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瞥了一眼耿榮,微微一笑,若連耿榮這樣識字,有能力,有想法的人都站在了她這邊,那普通百姓那裡,還會有疑慮嗎?
趙含章看著各家的炊煙,隨手敲開了一家旳門。
在廚房裡做飯的男子跑出來開門,看到趙含章,有些激動,又有些膽怯,“女郎怎麽來了?”
不會是要把房子收回去把他趕走吧?
趙含章道:“我過來看看你們在這裡生活得怎樣,可還習慣嗎?”
男子松了一口氣,立即回道:“習慣的,習慣的,特別習慣。”
“這裡住了幾個人?”
“五個,一間屋一個,”男子討好的笑道,“我們都把房子打理得很好的,沒有亂的。”
趙含章點頭,往廚房裡去,廚房裡正燒火的人一愣,就著蹲的姿勢就跪在了地上,“拜見女郎。”
趙含章上前將人扶起來,“不必多禮。”
她往釜裡看了一眼,問道:“怎麽只有你們兩個,另外三人呢?”
倆人忙回道:“他們去挑水和打柴了。”
趙含章讚賞的點頭,“分工明確,你們若能像家人一樣過在一處,日子也輕省些。”
她盯著釜問,“你們做什麽吃的?”
倆人老實回道:“豆飯。”
趙含章見他們沒有留下她用飯的意思,只能厚著臉皮主動開口,“我也未曾用晚食,不介意我等留下來跟著用一些吧?”
倆人臉上頓時出現為難之色,一人猶豫了片刻後道:“那女郎得多等一等。”
趙含章點頭,“我等得。”
他便立即進屋去,不一會兒就盛了兩碗白面出來。
趙含章看見,伸手攔住,“不是說吃豆飯嗎,怎麽拿了白面出來?”
“豆飯是我們這等人吃的,女郎嬌貴,怎能吃這等粗食?”
趙含章笑道:“我也沒那麽嬌貴,你們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對方堅決不從,“不行,貴客臨門,我們若用豆飯招待,明兒起我們在這一片也別混了。”
趙含章:“倒不至於這麽嚴重,我就是來嘗嘗你們日常吃的豆飯是怎麽樣的。”
他們顯然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放著好好的白面白米飯不吃,跑來吃豆飯的。
但趙含章堅持,他們也只能把白面收了回去。
趙含章蹲在灶前和他們一起看火,順便聊一下他們最近的生活和對將來的打算,“衙門分給你們的地都收完了吧?”
“收好了,糧食全都上交六成,剩下四成是我們的。”一人道:“豆子都已經曬乾拿回家裡了,稻谷還在晾曬。”
趙含章問,“夠吃到明年五月嗎?”
“省著點兒吃應該可以,衙門說還有以工代賑的活兒,我們打算把地整理一下就去衙門領工,掙到的白面和白米可以拿去換成麥子和豆子,可以多出不少來。”
趙含章:“那你們就一點兒細糧不吃,全吃粗糧?”
男子不在意的笑道:“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以前連粗糧也沒有的,如今不僅有房屋居住,還能飽腹,足夠了。”
說著話的功夫,其他三人也挑著水和木柴回來了。
這房子縣衙只是容他們暫住,不要租金,一間房住一個人,要是一家人當然好,不是一家人也可以搭夥過日子。
當然要是過不到一處去,請裡正出面,他們也可以另砌灶台,自己過自己的。
這五人在貧民窟時就認識,所以乾脆就一塊兒過了,每天輪流著做飯挑水打柴,倒也過得去。
每日要蒸的飯量都是固定的,趙含章帶著這麽多人來,豆飯一下就不夠了。
所以五人都沒動手,而是拿了碗筷出來,直接就給大家盛了一大碗,想著先緊著趙含章他們吃。
趙含章看了一眼煮得稀爛又擠在一起的豆子,忙謝過了,隻取了一碗,然後給傅教授和耿榮分了一些。
三人分一碗豆飯,別說,怎一聞上去還挺香的,就是不好吃,沒什麽滋味兒,還有一股豆腥氣。
傅庭涵吃了一口,看向趙含章。
趙含章也覺得不好吃,不過依舊強忍著吃完了,她問道:“你們就吃豆飯,不吃菜嗎?”
五人見趙含章不嫌棄,樂得呵呵笑,“沒有菜。”
趙含章:“還是要種一些菜的,有菜地嗎?沒有的話給你們分一些?”
五人眼睛頓時一亮,“可以嗎?”
“可以啊,”趙含章想了想問傅庭涵,“我記得城西郊外不遠處有許多丟荒的田地,那裡已經確定沒主了是吧?”
傅庭涵點頭,“丟荒超過五年,可以算做無主。”
趙含章就對他們道:“你們去城西吧,一宅可以開兩分的菜地,開出來就是你們的。”
五人:……城西也離得太遠了,還跑到郊外去。
五人覺得沒有菜吃也沒什麽。
耿榮想了想道:“女郎,離這兒不遠處也有一些荒地,就在幾排的房屋後頭,只是那裡的地很零碎,而且土質不好。”
趙含章看了一眼五人,對他們揮手道:“那你們去選一塊開出來吧,土質不好出去挖土回來填上便是。”
趙含章吃完,見傅庭涵還剩下許多,便伸手接過,將豆飯都倒進自己碗裡替他吃了。
“還是要吃些菜的,不然人容易生病。”
傅庭涵臉色微紅,忙將碗拿回來,“我自己來。”
趙含章按住他的手,“我肚子餓了,給我吃一點兒。”
五人見狀,立即起身熱情的道:“這裡還有,這裡還有。”
趙含章和傅庭涵大驚失色,連忙搖手,“不用了,不用了,這點兒就夠了,你們吃吧。”
耿榮低下頭去,努力的把梗在脖子裡的豆飯咽下去,眼淚都快要出來了,真的好難吃啊。
他看了眼趙含章,見她把傅庭涵碗裡的豆飯也吃乾淨了,頓時敬佩不已,是他小看她了。
趙含章呼出一口氣,放下碗,問道:“你們平素除了豆飯還吃什麽?”
“麥飯,還有饅頭。”
趙含章問, “白面饅頭嗎?”
五人笑道:“我們哪裡吃得起全白面的,是摻了糠的饅頭,雖是灰黑色的,但也極好吃,比麥飯還要好吃。”
趙含章摸了摸肚子,最後決定還是去體驗一下。
於是她拉著傅庭涵告辭離開,找了下一家,一開門就問人家今晚吃的是麥飯還是饅頭。
得知是麥飯或者饅頭就往裡。
這一條巷道裡,大部分人家都吃的豆飯,只有小部分人家吃的麥飯和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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