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雲機竹同雲千臣父子倆都反對何緲同顓孫淵結為道侶,何緲心頭升起一股希望,也許她還可以再掙扎掙扎。
不待何緲開口應和,一側的顓孫淵微微欠身,施了一禮道:
“多謝五長老關心,我正是為此事而來。青兒她如今已經達到築基的要求,我想為青兒求一枚中品築基丹。”
青兒二字,叫得何其親熱,自然是想要同眾人表明他對何緲的態度。
何緲微微一挑眉,想不到,顓孫淵居然還為她考慮了這件事。還特別點明是中品築基丹,估計是考慮到她之前從築基期掉下去的原因。
一時心頭倒是五味雜陳。
雲機竹聽了何緲的話,隻撚須不語。
他位居天玄門的長老一職,負責門內重要物資的發放,築基丹自然是有的。
但……
沉思半晌,雲機竹抬頭,一雙精明的眸子望向眾人,緩緩開口道:
“你們幾人自幼便是我天玄門的內門弟子,均已築基,自然不知這築基丹的來之不易。”
“你們可知,煉製築基丹的原材料極為難得,單是那孽海花,哪怕是精心培育,也需十年才開一次。我們幾大門派聯手,每隔十年,也不過堪堪能出爐一千顆左右的築基丹。”
“隻單單我們天玄門的紫霄峰,每年便有幾千的外門弟子,徘徊在煉氣期十一二層,等待著能夠得到築基丹,成功築基。更不用說是外面無數的散修,窮盡百年,隻為能得到一顆築基丹。”
何緲倒是不曾想過,築基丹居然如此難得。當初她在秘境之中,可是當吃糖豆一樣,直接吞了七八顆的,用來充饑的。
現在她還有大半瓶的築基丹呢。
雲機竹接著摸了摸胡須,語重心長道:
“普通築基丹已經極為難得,而中品築基丹更是難上加難,十年也不過堪堪幾顆……”
說到此處,調轉話題,問何緲道:“你如今幾歲?”
“二十。”
何緲淡淡地道。
“二十歲的年紀,能到煉氣期十一層,也算是天資聰穎了。其實,我們幾大門派每隔十年,便會有一個升仙大會。”
“升仙大會?”何緲倒是從未聽過此事。
一側的雲千臣憋了這麽久,終於忍不住開口補充道:“何青姑娘有所不知,這升仙大會,是專門針對無法得到築基丹的各大小門派的弟子,以及那些修仙界的散修們。”
“當然要求是得在四十歲以下,修為能夠達到九層以上,擁有可以築基最基本的條件。升仙大會每十年舉辦一次,九大門派共給出九十個弟子名額,共提供九十顆築基丹。”
說是九大門派,自然是因為析木山不再有傳人現世。
雲千臣依舊滔滔不絕道:
“升仙者大會以擂台賽的名義舉行,勝者可以得到築基丹,也可趁機拜入九大門派。”
一側的雲機竹則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摸了摸胡須,叮囑何緲道:
“下一屆升仙大會,就在三年後。我瞧著你年紀尚輕,夯實好基礎,到時候可以前去一試。”
何緲聽到此處,早就明白了雲機竹的意圖,擺明了就是不想給她築基丹了。
什麽天資聰穎,也是哄她的話罷了。
畢竟,外頭的小門派亦或者是散修,能夠在二十歲左右修到煉氣期後期,確實算是天賦異稟或者是心志堅定的奇才了。
但是在天玄門這樣的大門派看來,也不過是資質普通的外門弟子罷了,連入選內門弟子的資格都沒有。
畢竟何緲目所能及的人,幾乎全部都築基成功。
當下隻心底冷哼一聲,天玄門真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摳門玩意。
還自詡修仙界第一門派,為了這麽個玩意兒,嘰嘰歪歪了半天。
她木簪內碧海閣的架子上,整整一排的丹藥,其中必然還有築基丹。
何緲覺得,自己將來殺到天玄門門口的幾率又大了許多。
顓孫淵聽到此處,隻眼眸低垂,神色冷峻,默然不語。雖則他慣是這個性子,但到底能看出周身氣質平添了幾分冷意。
雲機竹自然也看出了顓孫淵的不悅,隻捋須沉思。
心知顓孫淵是修仙界百年難遇的奇才,以顓孫淵目前的修為和資質,這幾年的時間,邁入元嬰期是早晚的事。
將來必然是天玄門的執牛耳者。
年輕人喜好美色也正常,眼看著他為此女所蠱惑,不惜屈尊開口,討要一顆中品築基丹。
若是他執意不給,只怕會得罪了顓孫淵。二人結下梁子,日後不好說話。
但若是給,一顆中品築基丹何其珍貴,就這樣給了這樣一個資質一般的女子,實在是暴殄天物。
想到此處,隻面容慈愛,話頭一轉,對著何緲道:
