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緣和塗山素素二人還是那副極引人注目的天人模樣,又加上他倆也算這家店的常客,和不少食客已經熟識,是以一進門便有不斷的招呼聲打來。
“道兄好。”
“李小哥,又碰到你了!”
這般聲勢,自然也引得了寒希的注意,此時的她正一個人坐在桌上默默飲酒。
只見她衣著簡單,長發披散,臉龐素白嬌美,顯出幾分頹然美感,卻是恢復了女子打扮。
不過原來那股子英姿颯爽之氣,已經消失殆盡。
看到唐緣和塗山素素這二人熟悉的面孔,寒希不由得一愣神,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正是那天的邂逅,讓她的人生走上了另一條軌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那日的幾人中,紀然變為了她永遠也放不下的牽掛,嚴幼微也成了她亦敵亦友的存在。
可是現如今,紀然的消息全無,好像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當時他所創造的奇跡,已經沒人記得。
曾經津津樂道的人們也不再提起他的名字。
這個世界仿佛從紀然身上跨了過去,將他忘了個一乾二淨。
除了她和嚴幼微,只有她們倆不願意從過去走出來。
想必那個女人也和自己一樣,每天都在期盼著他的消息吧。
可是她們迎來的只有失望和失望。
聽說嚴家最近已經把她禁足了,寒希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那也比自己這個被逐出家門之人,要好上許多了。
唐緣看著寒希那副神情,自然明白所為何事。
不過紀然還有些用處,所以他也就未將兄妹二人放歸地仙界。
紀家最開始亦是小界人族,是被君基太一特意放到了地仙界發展的一枝,為的便是為自己的轉世身謀求一個地仙界的人族出身。
畢竟君基太一想的是用人族的身份重活一世,甚至走上更高的位置,出身必須乾淨,如果被人知道他是神祇轉世身……而且還是一個沒了靠山的神祇。
怕不是各種覬覦會接踵而來,他又不能像唐緣一樣,竭澤而漁的對待神命叢等前世遺澤。
唐緣將神命叢所蘊含的力量,全部壓榨而出,才有的元神戰力,未來的發展前景也可見一斑,基本就停滯在了這個境界。
這自然是君基太一難以接受的,他苦心創造的身體,為的便是更攀一層樓。
唐緣後來又起卦算了幾次,才勉強算出,紀然的命格並非主角,而是主角之父。
如果沒有唐緣從中橫插一手,那麽幾十年後,君基太一會攜著他那一身深厚到極點的根基,投胎於紀然家中,以一個純正的地仙界人族之身,重新修行。
但經過此劫之後,祂再想完整轉世,已是不可能了,最多是仍有一絲道果余韻可以轉世投胎,但與君基太一的關系已經不大,最多算是相似的兩朵花罷了。
而且此事大概率還是會應在紀然身上,當然紀彩也有可能。
就看他倆誰會先孕育生子,若是二人都遲遲不生的話。
君基太一甚至會托生在那兩道血氣中,真的從紀彩的眼裡蹦出來。
此子雖然已去了大部根基,但仍算承接神君遺澤,資質當是不差。
除了和唐緣還有一番因果在之外,於歸墟中的祖州也有幾分關隘。
所以唐緣打算看看這小子出生後是不是個討人喜歡的,如果不是,直接埋了,了當省事。
所以,也只能對不起這兩位苦心等待的姑娘了。
不過這也說不上是壞事。
畢竟紀然是標準的主角性格,換了地圖之後,就把嚴幼微和寒希徹底拋在了腦後,和新女主打的火熱,完全忘了老家的舊人。
並非是值得托付一生的良人。
寒希看著二人片刻,歎了口氣,並未上前打擾。
唐緣和小狐狸安然落座後,就有小廝走上前來,先倒了兩杯香茗,此茶雖非名貴靈茶,但經由這食仙宗用特殊的手法炒過,卻有一股飄渺清香。
唐緣捧起茶杯,輕輕吹動茶葉,嫩綠的葉子在水中遊動,又有淡淡的霧氣升騰,猶如清晨的翠峰,只是看著,聞著便心曠神怡。
他輕抿了一口,稍泛苦澀的清香在舌尖綻放,讓人的精神為之一振,更為神奇的是,就連食欲都在陡然間提升了不少。
品茶之後,又是幾碟點心,靈食擺了上來,都是些蜜棗花糕一類,小狐狸倒是喜歡的緊,一手一個吃的不亦樂乎。
這時,旁邊桌子上幾位身穿華麗,一看便是世家公子的幾人說道:“錢兄,你可知道東海最近又有大事要發生了。”
“哦,百城大比剛剛結束,還能有什麽大事?”
