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萬歷朝後期,到天啟朝,再到崇禎朝,在這短短十幾年間,大明不知抽調了多少精銳之師,調撥了以千萬兩為計的軍餉、遼餉,還有大量的糧食、軍械、火器等等。
可是到頭來呢?
這些不計成本的投入,換取來的不是一場場大勝,不是建虜被打的鼻青臉腫。
令人覺得諷刺的是,大批明軍精銳慘遭建虜屠殺,大批投降派,率領著麾下家丁、將士轉投建虜,大批疆域被建虜侵佔,大批碩鼠……
就算是上下擺爛,那也不能擺爛到這種程度啊。
魔幻的遼東,匪夷所思的大明,只有想不到的事情,就沒有那幫既得利益群體,所做不到的事情。
“都他娘的加把勁兒啊,別他娘的想著偷懶,到時建虜殺來了,這些寬溝,就是咱保命的。”
“咱大明的皇帝,就在咱們身後,指揮著咱們抗擊建虜……”
走在這挖設好的坑道裡,聽著遠處傳來的喝喊聲,崇禎皇帝的嘴角微揚,跟大明那群養不熟的文官、武將相比,這些在底層的將士要更聽話。
只要能讓他們拿到應得的軍餉,還有在戰場上立功,得到應有的賞賜,那他們就是最忠誠於大明的存在。
“盧卿,天雄軍的士氣,很高漲嘛。”
拍打著身旁的坑道面,崇禎皇帝微微一笑道:“一連數日,這般高強度的挖設寬溝,還能保持這樣的勁頭,不錯。”
跟在後面的盧象升,聞言忙拱手說道:“這都是陛下親臨前線,威儀……”
“行啦盧卿,咱們君臣間,就別說這些虛的了。”
崇禎皇帝揮手打斷道:“該是誰的功勞,就是誰的功勞,哪怕是朕,也不能奪走身邊臣子的功勞。
算算時間,從朕禦駕抵達遵化,到今日都過去兩天了,可是遷安方面,卻連個建虜的毛都沒見到。
張可大所領的登萊援軍,都參與到西線挖設寬溝了,你說,這皇太極腦子裡在想些什麽?非要跟朕死磕到底嗎?”
隨行的盧象升、王洽、李邦華幾人,露出各異的神情,顯然對崇禎皇帝所講,他們這幾日也都考慮過,甚至私下還進行過探討。
大明在遵化集結的大軍,都圍住了三面了,擺出圍城打援的架勢,可建虜卻遲遲不上鉤,這的確是一大問題啊。
“都講講自己的想法。”崇禎皇帝轉過身來,看向盧象升他們,說道:“這裡又不是在朝堂上,各持己見,有什麽說什麽。”
盧象升眉頭微蹙,上前說道:“陛下,臣覺得當前這種局勢,那皇太極是擺明不相信我大明,能在短時間內攻破遵化城。
其意圖已經很明確了,就是想跟我大明撐下去,只要能攻破遷安城,那東線防務必然大亂,到時只要威脅到山海關的安定,就能迫使我大明動起來。
對他們建虜來說,長途跋涉下進犯我大明關內,一味地打攻城戰,他們是吃不消的,畢竟兵馬就這麽多。
但是我大明若被迫動起來,那情況就變得不一樣了。”
“陛下,臣覺得盧建鬥說的沒錯。”
王洽緊隨其後道:“此前來犯的建虜,可以說是沒費太大力氣,就先後攻破了大安口、龍井關等地,而隨著喜峰口的告破,他們順勢就打進關內了。
而遵化城、三屯營兩地的淪陷,使得進犯的建虜上下,在心裡就認為我大明此戰,根本就沒有招架之力。
然在陛下的統禦下,在我軍機處的調配下,
各地局勢從動亂到安定,雖有袁崇煥那邊出現些許波動,但就整體局勢來講,依舊是我大明佔據優勢。” 聽著盧象升、王洽所講,崇禎皇帝眉頭微蹙,陷入到沉思之中,的確,照當前這種態勢,擺明就是皇太極不甘心這般。
若進入到他們大明的節奏中,就算守住了遵化城,擋住了大明的攻勢,可想取得突破性進展,只怕並不是很現實的事情。
唯有叫大明亂起來,那他們建虜才能趁亂謀勢,趁亂打出新格局,這樣才能謀取到更多的利益。
“照諸卿這般說,那就是皇太極不死心。”
崇禎皇帝面露笑意,眸中閃過一道冷芒,看向盧象升他們,說道:“覺得就這般沒有任何收獲,到頭來被打出我大明關內,將會影響到他在建虜的地位與權勢。
這就是跟朕死磕到底啊!
好啊, 既然他皇太極,不率領建虜主力回援,那咱們就打一仗!
這幾日,從後方也轉運過來不少火炮,還有震天雷等戰場利器,拿下一座建虜偏師竊據的遵化城,定然不是問題!
盧卿,叫天雄、忠勇兩軍,真正揚威的一戰,開始了,你可有信心,能在兩日內收復遵化城?”
從盧象升、孫祖壽他們,奉軍機處明發上諭,統率著天雄、忠勇兩軍離開神京,一路朝前線戰場趕去,並跟建虜偏師,在大安口打了一仗,再到會師遵化城的這段時間,由張彝憲所領的兵仗局,那可是沒少量產震天雷,還有袋裝顆粒火藥與袋裝鉛彈。
有曹化淳提督東廠,坐鎮內廷,有周延儒、溫體仁、徐光啟、張維賢他們,在外朝跟韓爌、李標、劉宗周他們對弈,還有駱養性領著錦衣衛,處在戰爭威脅下的神京,可謂是經歷了很多事情。
別的姑且不提,單說是這兵仗局,不管是有任何的需求,曹化淳他們,都會第一時間滿足。
天子禦駕親征,在前線跟建虜展開交戰,若因為他們辦差不利,繼而導致什麽意外發生,那是要受到嚴懲的。
更何況在天子的身邊,還捏著他們的命門,除了完成天子的各項旨意,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大明打贏了這一仗,那他們必然得到天子的重用,還有相應的賞賜。
大明打輸了這一仗,那他們必然得到天子的嚴懲……
“臣有信心!”
盧象升目光堅定,衝崇禎皇帝拱手作揖道:“若不能收復遵化,到時臣任憑陛下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