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像是譏諷,又像陳述。
錢輕棄附和著點點頭,重複一遍賈笑的話。
他笑了,笑得很歡暢,很美麗,很像個得志的小人。
事實證明,這位常年混跡於新手扮演模式的混子員工,並非沒有演技。
相反,他演的很好。
錢輕棄成功的扮演了一個無能狂怒、自以為是的廢物,讓賈笑等人誤認為最終所要面對的敵人,也只是僅此而已。
這場隻提供了少量信息的“狼人殺”已經接近尾聲。
賈笑驚訝。
孫宜心等人驚訝。
所有人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都一樣的驚訝。
只有一個人不驚訝。
任吳就不驚訝。
任吳向桌子伸出右手,候在一旁的小廝當即會意,將當中的烤鴨搬到他的金刀旁,三下五除二,將肉盤,皮盤,沾盤,青盤擺開。
五樣小碟子相互拱簇,欣欣向榮,如牡丹花開。小廝再將絲錦手套疊好攤放,備上濕巾玉筷銀叉。
“好聰明。”任吳由衷的感歎,將金刀平平端起。
小廝立即會意,雙膝跪地。
任吳隨手將刀一放,道:“賞你的。”
小廝俯著腦袋,接過金刀,低垂的臉上,是難以遏製的狂喜。
所有人都知道少爺有嚴重的潔癖,但是迫於威嚴,卻無人近前為其分憂。
小廝不同,他敢想敢乾,並且完全不要臉面地討好少爺。
他成功了,短短進莊數月,就可以參加如此重要的行動。
“果然,只要去想去做,就能成功。”小廝心底暗爽,日後榮華風光仿佛就在眼前。
他的耳邊已經聽到魂歸天邊的爹娘的呼喚。
“爹娘?”小廝愕然回頭,看見了爹娘。
回首便斷頭。
“嘭!”
一具屍體砸倒在地上,金刀打翻在地,烤鴨調料澆了一身。
沒有人看清發生了什麽,只有在結束之後,才可以看到任吳正非常嫌棄的用濕巾擦拭著自己的手掌,反反覆複,仔仔細細。
“沒有新意。”任吳評價道。
原來人的潔癖對象,也可以是重複的行為。
清潔完了,再將巾帕丟到小廝身上,揮手示意。一旁儀仗再度走出三人,兩人留下,一人靜立,變成新的小廝。
只是這次,沒有再出聲,更沒有如先前那般周到。只是默默地重新在任吳面前放上一把金刀。
“啪!啪!啪!”清脆的掌聲響起,鼓掌的人,是早已在此的單元菱。
這個怕黑的女俠,倒是不怕死人。
眨動著那雙漂亮的眼睛,睫毛好似蝴蝶的翅膀一般撲扇,單元菱伸出右手,不顧任吳皺起的眉頭,拍了拍他的胸膛。
單元菱道:“可以啊,任小哥刀法不錯,交個朋友?”
賈笑五人錯愕,鐵鵬濤與白開心雖然有氣無力,卻一點也不驚訝。
賈笑看向單元菱,她依舊那樣神秘而矛盾。讓人本以為看得懂,卻發現完全看不懂。
任吳眉頭緊皺,卻沒有動手,反而是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展顏歡笑,道:“有新意,交個朋友。”
單元菱心滿意足的收回手臂,看向賈笑,道:“陸小哥,我可是想先跟你交朋友來著,不過嘛,不好意思了,交朋友就好像尋訪的鏢單,先應先得。”
單元菱如此輕易地成功,仿佛本來就該這樣。
自然有人會有什麽想法。
? 然而這份想法,馬上被任吳親口否決:“最好不要有人試圖重演同樣的戲碼,我不希望吃不下飯。”
“請。”抬手示意,任吳說完,便開始大快朵頤。
食不言,寢不語。
哪怕賈笑心中有再多問題,也只能暫且咽下,享用佳肴。
飯菜無毒,不僅如此,自重逢以來便一直有氣無力的鐵鵬濤兩人,臉色開始迅速地好轉。
餐桌上,有人斯文,自然有人粗鄙。
粗鄙的鐵鵬濤一恢復體力,直接掀翻桌子,酒菜灑落一地,鐵臂橫擺,直指任吳。
“姓任的,剛剛不過是你和這個碧池暗算我,再來從頭比過!”
玩家與玩家之間的特殊詞匯,員工只需要無視就好。
林倒鳥南飛,桌翻人四散。
鐵鵬濤對面一側的錢輕棄、孫宜心、雲耀三人,躍作一起。
賈笑身邊的邵新榮、涫彩玲向旁白撤步,與同樣抽身的單元菱正好碰上。
何憐一袖掃開砸向她的木板,小身體站在凳子上,反而比鐵鵬濤還高上一個頭,正與對方同仇敵愾地怒視任吳。
只有賈笑與任吳不動如山,安坐原地。
不知任吳有何計較,但賈笑卻發現一個事實。
已經運營了有一段時間的第三服務器裡,玩家並非任人宰割的魚肉,相反,他們強的可怕。
至少剛剛的突發情況,賈笑就差點被菜湯糊了一臉, 好在何憐的橫掃,一並掃開了他面前的“暗器”。
失去站起來的機會,賈笑想要繼續坐下,對方卻沒有給他機會。
任吳手提金刀,緩緩起身。不算雄壯的身體,每站起一點,就仿佛高出一大截。
鐵鵬濤怒斥道:“你丫竟然開BOSS面板?”
呵罷,沒有給任吳反駁的機會,箭步彈射,提手一掌,鐵手臨面。如若任吳不閃,他那不如西瓜大的人頭,只會當場炸裂,灑落一地的菜品裡多一道西紅柿蛋花湯。
任吳就是沒有閃,他的頭卻也沒有裂。不拔金刀,抬手一曲指,頂在鐵鵬濤虎口稍裡側,拇指根部。
鐵鵬濤當即一聲哀鳴,鐵掌松動,任吳握指成抓,順其拇指擰其手腕,轉到一定程度用力一握。
隨著賈笑都能聽見的“哢嚓”聲,再看被任吳打回來的鐵鵬濤,右手已經如掛面般下垂,用不了了。
任吳搖搖頭,道:“鐵掌門的鐵煞掌,不過是鐵砂掌換了個說法,變了點習慣,沒新意。”
說罷,他帶來的可怕,又多了幾分。
誰都看出任吳還想繼續強化自身,但鐵鵬濤的下場,便是最好的警告。
無人上前,任吳繼續道:“錢輕棄的生死簿,其上所記,均是我幫他完成,江湖的武功太少,我過眼便已閱盡,毫無新意可言。”
一刹那,任吳不斷擴張的存在感隱匿無形,將所有人壓得喘不過氣的氛圍陡然松弛,賈笑重新擁有呼吸的權利,卻不覺得輕松。
任吳驕傲的抬頭,道:“我便是生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