“不過,既是有人替你開
口,我就給你一顆築基丹,望你能早日築基成功。也不枉費他的一片苦心。”
說著,一翻手,拿出了一個青花瓷瓶,隔空遞到了何緲面前。
雲機竹心知憑借此女的資質,就算是得了一顆築基丹,能夠一次就成功築基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
剛巧還可以堵住了顓孫淵的嘴。
何緲聽到此處,心中全是無語。
一顆築基丹而已,搞得跟施舍給她一般。
但話雖如此,她還是接過藥瓶,拱手施禮,表現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道:
“多謝五長老。”
雲機竹瞧見顓孫淵面色和煦一些,得意地拈了拈須,覺得自己處理得極為妥當。
此女若是築基不成功,也怪不到自己頭上。
當下隻微微點頭,對著顓孫淵叮囑道:
“既是如此,修書送回師門一事,倒也不必著急。等到這位何姑娘築基成功,一同告知,雙喜臨門,你師父凌陽道人肯定會高興的。”
言外之意,若是此女不能夠築基成功,結為道侶之事,還須再緩一緩。
何緲心頭一喜,那豈不是能再多拖幾天了。再過幾天,說不定她已經將大師兄救走了。結為道侶的事,豈不是迎刃而解。
“九幽之地的青鳥送信回師門,不過一日的功夫。剛巧可以將幾大門派到來的消息一並送回去,不費事的。”
顓孫淵隻神色淡淡道。
隨即拱手,鄭重施一禮道:“我替青兒,多謝五長老贈丹之恩。”
言語間,便是不管何緲築基與否,鐵了心地要同何緲結為道侶了。
聽得座椅上的雲機竹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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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分關於築基丹的說法,參考的是忘語大大的《凡人修仙傳》,特此聲明。
這是我年少時很喜歡看的一本書~
“你們幾人先出去,我同這位何青姑娘單獨聊幾句,可以嗎?”
雲機竹募地開口,沒有詢問何緲的意見,反而對著顓孫淵問道。
何緲心頭掠過一絲不爽。
她究竟是沒長耳朵聽不見,還是沒長嘴巴不能開口說話。
明明雲機竹想要交談的人是她,卻在征求顓孫淵的意見,好像她是顓孫淵身上的一件掛件一般,只是個奴隸一般的從屬物。
當下只在心底冷笑一聲。
說到底,天玄門的人都覺得她隸屬於顓孫淵,自己連說句話都不能做主。
當然,如果雲機竹直接詢問她的意見,她肯定會一口回絕。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她犯不著沒事乾,去讓旁人審視她。
顓孫淵聽到五長老的話,看向何緲,那雙清冷的丹鳳眼中,透露出幾分擔心。
何緲眉毛一壓,看向顓孫淵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委屈與哀求。
活脫脫一個可憐巴巴的小嬌妻。
何緲深知,以她的段位,也許能蒙騙得了顓孫淵,但在這位已然元嬰期修為的天玄門五長老面前,真不一定能蒙哄過關。
修仙界的其他人也許不一定知道她何緲這個無名小卒是誰。
但是,她的師父神谷老人之前是天玄門的客卿長老,與這位五長老同為長老。
二人相識的時間,只怕比何緲出生還要早。連顓孫淵都能看出她的招數來歷,以五長老這種級別,識破她的來歷,更為簡單。
五長老想要單獨留下她,這可不妙。
二人的眉來眼去,早就被雲機竹盡收眼底。
他隻撚須一笑,朗聲慈愛道:
“不必擔心,我不過是作為一個長輩,關心一下小輩罷了。你師父凌陽道人不在此處,我替他把把關,總是可以的吧。”
這番話說得語氣輕松,盡顯一個長輩對小輩的關愛。
說著,對著沉默不語的顓孫淵,輕笑道:“你若是實在不放心,就在門口侯著便是。”
話都說到這一步了,顓孫淵心知若是再拒絕,多少顯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當下隻微微點頭。
何緲心中一寒,面色淡淡。
旁人不知她的來歷,顓孫淵卻再清楚不過。
她的大師兄公良曦現在還被關押在旁邊,修仙界幾大門派來人,重兵把守,是嚴加看管,好大的場面。