“嘿嘿嘿,我一猜你這隻知修煉的木頭樁子就不會關心……再過一月便是妙音閣本代行走下山的日子了!”
“妙音閣?可是那個修行音律之道的宗門?”錢姓公子好奇問道。
“提到妙音閣,想起的居然只是這些?”那世子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平日裡難道不會關注些八卦軼事麽?”
那人木木的搖了搖頭,“在下還真未關注。”
另一桌有人接話道:“那錢兄聽沒聽過化蝶仙子的大名,她便是妙音閣上一代的行走!”
姓錢的那位藍衫公子這才恍然大悟道:“化蝶仙子我自然是知道的,東海第一女修,我還是聽著她的歌長大的,原來她竟出身妙音閣嘛!”
旁邊桌上的公子,提起酒壺灌下了半壺,方才壓低聲音說道:“妙音閣歷代行走皆為才貌雙全的女修,而且行事最為風流無束。”
“想那化蝶仙子裙下,不知迷倒了我東海多少年輕俊傑。”
“現在終於輪到與我等同輩的妙音行走下山,說不得諸位還有那一親芳澤的機會呢!”
“你說,這是不是大事!”
錢姓公子為人有些木訥,被這醉酒之言說的臉色通紅,一時答不上來。
東海之地,風氣開放,如此言論,雖說對妙音閣以及化蝶很是冒犯,但不傳入她們耳中也沒什麽問題。
當然,這人的同伴還未醉到這個地步,連忙把他拽了下來,道:“豐兄卻是醉糊塗了。”
“哈哈哈,我可沒醉,我等也是一方俊傑,怎麽就不可能呢!”
話音未落,一道無形氣勁橫空劃過,將他的發冠割了下來,露出透青的頭皮。
陣陣寒意從頭頂傳來,一下讓他從醉酒中醒了過來,他滿臉駭然的四處巡視。
“好了,不用找了,是我出的手。”一道清朗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眾人抬頭望去,看到了一位長發披散,身材魁梧的大漢,正拿著一個酒葫蘆,肆意的向口中倒灌。
那人捂著腦袋,面色驚恐道:“上……上清,樊…樊湘!”
來人正是此次百城大比,衍法境的魁首,上清樊湘。
“這一劍給你留點記性,下次說話注意一點,化蝶前輩可不是爾等能妄議的!”
隨著樊湘慢慢走了下來,那幾人越發嚇的兩股戰戰,幾欲跌倒。
他走過那個錢姓公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很有品味,我也是化蝶前輩的歌迷。”
不待他回答,又怒目圓睜的瞪向剩下幾人,斥道:“還不快滾!”
那幾人如獲大赦一般,屁滾尿流的跑向了門外。
“又是一位老熟人啊。”唐緣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樊湘。
這位在前世也是赫赫有名,是上清之後幾千年的排面弟子之一,在唐緣未晉魔君之前,也算是一個對手。
而且,兩人在今生也早就見過面了,樊湘曾隨上清的元神去了北疆螭吻夢境。
在前世,他便是自螭吻夢境中崛起的幾人之人,獲得了真陽靈寶鎮海鏡。
現在,鎮海鏡正躺在自家洞天中汲取靈氣,慢慢恢復,不知道今生他還能否和之前一樣,那麽順利的崛起。
接連聽到了兩個前世同輩的消息,唐緣感到了些許熟悉的陌生,不知這次重新改道的河流,將會流向何處。
吃過美事之後,唐緣便帶著小狐狸離開了酒肆,雖然接連碰到了寒希,樊湘。
但他卻不是為了這幾人而來的,而是為了剛才被嚇破膽的紈絝世子。
他們的身份背景,大多與葉家,寒家相差無多,是祖州本土家族,但與寒家不同。
他們都是雲夢閣一手扶持起來的家族,所以這幾個紈絝弟子,平日裡倒和唐緣的幾位老熟人有些關系。
或者說是他們的跟班……風笄那群五帝世家子!
葉城的他化自在念無意間發現了幾人的蹤跡,上次隻來得及殺了他們長輩真仙,讓這群小鬼逃得了一命。
這次又送上門來,唐緣可不會再客氣了!
若想讓東海亂起來,還有什麽比這尊尊貴又一無是處的紈絝死掉,更合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