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我再怎麽追問,李雨時也不願意再多說一句,臉上現出深深的倦意,阿香已經向我狠狠地瞪了好幾眼。
我無可奈何找了個角落躺下,什麽也不想去想,倒頭一覺睡到大天亮,直到阿香不耐煩地把我搖醒。李雨時這裡的準備很充足,早餐居然還有肉罐頭和青菜粥,想想在深山老林裡宿營可以吃到這些真的很開心。
阿水總是躲著我,吃飯的時候也盡量坐得離我很遠,也許他還在生我的氣,千辛萬苦地要離開現在為什麽還要回來,我也沒有想和他解釋什麽,保持距離對他對我都好。
吃過早飯,李雨時告訴我下面去的地方是土碗村,我有些意外覺得他那麽急迫地想拿到血蠱解藥,為什麽還不直接去秘域,想了一下決定還是保持沉默。
李雨時身體本來就不太好,而且畢竟是八十歲的老人,走不了山路,阿香很體貼,事先就準備了一個抬轎,就是兩個竹竿中間綁著一個竹椅固定牢固,李雨時坐在竹椅上,前後兩個漢子抬著,在叢林中穿行的時候一顛一顛的,很有一些以前土官巡山的感覺。
阿香他們身上的包裹少了很多,我在眼睛在包裹裡尋覓,雖然不知道銅鼓的尺寸,但總覺得我們一行的包裹裡沒有銅鼓,是李雨時又蒙騙我,還是準備去取,難道銅鼓在土碗村裡?李雨時似乎看出我的疑慮,只是微笑著和我一路上聊些天南地北的事情,我幾次開口問銅鼓的事情,李雨時都是將話題岔開。
我們逆著一條山溪的方向往東北方向走了半天,李雨時似乎對道路的記憶頗深,一路上不停地對我和阿香說著當年他年輕時在山中穿行時的趣事,盡管一早上都沒有下雨,但是叢林中的空氣自帶著潮濕的水汽,沒走一會兒早就浸透了衣服貼在皮膚上很難受,頭髮也濕漉漉的貼在頭上臉上,阿香身上的香氣就更濃鬱了。
在我們一行人走到一棵大榕樹的時候,李雨時示意我們可以在這裡休息一下。
榕樹不知存活了多少年了,中間粗大的樹乾筋絡交錯,十人合抱也抱不住,頂端的枝葉密密匝匝的遮蔽了一大片地方,有些樹枝下垂的枝條伸入土中又長成一些新的樹乾,新的樹乾又生出了很多枝條樹葉向四處伸展開去,我早聽說過廣西的榕樹有說法叫做“一木成林”,今天看到真的覺得頗為壯觀。
我走到榕樹旁的小溪前蹲下,用手捧了水洗了臉,還喝了幾口溪水,溪水清涼甘甜,疲憊感頓時少了很多。我正盯著溪水出神,突然聽到身後有人驚呼,我趕緊往回跑看到一群人圍成一圈,阿香悲痛地要衝向前,但是卻被李雨時死死攔住。
肯定是出了事,我擠開人群看到一個人手腳抽搐地倒在地上,身上的皮膚呈青紫色,臉上的肌肉因為極大的痛苦而扭曲變形,喉嚨裡發出咕咕的聲音卻說不出話來,從衣服和頭髮可以看出這個人竟是胡須男阿虎。
旁邊有一個漢子臉色驚恐地說,剛才他和阿虎圍著樹閑逛,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個金光閃閃的牌子,阿虎手快,一把搶到將牌子搶到手上,才幾秒鍾時間他就倒在地上成了這個樣子。
“這是一種很厲害的蠱毒,阿虎他,他怕是救不活了。“李雨時歎了口氣說道。
阿香悲愴號哭起來,我聽著也很不忍心,胡須男和我見了幾次面都在算計我,但是老實說也沒有傷害到我,畢竟是一條人命就要死在眼前,心裡總有些於心不忍。
胡須男的臉色越來越痛苦,
手指扣在地上連指甲都翻開了,喉嚨裡的咕咕聲更快了,李雨時對著身邊的阿水耳語了一句,阿水臉色驚恐一直搖頭,最終還是拿出一個匕首哆哆嗦嗦地走到阿虎身前蹲下,但始終不敢將匕首刺入阿虎身體裡。 阿香走上前,從阿水手裡奪過匕首,手一晃割破了阿虎的喉嚨, 阿虎的喉嚨裡噴出濃黑的血液,喉嚨裡面發出漏氣似的嘶嘶聲,阿虎的眼睛瞪得很大,不一會沒有了聲音。
我從身邊的漢子那裡要了一雙手套和一個工兵鏟,走到阿虎身旁用工兵鏟挖土想去賣掉阿虎的屍體,畢竟人死了總要入土為安,誰知挖不了幾鏟子,就看到土裡有幾根發黑的骨頭,我吃了一驚,還是繼續小心挖下去,不一會兒一個成年人的漆黑的骨架暴露出來,看不出死了多久,骨架上還掛著幾片破爛的布條,阿虎手中丟下的金牌在我挖的坑邊,我用工兵鏟將金牌反過來,看到上面有幾個方塊壯字,不知道寫的什麽。
阿香剛剛一直蹲在阿虎身邊愣著出身,現在發現我這裡有動靜,也提著一個工兵鏟走了過來,看著我用工兵鏟翻看地上的金牌,“這個人是一個叫什麽德的巫師,好像地位不低。“
“叫德的巫師?”我好像有印象在哪裡聽過這個巫師的名字,一時想不起來。
“這個人好像也是中了蠱毒,手腳扭曲死前肯定也很痛苦,埋他的人好像沒什麽力氣,隻蓋了淺淺的土,時間久了雨水一衝就露出到地面上來了。“阿香眼睛還是紅紅的,但是聲音卻出奇的平靜。
“你不難過了?“我看著阿香,有點驚訝她怎麽會這麽快就平靜下來。。
“難過?我們這些從小死了爹娘的孩子,早就該餓死了,能活到現在已經是賺足了。“阿香看著我居然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如果有一天我也中了什麽蠱毒,小蟲,你要第一時間殺了我,我怕疼,更怕自己死的時候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