她不覺得自己要是暴露了,下場會比自己的大師兄好幾分。
碧海閣,在修仙界早就被當作是邪魔歪道般的存在。
這位五長老口口聲聲說著要把關,無非就是想要探探她的底細。
何緲在心中自嘲,她本就不該對任何人生出任何一點的期望,哪怕一點點都不應該有。
沒有期望,自然就不會有失望。
萬丈懸崖她自己跳,刀山火海她自己滾。
何緲堅定了自己的意志,心中反而不害怕了。隻心頭平靜,面上故作惶恐。
顓孫淵飄逸挺拔的身姿從何緲身側走過,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道:
“我就在門口。”
何緲躬身低頭,眨眨眼,心頭好似一汪寒潭般死寂,不起任何波瀾。
她早就應該學會,不被任何人的言語所干擾。
眼看著大廳內的眾人紛紛離去,房門大開。
整個屋內只剩了座椅上的五長老,同低頭站著的何緲。
雲機竹自認在修仙界縱橫許久,閱人無數。
很多時候,只需看一眼這個人長相,便知對方是正是邪。
任這人如何矯飾,到底瞞不過他這雙慧眼。
這也是他要單獨留下此女的原因。
他一直疑心,此女是不是使了什麽邪門歪道的法子。才誘得顓孫淵這般不管不顧,非要同她結為道侶。
畢竟,他印象中的顓孫淵,天資聰穎,又清冷孤傲,一心求道,心無旁騖。
當下隻細細打量著何緲,看到她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一直低著頭,只能看到頭頂一支簡樸的金簪,看不清長相。
心底盤算著,南疆的下降頭術是出了名的難纏,而妖界也有不少專習魅惑的族類。
單單是修仙界,之前也有采陽補陰之類下九流的路子,只是一般見不得台面罷了。
他是顓孫淵的長輩,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這樣一個好苗子誤入歧途。
見何緲身子蜷縮,甚至微微顫抖,看起來是害怕極了。
當下隻語氣慈愛道:
“何青是吧,不必害怕。說起來,顓孫淵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一直當他同千臣一般看待。”
“我初見他的時候,他還是一個沉默的孩子,個頭才到這裡。”
說著,還動手比劃了一下。聽起來就是個再慈愛不過
的長輩。
說到此處,隻撚須笑道:
“想不到,這一晃眼的功夫,他已經步入金丹後期了。我很好奇,他這樣沉悶的性子,你們是怎麽相識的?”
何緲眉頭一挑,這是切入正題了。
當下隻老實巴交道:
“我在人間時遇險,得他相救。”
何緲話說的很簡短,話中幾乎沒有透露出什麽有用的信息。
這倒是讓雲機竹有些為難,隻沉思片刻,接著笑道:“他一直是這個性子,他是個好孩子。”
“何姑娘,你是怎麽進入七丹門的?凡間可還有父母等親眷?”
雲機竹這番話問的更加露骨,看來是開啟刨根問底了。
何緲依舊一板一眼道:
“七丹門選弟子,我便被選進去了。凡間還有親人在。”
總之就是你問,我就說。但多余的信息,是基本不說。何緲自認自己是掌握了廢話文學的精髓。
雖則何緲眼下面上平靜,心頭卻是大驚,後背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心知這位五長老一旦起疑,只需派人去七丹門稍微一打聽,就會知道她是後面才來的七丹門。
而她師父的殘魂還在七丹門內滋養,七丹門不一定會幫她隱瞞。
一旦曝出師父,後果不堪設想。
何緲可以暴露,但師父絕不可暴露。師父是她活在這世上為數不多的希望。
轉眼一想,師父形神俱散,只剩了一縷殘魂,只怕是大羅神仙也認不出來。
但不管怎麽說,七丹門已經不安全了。救出大師兄後,她需要盡快轉移師父的殘魂。
雲機竹依舊面帶微笑,緩緩點頭道:“原來如此……”
話說著,募地手一翻,一招凌冽的攻擊夾雜了些許的九幽陰風,直衝著何緲面門而去。
何緲還沒有能從師父可能暴露的恐懼中走出來,陡然覺察到了一股攻勢衝著自己而來。
她渾身一顫,一瞬間,心頭掀起波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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