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襄不知新來的丫環們的心思,捏著阿蠻送來的地契反覆看了幾遍,然後起身往清輝院去了。
天色明澈如一潭靜水,日色若明輝燦爛的金子。
喬婧如正坐在廊下,一襲對襟式樣的淡粉短衫,罩一件玉色煙蘿的輕紗,下身是一條盈盈嫋娜的青碧羅裙,她垂著頭,認真的繡著什麽,唇角含著淺淺的笑意,引的眼角眉梢都平添了一段嫵媚。
“大嫂,在做什麽?”
陸襄突然出聲,嚇的喬婧如差點一針戳進自己的肉裡。
“你走路怎麽沒聲啊。”喬婧如捂著胸口,對著陸襄直翻白眼。
陸襄一點也不在意喬婧如臉上的嫌棄,笑嘻嘻的在她身旁坐下,伸著腦袋看著喬婧如手中的東西。
“這是……給大哥做的衣裳?”雪白的緞子,料子是極為舒適的絲棉,一看便是貼身穿的裡衣。
喬婧如耳尖泛紅,從嗓子眼裡擠出了一個字:“恩。”
陸襄怔忡的看著露出嬌羞之色的少女,神色有些迷蒙,隱隱還有幾分化不開的憂鬱。大嫂深愛大哥,這是毋庸置疑的,可大哥呢?
想到上一世陸朝養外室被發現後,喬婧如放低姿態不惜以貴妾之名將那女人迎進府,可遭到那女人的拒絕不說,更是轉眼就在陸朝耳旁吹起了枕旁風,喬婧如的委屈求全換來的不是夫君的悔悟與尊敬,只有滿滿的厭惡跟冷漠。
當直是一腔真情喂了狗。
看著癡情的喬婧如,陸襄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唯一的不同,自己是肖沐恆算計著娶回去的,把以從始至終都只是人家的一枚棋子,最後連活著都礙著他跟陸明珠的眼。
而喬婧如是對陸朝一見鍾情,再見傾心,喬婧為了愛女費盡心思將她嫁了進來,不僅不索求聘禮,反而倒貼了八十八抬嫁妝,十萬兩的陪嫁,就樣的嫁女規格直逼京城國公嫡女出嫁。
父親雖然清高,但亦要銀兩打點,喬婧如的十萬兩陪嫁剛一嫁過來便充入了公中,何況喬家雖然經商,可過去也是書香門第,喬家老二又有舉人功名,隻待春闈。
大哥是庶子,以陸家如今的地位,與喬婧如的婚事也算相配。
更何況喬嫁豐厚的嫁妝才是父親最心動的。
“大哥對你好嗎?”陸襄忽然問道。
喬婧如略微一頓,笑著點頭:“挺好的。”
自己選的夫君,自己認了。
陸朝對她不差,可夫妻間的相處卻與她成親前想象的差了太多,沒有舉案齊眉,也沒有柔情蜜意。對陸朝來說,只是他到了年紀該成親娶妻,清輝院裡多了一個人而已。
陸襄從喬婧如深邃的眼底看到了一絲苦澀,抿了抿唇,沒有戳破。
雖然自己跟大哥不親近,但上輩子的記憶加上這輩子的了解,陸朝那混帳東西可是跟好男人壓根搭不上邊。
“不做衣服了,我找大嫂有事。”陸襄一把拽掉喬婧如手裡捏著的衣衫,道。
要不是不想喬婧如把她哄出去,陸襄恨不得扔在地上踩上兩腳。
喬婧如還沒來得及把東西整理好,便被陸襄拉進了屋子:“什麽事?”
從秦府回來後,她跟陸襄基本沒什麽交集,這突然跑來她院裡又是鬧哪般啊?
陸襄關上房門,然後將兩張地契拍在了桌子上,微笑著看向喬婧如:“大嫂,我買了兩座山,要跟我一起挖山嗎?入股不虧哦。”
什麽跟什麽?
喬婧如睜著一雙烏黑圓溜的眼睛,
一頭黑線的看著陸襄。 這丫頭每回抽風前能不能給個提示,她跟不上這畫風啊。
喬婧如:“說人話。”
陸襄笑道:“大嫂,這兩座山裡是鐵礦,我想找大嫂合作,我出山,你出力,收益咱們對半分。”
“鐵礦?”喬婧如被陸襄這大手筆給嚇得跳了起來,失聲尖叫了起來:“你哪來的?”
要知道鐵礦珍貴稀有,擁有一座就等於擁有了無數財富,特麽的她還有倆……
更令她震驚的是陸襄來找她合作,給她一半的盈利……即便是她出人力,可也是在白白給她送錢啊。
喬婧如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點不太順暢。
“大嫂,冷靜冷靜。”
喬婧如:“……”你悶聲不響竟然搞出了這麽大的動靜還好意思叫我冷靜。
“你……為什麽找我?”喬婧如狐疑的看著陸襄,其實她更想問的是為什麽叫她佔這麽大的便宜,對她這麽好。
陸襄撅著唇,如盈盈秋水般的瞳眸委屈的看了喬婧如一眼:“大嫂, 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我對你示好的誠心麽。”
嚶嚶嚶嚶,太傷心了。
呃……
喬婧如一噎,她沒有不信,只是你突然找我示好,總得讓我有個緩衝的時間吧,而且說一出是一出,沒有任何原因,先前也沒見你往我這裡跑這麽勤快,誰知道你是不是嘴上說說而已的。
“你認真的?”
“不能再真了。”陸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努力讓喬婧如看清自己的真誠:“雖說咱們沒有血緣關系,可你如今是我大嫂,咱們可是最親密的一家人,喬家大哥經商有道,有喬家相助於我來說是如虎添翼,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得來的礦山白白便宜了旁人。”
說到底最佔便宜的還是她呀。
只不過是出個山頭,人力物力買賣都得靠喬家。
更何況這山頭還是楚今宴替她弄來的,她連口水都沒費。
這麽一想,陸襄有那麽一眯眯的心虛,想著自己能出什麽來回報一下楚今宴的付出。
看著陸襄含笑的眉眼,笑起來的樣子,好像春天裡最亮的一束光,喬婧如的心裡說不出的震驚,亦有些感動。
“好,你既信得過我,我必不負你所托。”
“金昌縣離喬家近,就先挖這個吧。”陸襄拿出其中一張地契,遞到喬婧如面前:“這張地契就交給大嫂了,有關文書契約一事喬大哥懂的比我多,你們弄好我簽字摁手印就行。”
就這麽隨意的給她了?
喬婧如錯愕的拿著地契,明明是一張輕薄的紙,她卻感覺千斤重,壓的她心慌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