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房子要比我原想的乾淨許多。沒有滿地的灰塵,看來是有人打掃過的。
我進門,第一眼就發現這個房間裡有些奇怪,這個房間,居然沒有床。
我的房間很小,隻安的下僅供一人睡下的落地床,簡單來說就是方方正正的木頭盒子上面蓋幾床棉絮,就叫我的床了。
而這間屋子裡原本應該放床的地方,有一道很深的壓痕,長方形的,比我的落地床還窄許多,倒不像是個床,反而像個箱子。
這寬度我一翻身就會滾下來,我想。
我蹲下身去,用左手碰了碰那壓痕,手感有些濕潤,仔細聞了聞,有一股類似魚腥味的味道。
難道這裡原來裝了一大箱子的水貨?
我心中的疑惑已經到達了極點,不得不說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都將我的好奇心完全暴露,畢竟我很像知道那幾個血腳印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們是把這一箱子水貨搬走了嗎?看起來這東西在這間房中放了很長時間了,那為什麽又要將它搬走呢?為了不讓我看見?
很顯然,這些問題我都得不到答案。
我放棄了研究這道壓痕,轉而去看房間中的其他東西。
有一個和我一樣的同款書架,一直可惜上面沒有書,只有一個土黃色的牛皮信封,我幾乎都可以確定這東西一定是我接下來的線索了。
我將信封裡面的東西倒出來,我以為會有信件或者關鍵物品什麽的,但裡面卻只有一張紙和一張照片。
我將那兩樣東西拿過來。那紙上的文字很出人意料,這居然是一張房產移交協議。
上面寫著:
……
甲方:奕軍
地址:南門街731號西南倉庫
乙方:
……
甲方願將其下述房產贈與乙方,而乙方亦願依約受贈。
那張移交協議上除了乙方還空著,其他地方甚至連我的身份證號碼都填好了,只需要我簽個字按個手印再交給有關部門就可以了。
父親留了一套房給我,而且聽名字還是個倉庫,面積應該不小,但是這是什麽意思?覺得要讓我從商學學管理?還是覺得自己快嗝屁了先把家產交給我?
我看著這單薄的紙張,忽然覺得這地名有點眼熟。我打開手機,翻到我母親號碼給我發的那條短信,仔細對比了一下。
西面南樓,西南倉庫。
這是同一個地兒吧?
但是為什麽又是樓又是倉庫呢?難不成這是個大觀園?
一時間我對“西南倉庫”的好奇很旺,恨不得立馬跑到那裡去看看,但想了想這夜黑風高的,心裡免不了還是有些怕,就將東西收了起來。
之後,我看了看那張照片,是我一家人的合照,記得那是我七歲那年去京城遊玩時拍的。
那時父親母親都很年輕,母親把我抱在懷裡,想想都七八歲了還非要母親抱,父親就好好嘲笑了我一番,於是我一手腕住母親的脖子,一手伸過去揪住父親的頭髮,那時幫我們拍照的遊客按下了快門鍵,這張照片便保存了下來。
我一直以為這張照片已經丟了,因為我從那以後再也沒見過,卻沒想到它在這裡。
這是父親給我的新年禮物嗎?
我看著照片上的人兒,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感覺眼角有些濕潤。
2019年2月5日5點30分。
除了一模一樣的房間,信件和壓痕,我再也沒從這間房中有什麽發現。
我從樓上下來,走到了小區裡面,說實話,我是不敢回去的,無論是重新進到那扇鐵門還是走樓下回家,我都覺得我做不到。一是不想回去再看一次那沾滿血的地方,一是不知道我回去了那櫃門是否還緊鎖著,一是我不知道我回去還會遇到什麽。
我剛走出三棟,一陣冷風迎面襲來,我這才感覺到身體的疼痛。
膝蓋上的傷好像又變嚴重了,還有左大腿好像流血了,刺痛得很,右手食指指甲蓋已經化膿了,紅的黃的青的紫的,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好像右腳也崴了一下……
我感覺我現在就像是從垃圾堆裡面爬出來的, 不用看也知道我現在形象全無,連隔壁老大媽養的泰迪都比我光鮮亮麗。
我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想著我應該去哪。回家是不可能了,那去程陌那龜兒子家?算了,這大清早我也不想打擾叔叔阿姨。那去酒店?那吧台看我這樣不得把我趕出去……
最後,我走了十幾分鍾路,因為打不到車,連三輪都沒有,去敲了凌永家的門。
他家的情況我和程陌都是知道的,他從小就是他爺爺在管,父母去了外地打工,一年都見不到幾次面,於是便和爺爺住一起,直到他十四歲爺爺去世,他才一個人住。
我有幸見過他爺爺一面,老爺子很健康,能說能笑能跑,不知道怎麽就突然去了。那一周凌永都沒來上課,月考時聽說他還在考場上睡著了,淚水把試卷都打濕了。
他對人都不是很親近,一天黑這個臉,也只有程陌那家夥敢和他說話了。
我才敲了幾下,門就被人打卡了。凌永站在屋裡,還穿著白天的校服,手裡拿著一支筆,眯著眼睛看著我。
我尷尬的摸了摸頭,笑一笑:“遇到了一些事情,來你這借個宿。”說著還向他展示了我的傷口。
他看著我,臉色依舊很黑,半天,才吐出幾個字:“打群架去了。”
我臉一僵,簡直快繃不住,隻得一直假笑。
他別過頭去,讓開了一條道,這是允許我借宿了。
“隻此一次。”他道。
我點點頭,飛也似的撲到了沙發上上,抱著沙發墊,眼睛一閉,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