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興是個小什長,手底下帶著十個小兵,箭矢飛來時,他人是很清醒的,和隊員們背靠背的打落飛來的箭矢,但他身邊的人還是不斷的倒下,不遠處傳來隊主的嘶吼聲,“支起盾牌,反擊,反擊!”
范興:……先不說他們是一群步兵,如何反擊騎兵。
就說盾牌,他們有盾牌這種東西嗎?
就在他絕望之際,一撥箭矢越過他們的頭頂朝著對面射去,范興抽空回頭看了一眼,一眼便看到為首的女將軍持槍策馬飛躍,直接越過他們,迎著箭矢就殺了上去。
射手用箭壓製住對面,北宮純和趙含章一起帶人趁著這個空隙殺入敵軍之中。
傅庭涵膽子大,又帶著傅安迂回回來,再次喊道:“豫州趙家軍來援……”
這次不等他喊完,士兵們呼啦啦便拿著手中的破爛刀劍跟著他跑了。
隊主見手底下的兵都跑了,乾脆也跟著一起跑。
混亂逃跑的參將見後面的士兵脫離大隊,立即大怒,“他們這是臨陣脫逃不成,命他們立即回來,凡有逃跑者殺無赦!”
“將軍,我們有援軍!”
“哪裡來的援軍……”參將說到這裡一頓,跑出老遠的他也看到了趙家軍和西涼的旗幟,他一頓,瞪大眼,“趙含章和北宮純?”
“是!是趙家軍和西涼鐵騎,趙含章和北宮純親自帶來的援軍。”
參將卻是心臟巨跳,叫道:“那趙含章和我們王爺有仇,她會來救我們?”
“但她就是來救了,將軍,趙將軍的人讓我們不要擠在一處,從東南撤離,我們也走吧。”
參將忍不住看向前面也打成一團,混亂四散的人群,咬咬牙,還是聽從親兵的建議跑了。
其實他對東海王很忠心的,只是他得先活著才能盡忠。
傅庭涵帶走一撥人,剩下的直接被圈進戰場中,他已經不能再進入,晉兵和隨行的家眷百姓也都不傻,並不會擠在官道上等死,他們四散著跑開。
傅庭涵帶著人後撤,開始在曠野中撿人。
石勒和匈奴軍的主要目標就是東海王和他所帶的朝廷官員和軍隊,因此兵力主要集中在這裡。
晉軍毫無鬥志,也就失了抵抗力,又有家眷,世家部曲等混雜在一起,任王衍有諸多才情,此時也指揮不動他們。
所以他們防守得極為艱難,這也就造成了在後面阻擊匈奴軍的趙含章和北宮純需要面對更多的匈奴軍。
一直到天黑,雙方才暫時停戰。
趙含章手都有些發顫,她跳下馬,迎著傅庭涵走去,她臉上揚起輕松的笑容,“沒受傷吧?”
傅庭涵搖頭,上下打量她,“你呢?”
趙含章搖了搖頭,“我也沒有受傷。”
傅庭涵就指了火堆道:“坐下吧,我讓人燒了熱水,你洗一下臉,我一會兒給你擦藥。”
聽荷立即從旁邊竄出來,“大郎君,上藥的事我來吧。”
趙含章看見她一驚,“汲先生到了?”
傅庭涵“嗯”了一聲,道:“他去安置難民了。”
晉兵和百姓們都不傻,趙含章和北宮純替他們攔住了匈奴人,他們立即把腿就跑。
這會兒也不想著跟東海王遷徙了,自然是哪兒離他們遠就往哪兒跑。
傅庭涵在外面收攏流民,指點他們匯合後結群定向跑。
還有一些則是晉兵,他們有武器,多為青壯,要是讓他們散入鄉野,日後會成匪患,所以傅庭涵有意讓他們集中,便留在近處,不過他們不太聽號令,跑了不少。
汲淵帶著大軍趕到,傅庭涵乾脆把這部分人交給他收攏。
趙含章濕了濕帕子擦臉,擦手,衣服上的血跡就沒辦法了,她把搶插在身邊的地上,從衣服裡拿出乾糧袋,掏出一個乾硬的餅子來吃。
這餅子乾,加了黃豆粉,有些粗,她啃了一口,渣滓就開始掉,她用手接住,然後往嘴裡倒,“乾糧還得改進,太他麽難吃了。”
北宮純笑了笑,也拿出餅子來吃,他覺得這份乾糧已經很好了。
傅庭涵瞥了她一眼後道:“別說粗話。”
趙含章點頭,改口,“寫信回陳縣和西平,讓廚子們沒事兒多琢磨琢磨,怎麽做出可口方便好攜帶又能保存許久的乾糧,凡有成就者,我重賞!”
范穎應下,她看著趙含章身上的血跡,內心澎湃,“女郎,明天我與您一起上戰場吧。”
趙含章搖頭拒絕,“你是文官,協助汲先生管好後方就行,我們的糧草呢,逃掉的晉兵需要收攏,還有那頭散落的行李,有空就翻一翻,撿有用的用起來。”
趙含章扭頭問傅庭涵,“走脫了多少人?”
傅庭涵道:“粗略估計有十五萬。”
他隨手拿過一根木棍,在火堆邊畫起來,“我讓旗令兵帶他們繞行南下,回項城,或是從項城這一帶重回洛陽附近,分了三路,每隔兩刻鍾一隊,一隊大約在兩千人到四千人之間,我讓旗令兵送他們到洛陽附近後回來。”
“沿路都是荒野荒村,他們要是想留下,可以就地留下,如果他們不聽令兵的話,四散開去,那也是往豫州方向,進入豫州境內,”傅庭涵道:“十五萬人,要麽留在洛陽到項城一帶,要麽去豫州,都是你的人。”
趙含章滿意的點頭,“普通百姓不必拘束太多,但要是晉兵,須盡量收編,他們手上有武器,又當過兵,要是不加以約束,以後怕是會形成匪患。”
傅庭涵點頭應下,“汲先生正在做這件事。”
天黑了,但四散著逃命的難民們並沒有停止腳步,范興就帶著一隊士兵在艱難的跑著。
不知什麽時候他身邊聚起來一堆同袍,大概有百十來個。
當了逃兵,他們心中都有些慌, “什長,我們這是要跑去哪兒呀?”
范興就停下腳步,看著黑乎乎的四周,只有後方很遠的地方有零星的火光,那裡是戰場。
黑暗中,有人在大喊:“豫州趙家軍在招兵啦,所有晉軍皆可去投靠,有軍糧吃!”
大家就一起眼巴巴的看著范興,“我們去嗎?”
“回去萬一要跟匈奴人打起來呢,豈不是找死?”
范興也在遲疑,最後咬咬牙道:“回去,我們這麽跑,回頭也是當土匪,身上一點兒乾糧也沒有,要餓死的。”
於是他們又往回跑,很快碰上舉著火把出來收攏亂軍的士兵,將他們帶了回去。
題外話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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