮現出了一些模糊的畫面。
在堂下圍觀的格勞瑞港居民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他們先前只聽說過神秘強大的魔法,這是他們第一次親眼目睹,此等景觀簡直是奇妙萬分,眾人感歎著。
赫爾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低等的映像魔法罷了,這種法術還敢拿出來,也不怕丟人現眼。我勸他留點魔力,方便一會兒逃命。”
艾爾雪想了想,問道:“前輩,我需要做些什麽嗎?”
赫爾胸有成竹的說道:“這個佔卜師無非是想將先前我殺戮的畫面展示在眾人眼前罷了,無需慌亂。待會兒我說什麽,你就跟著念便好。”
艾爾雪乖巧的答應道:“好的,前輩。”
當水晶球的光芒亮度超過了整個教廷裁決所內部的亮度後,一幅畫面無聲的投影在空中,正是今日早晨在古恩希爾公館內發生的屠戮。
本來還在悄悄議論著魔法的居民們,在看見了投影中殘忍的小古龍時,忍不住想要落荒而逃——即便那只是一個投影,他們卻依然能從中感受到來自血脈深處的恐懼。
就連守護在教廷的八位身著銀色盔甲的正式騎士,面具下的神色也微微變色,全身上下的肌肉緊繃起來,警惕的握緊了手中的長矛。
毋庸置疑,那是一位嗜血而且危險的怪物。涉獵廣泛的人覺得那和傳說中的飛龍有些像,但眾人畢竟沒有見過飛龍,因此無法確定。
傑弗裡與西西裡看到投影的畫面後,面色微微一變,有些不可思議的望向依舊乖巧安靜坐著的艾爾雪。
佔卜師語氣不悅的說道:“這便是我的證據,相信諸位都是有眼睛的人,自己看看便知道發生了什麽。古恩希爾家主,在看到這段影像後,
你可否承認豢養魔獸此事?” 艾爾雪聽著耳畔赫爾傳來的話語,點了點頭,輕輕開口道:“沒錯,我承認它確實在公館內出現過……”
艾爾雪此言一出,堂下一片嘩然。
眾人瞠目結舌的注視著艾爾雪,幾乎無法相信她親口承認了此事。
佔卜師的眼中劃過一絲洋洋得意。
“可……誰說它是魔獸了?”艾爾雪平靜的聲音慢慢傳來,落到眾人耳中,娓娓道來,毫不慌亂:“西海有名為猄獅的兩棲巨獸,魚尾蹼爪獅身,奔跑和潛泳的速度極快,頭部長有劍狀尖角,四肢雄健卻鉤爪鋒利,全身披拂堅硬骨鱗。”
“成年野生猄獅遇見人類後,會毫不猶豫地將其殺死吞食。可若是幼年猄獅時受到有效訓練,在其長大後,雖然對待其他人類一如往常的凶殘,面對主人卻極為親和。猄獅此類生物,可沒有被劃分為魔獸。我公館內的那隻你們口中的怪物,也是如此。 ”
聽到艾爾雪地辯駁,佔卜師心中咯噔一下,居然覺得這樣解釋確實有些道理,罕見的有些慌亂:“口說無憑,你必須得在眾人前展示,表明你的寵物能聽從指揮,不會肆意攻擊其他人類!”
赫爾微微皺眉。
話已經說到了這種地步,根本不需要再證明什麽了。赫爾肯定不會在如此多目光的注視下顯露真身,無法證明自己不是魔獸;但同樣,緋煙娼館那邊的人也沒有進一步的證據能表明他是魔獸。
他們的指控根本站不住腳,反而會因為派出雇員、對貴族圖謀不軌一事而受到仲裁。
“大膽!”傑弗裡憤怒的拍案而起:“艾爾雪勳爵已經將事情交代的如此清楚了,你居然不僅不認罪,反而愈發猖狂,甚至膽敢命令貴族做事,簡直是豈有此理!弗洛伊德家族榮譽的騎士們,聽我號令,將此人拿下!”
四位身著棕黑鋼製盔甲的見習騎士聞言上前,準備動手緝拿緋煙娼館的兩人。他們盾牌上的黑色太陽在光芒下熠熠生輝,腰間懸掛著的長劍鋒利萬分。
教廷正式騎士望向西西裡主教,後者微微搖頭,示意無需阻攔。雖然在教廷中動用私人武力是大忌,但西西裡與傑弗裡的意圖重合,即便弗洛伊德的騎士們不動手,西西裡也會命令教廷正式騎士們將強詞奪理的兩人拿下。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阿維尼佔卜師面色一變,猙獰狠戾。他伸手一揮,周身散發出強大而且凌厲的氣勢,數道尖銳的淡綠色風刃在身前凝聚而成,朝著毫無防備的艾爾雪激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