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佑平看著神色怪異的女兒,心裡一陣狐疑,襄襄認識這個肖公子?
不過很快這個想法就被他給否決了,怎麽可能呢。
老夫人道:“飯也吃的差不多了,有事你就去忙吧。”末了還不忘叮囑陸佑平:“別忙太晚,小心身子。”
“兒子知道。”陸佑平起身,對著老夫人行了一禮,然後出了正廳。
老夫人拿帕子擦了擦嘴,也起身離去。
陸襄見狀忙起身扶著老夫人,同她一起離開。
她覺得自己的雙腳像是被灌了鉛一樣的沉,叫她幾乎邁不開步子。
老夫人一走,飯桌上的氣氛瞬間變了。
方姨娘率先站起來:“你們吃吧,我走了。”然後拉著女兒陸玥走了。
這頓晚飯吃的她噎的慌,早就不想呆了。
柳氏目光微微一變,笑著送方姨娘離開。
林姨娘想開口拉住方姨娘,不過還沒開口方姨娘就跑了。她看了一眼柳氏,猶豫了半晌繼續吃。
柳氏是老爺愛妾,她可不敢給柳氏甩臉子。
喬婧如看看一桌子的妾跟庶女,優雅的起身告辭。她雖嫁了庶子,可不表示她的身份也跟著變得卑賤,更何況陸朝今天不在府裡,她又何必特意給妾面子。
走到一半,老夫人忽然對陸襄說道:“瞧你這魂不守舍的模樣,別陪著我了,早點回去歇著吧。”
陸襄自覺狀態不好,也不推辭,對老夫人行了禮後,便由雲遮扶著她轉了個方向,往棲霞院走去。
突然,陸襄不走了,雲遮不解的喚道:“小姐?!”
只見陸襄一瞬不瞬的盯著前方,那一雙清美的瞳眸中,驀地迸射出濃濃的烈火,仿佛要將這天地都給毀滅了去。
雲遮順著陸襄的目光望去,只見月色下,一名男子身穿銀白團蝠長袍,頭戴玉冠,長身玉立,豐神俊朗,面目極是清俊。
他跟在杜總管的身後,雲遮想,這應該就是杜總管口中求見老爺的肖公子了。
只是為何小姐見到他之後,會露出這樣憤恨而又充滿仇意的神情?
雲遮不知道,肖沐恆帶給陸襄的傷害,實在太深太重,刻入骨髓,那種刻骨銘心的恨,即使死,陸襄也不會忘。
那個像魔鬼般死死縈繞在她腦海的臉,此時乍然見到,陸襄真想衝上去,掐住他的脖子,大聲的質問:為什麽要對她這般殘忍,她究竟哪裡對不起他肖沐恆了。
上輩子死亡的一幕瞬間出現在陸襄的腦海裡,積鬱日久的憎恨化為無數毒縈的獠牙啃噬著她的五髒六腑。
指甲深深的掐進肉裡,陸襄隻覺得胸口有股憤怒之火,奔騰咆哮,有一種不可抑製的痛,正撕扯著她全身。
“三小姐。”杜總管恭敬的對陸襄彎腰行禮。
這一聲喚,也成功將陸襄的思緒拉回現實。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陸襄的神色瞬間恢復如常,仿佛剛剛的一切,都只是錯覺而已。
陸襄朝杜總管淡淡的點頭,月亮的銀輝清冷的灑在她的身上,仿佛蒙上一層迷人的輕紗。
雪色的肌膚,晶瑩剔透,明眸修長,美目流轉間,灼灼其華,美不勝收。
肖沐恆被陸襄的風采所攝,他悅女無數,卻不曾見到如陸襄這般清麗脫俗,容色出塵的女子,她就像一朵綻放在山谷間的幽蘭,默默的散發著獨屬於她的風華。
霎那間,肖沐恆只聽見自己的心臟,不可遏止的跳漏了一拍。
他聽杜總管喚她三小姐,
於是便對陸襄抱拳行禮道:“見過三小姐。” 陸家三小姐,陸知府唯一的嫡女。
幾個呼吸間肖沐恆的心思便轉了幾個彎。
上輩子柳氏成了正妻她爹可是風光辦了宴會的,所以陸襄並沒有在今天這個時候,在府裡見到肖沐恆。
重生而回,陸襄改變了這一生的軌跡,連帶著見到肖沐恆的時間都提前了。
陸襄壓抑著內心的恨意,對肖沐恆置若罔聞,在他行禮的同時直接越了,隻留下衣角翩躚,叫人心動不已。
陸襄冷漠的態度叫肖沐恆有些鬱結,只是轉念一想知府嫡女有些傲氣也正常,又釋然了,看著陸襄的背影然後戀戀不舍的跟杜總管去了書房。
陸襄每走一步,頭腦便冷靜一分,直到最後,體內那股狂燥漸漸安定下來。
曾經再多的喜歡,如今只剩下想把他碎骨抽筋扒皮的濃濃恨意——
重生回來後還沒做過惡夢的陸襄,在見到肖沐恆的這一晚夢到了前世。
京城的冬天格外寒冷。
鵝毛般的大雪飄飄揚揚,連續下了數天。地上堆滿了厚厚的積雪,人的腳輕輕踩上去,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諾大的肖府屹立於白茫茫的天地間, 佔地極廣,充滿了威嚴的霸氣,亭台樓閣,小橋流水,處處透著奢華的富貴與精美的華麗。
在這個名流齊集,高門大戶無數的皇都,肖府的宅院哪怕是皇親國戚中,也找不到一座能與之相比較的府邸。
要問為什麽?
只因肖家現如今的家主肖沐恆是大齊最年輕,最富裕,最有財勢的皇商。
更是少年有為的太子少師。
世人都為他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驚人的成就而稱奇誇讚。卻不知裡面有一半是陸襄的功勞。
有經商天賦的不是他,是陸襄。
陸家出了個貞貴妃,肖沐恆背靠陸家的權勢平步青雲,又加上富可敵國的財富,讓皇帝見了他都笑眯眯的,朝中無一不與他交好。
這天下,還沒有誰會嫌銀子多,不喜歡銀子的。
而在這座華貴壯闊的肖府西北角落,卻有一座破敗的小屋顯得格外突兀。
殘舊的木門在風雪中飄搖,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吹倒,兩處的窗戶,糊著的漿紙已經被風吹破,絲絲冷風夾雜著雪吹進屋中。
屋裡,陸襄的雙手雙腳被粗重的鐵鏈鎖住,她的身上隻著一件薄薄的單衣,刺骨的冷風灌入,凍得她瑟瑟發抖。
她低垂著頭,如雜草般枯黃的頭髮披散而下,遮住了她的臉,如果不是那細弱的呼吸聲,幾乎都要以為她沒有氣了。
吱嘎——
這時,推門聲響起,冷風帶著飄雪更加凶猛的湧進了幽暗的小屋,襲卷著陸襄,她身上的單衣被風吹的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